更新時間:2012-07-05
皇上自娛自樂的飲著戚公公奉上來的新茶,此刻更覺他的決策是對的了,看這,可比那大同小異的宮宴舞曲有意思的多了。
「杜小姐,不是我不賣這個人情給杜家,而是,此人我要定了,除非皇上下令,否則,我周欣然是說什麼也不會讓他離開的。」
「周小姐,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又何必如此執著呢?」
「本小姐的事,恐怕還輪不到別人來教訓。」
「狂妄自大!你以為你是誰?」雪兒本就一肚子的不滿意,現在又見周欣然對姐姐說話如此不客氣,不由更氣了起來。
「杜小姐這是在嫉妒我嗎?還是因為我不把這奴隸讓與杜小姐,杜小姐心有不甘,生氣了?如果杜小姐確有戀奴的嗜好,盡可以多去買幾個,奴隸市場上身體強壯的有的是,長相俊美的不敢說,過得去的還是能找出一大堆來的。不捨得把銀子浪費在他們身上,我可以幫杜小姐付,而得來的奴隸,我一個不要,盡可以供杜小姐享用,一個不夠,就多個,想必總能滿足杜小姐的需求吧。杜小姐又何苦因為一個賤奴,在這裡與我糾纏!」
「你!」杜雪兒抬手就想扇周欣然一個耳光,居然敢說她有戀奴的嗜好,還這般諷刺於她,簡直豈有此理!
可是抬起的手卻被周欣然一把抓住,雪兒這才發現,原來周欣然也是會功夫的。
「杜小姐,我這人有個原則,就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杜小姐既打不下去,本小姐替你完成。」
話音剛落,周欣然抬起的另一隻手便迅速的打將過來,一旁的芸萱驚愕之餘待要阻攔卻是晚了。眼見周欣然的那一巴掌就要落在一時有些愣神的雪兒臉上時,手,卻突然停住了。
自然不是周欣然要停,也不是雪兒反應快將其拿住,周欣然清清楚楚的看著現在自己的手腕上,握有著另一隻手,而那隻手腕上,此時還是帶著一條鎖鏈的。
時間好似停佇了一般,人的呼吸聲竟成了最大的響聲。
「秦漫修,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周欣然的口氣很是平靜,可誰都聽得出,這平靜下泛著的洶湧,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是,我知道。」相反,漫修的平靜卻給人帶來一種安詳的感覺,彷彿,他只是在與老友對話一般。
「我曾經問過你,對於我們的重逢,你是怎麼認為的,你當時的回答是什麼,你還記得嗎?」
「因果。」
「對,是這個答案。你現在還是這麼認為嗎?」
「是。所有的緣,其實都是因果所至。」
「好。那你能否告訴我,你是否曾想過,你現在種下的因,會招致怎樣的果呢?」
周欣然直直的盯著漫修,漫修當然也知道周欣然這是憤怒到了極點而極度壓抑出來的表現,是啊,他是個奴隸,卻居然當著眾多人的面,為了保護另外一個女子,而出手鉗制住了主人。這個因,會招致怎樣的果呢?
「是,我知道。而且,知道得很清楚。」
「知道得很清楚,好,很好,非常好!」
「你這奴才,還不放手,她可是你的主人!」胡氏見女兒的手腕被漫修抓住,自是擔心女兒吃虧,於是出面呵斥了漫修。
「有因,就一定會有果。你曾經問過我,我是否想過,我種下的因,會招致怎樣的果,那你呢?你是否又曾經想過?」
「大膽奴才,你是不想活了嗎?趕緊放手!」胡氏不顧漫修所言,硬是推開他,解救女兒出來。
其實,也不用她推,漫修便鬆手了。他雖討厭周欣然,但是現在,他不能死。因為他知道了,周可,便是周欣然的父親,他去周府,想必是能見到他十五年來一直想見的那個人的。又或許,他甚至有機會找到證據為父親翻案。
啪的一聲響,漫修的臉頰當場便紅腫了起來,他沒躲,這一下是必須要受的。因為打他的,是周家的人。
「漫修!」雪兒心疼的把他拉到自己這一旁,「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之前不可一世的雪兒連自己都不知今日為何如此多的淚水,她明明是強忍了好多回了。
「周小姐,芸萱代妹妹雪兒向您道歉。至於漫修,其實您也應該知道的,他與我二人相識已久,情分匪淺,情急之下保護妹妹不受傷害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周小姐既執意將他帶走,我姐妹二人也著實沒有理由阻攔,只請周小姐高抬貴手,不要為難於他。」
「這是我的事,別人無權插手。」
「是,這的確是周小姐的事,芸萱多言了。那能否請周小姐給我二人一點時間,與漫修話個別,再走呢?」
「如果,我說不行呢?」
「不行,那就永遠也不要走!」雪兒似乎鐵了心,就算是死,也要爭回這口氣。
