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莊健讓給白美娜住的那間房,依舊是豆青色微弱的油燈光線,白美娜頹然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右臂無力的垂下,嘴也白癡一樣大張著,只是兩眼發出吃人一樣的目光,這當然都是拜莊健所賜。她的兩邊各有一名女兵,也說不清到底是在看守她還是在扶著她。
桌子另一邊,坐著莊健,還有魏世坤。
「你說!」魏世坤看了莊健一眼,才一拍桌子道:「是誰派你來的?」
這句話當然是來自莊健的授意。莊健當然不是傻子,雖然已經能想明白有誤會,可是這時候絕對不能承認,要不人家姑娘的面子往哪放?必須先將錯就錯,至少不能讓人覺得他是有心調戲小女生……嗯,雖然這個小女生年齡比莊健大些。
不出意外的,白美娜一個字都沒說,場面冷了一下。一個女兵低頭看了看才說道:「報告團座,她下巴還沒端上呢!」
「呃……」魏世坤再次尷尬的看了一眼莊健,發現莊健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由十分佩服莊健小小年紀,氣定神閒的功力還真挺深厚。其實他是錯怪莊健了,莊健是對他這種慌裡慌張的行為徹底無語而已。
看到莊健沒有任何表示,魏世坤只得再次轉過頭,朝女兵揮手道:「那就給她端上啊!」
莊健學生獨立團裡的這些女兵都是受過魏世坤的基本醫學訓練,用來充當戰場急救的。對於關節脫臼和外傷自然是訓練的重點,所以兩個女兵也毫不含糊,一左一右,抓住白美娜的肩膀和脖子,再一伸手,嘎崩一聲,真的就給她端上了下頜骨。
一聲悶哼,兩個女兵又退了回去,白美娜用沒有脫臼的左手托住自己那優雅的下巴,眼淚都出來了。其實她流淚不僅僅i因為疼,還因為,長這麼大,從來就沒有被人這麼無禮的對待過。
「等會再哭……」魏世坤可不像莊健,他可從沒見過如此秀美的女孩子的眼淚。一見到白美娜淚流滿面的樣子,立即就麻爪了,屁股幾乎都離開了凳子,結果被莊健一把拽回來,跌坐在那。
又被莊健瞪了一眼,魏世坤才努力的平復了下狂跳不已的小心臟,再一拍桌子道:「你給我說,是誰派你來的?……現在下巴不疼了吧……」最後一句顯然心虛的很。
「嗚……」這次白美娜終於不再沉默,卻開始痛哭了起來。哭的那叫一個傷心,不用說還沒怎麼接觸過女生的魏世坤,就連那兩位女兵也都開始露出不忍的神色。
這種情況下,莊健不得不出頭說句話了,他咳嗽了一下,從桌子後面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到白美娜跟前,冷冷的俯視著白美娜那哭的通紅的雙眼,半晌才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道:「說吧,是誰派你來殺我的?」
白美娜哪裡見過這種陣勢,心裡早就怕的不行,邊哭邊抽泣著答道:「誰要殺你?嗚……哪個知道你是誰?」
莊健笑了,卻是冷笑,他說道:「不知道我是誰就對我張牙舞爪的,莫非你對陌生人都有這個癖好麼?」
魏世坤也定了定神,按照莊健預先吩咐的說道:「想殺我們莊團座的人可不少,不過除了日本人,就是滿洲的偽軍,再加上一個湯玉麟,說吧,你是哪方面的?」
白美娜聽的一愣一愣的,喃喃道:「莊團座……哪個是莊團座?」接著抬起淚眼看著莊建道:「難道是你?」
回答她的只是莊健的北影。
莊健早就默默的轉過身去,努力維持著自己的表情。他這時終於可以確定,這個白美娜應該不會是什麼特務,因為她……太二了些。這種二,放在普通的女孩子身上,也可以換個說法是萌,但要放在特務身上,那就只能說是在尋死。這個白美娜不但糊里糊塗認不清人,在這會讓兩人稍微一嚇唬就已經渾身篩糠,顯然已經失了方寸。這種人,顯然是不適合做特務的。
接下來就好辦多了,莊健和魏世坤倆人,一唱一和,將白美娜弄的暈頭轉向,就算是肚兜的事都招了,更不用說其他。
「那麼說……你一直都不知道這就是我們莊團座?」魏世坤明知故問道:「你一直認為是個心存不良的齷齪兵痞?」
白美娜連忙點頭。
「你說的這些我們也不能全信!」莊健冷笑一聲道:「回頭還要再查查你的底細……如果你真是特務……」
「不會的……不會的……」白美娜連連擺手道,當然,只是沒有脫臼的左手。
「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莊健慢慢蹲在白美娜身前說道:「現在放過你,可如果有一天,發現你真的是漢奸特務,少不得親手取了你的小命!」
「嗚……我知道了……」白美娜被嚇的又擠出幾滴眼淚:「我真的不是特務了……只是有眼不識泰山……求莊團座放過我吧……」
既然已經求饒,莊健肯定不會再做的太過分,畢竟人