看著芸萱的懇誠,雪兒的堅定,周欣然一臉淡然,對漫修說道,「好吧,就給你點時間,與她們話個別再走吧。不過,你要記得,這,也是你的因。」
漫修並不是聽不出周欣然口中的威脅,也知道,自己今日所作,絕非一個巴掌就能結束的事情,但是當即還是非常有禮的還周欣然一個微笑,道聲,「多謝成全。」
「漫修你跟我來。」雪兒當即便要拉著漫修離開大殿。
「要說就在這裡說,本小姐可不想你們話了別,還要我滿世界的找人。」
雪兒雖氣,卻無言以對。
「你說,我該怎麼做,才能留下你?」雪兒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她頭一次覺得自己是這般沒用,想保漫修平安都無能為力。
一隻暖暖的手輕輕拭過她的眼角,漫修在給她拭淚。模糊的眼睛中,看到的竟是漫修在對自己微笑,「別哭了,我不是好好的。」
雪兒一下子撲倒在漫修的身上,而且,她哭得更凶了。「我不讓你走,我不再讓你走。我受夠了那種一睜眼就是無盡等待的日子,我這就去求太后,對,我求太后為咱們賜婚,這樣,就沒有人能把你從我的身邊搶走了,對不對?」
眾人倒抽一口氣,原來杜雪兒心繫之人就是秦漫修。
「傻瓜,你是小姐,我是奴隸啊。」
「我不管你是誰,我不在乎你是誰,我只要知道,你在我身邊平平安安的就好,我不要每天醒來都是淚水相伴,我要看到你!」
「好啊!」連雪兒都沒想到漫修會答應的如此痛快,當即一愣。可隨即又聽漫修說道,「等你能夠親手完美的縫製好一件衣服的時候,我就天天陪著你。不過先說好,是親手,上面不許沾有半滴血跡的。」漫修對雪兒調皮的笑著,他知道,雪兒生性好動,絕無心性去學針線,這樣說,會不會就牽扯雪兒一部分的精力,讓她把從對自己的思念漸漸轉向別處些呢?
「你說的!」
「嗯,我說的。但在這之前,我不會見你,一面也不會。你也不許再管我的事。」
「你每次都這樣,動輒不見了人影,就算我想管,也得管得著才行!」雪兒顯然是在怨漫修每次都我行我素,不辭而別,搞得她雖然掛心,卻無從幫忙。
「雪兒,送你件兒禮物,當是我賠罪了。」漫修掏出懷中的那支金簪,輕輕的插入雪兒的髮髻之中,同時,對雪兒露出了那迷倒眾生的笑容。
雪兒知道這金簪對於漫修的意義,他現在肯把金簪送給自己?那意味著什麼,他在向自己表達愛意嗎?可又限於他現在的身份,他才只用賠罪這個理由唐突過去嗎?又或者,根本就是漫修感覺生無可戀,金簪留在他身上也是歸周欣然所有,倒不如給金簪找個好歸宿,也好去的安心?當初,在永城客棧時,他不也那樣選擇的嗎?
可是,望著漫修那迷人的笑容,一時間,雪兒還是竟自癡了,眼睛一動不動的直望著這個比自己高出許多的秦漫修來看。如果不是漫修那手腳鐐銬,不是他那身太監服飾,此刻他二人,準會是讓人艷羨的金童玉女。雖然,牧蘭之看這場景的時候,心中不自覺的有些痛楚。
「那若是我縫製好了,你不履行諾言怎麼辦?」
「任憑你處置。」漫修又對雪兒笑了,他從來沒對自己笑得如此開心,是吉是凶?雪兒感覺有些恍惚。而恍惚中,竟覺脖頸後一涼,隨即眼前一黑,她暈倒了過去,但是,暈倒的那一刻她是幸福的,因為,她似感覺到了一絲溫暖,那,應該就是漫修的懷吧。
「秦漫修,你!」杜大人可是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被漫修打暈了的,還是在毫無設防的前提下。
「雪兒!」芸萱也趕忙來扶雪兒。
「你為何要她答應那種要求?你明知雪兒的性格……」芸萱說道一半的話兒,卻因看到漫修眼中的不捨與無奈而強行打住了。是啊,漫修現在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他能允諾雪兒,只是意在讓雪兒好過些,不至於每日以淚洗面。而時間,會沖刷一切的吧。可漫修就沒有想過,等到絲毫不會針線活兒的雪兒真正做出一件完美的衣衫時,他該如何跟雪兒實現那個允諾嗎?真的是走一步看一步嗎?
「對不起,好好照顧她。有緣,自會相見的。」
漫修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說,想問問他掛心的人都過得好不好,想找個時間與林雨清把酒言歡,想再去見見葉子廉……想做的事情很多,可是,眼下,他卻只能做一件,為奴。
芸萱自是知道漫修之意,而當下她能做的,又有什麼呢?
「漫修,答應我,好好活著。」
「這你放心好了。主人,是無權處死奴隸的。周家也是明理之人,絕不會公然扛上的。」
在這個時候,漫修居然還能風輕雲淡的笑得出來。芸萱的淚輕,怕也像雪兒那般,徒為漫修增添苦楚,當即只有點頭歎息,扶住雪兒掩面而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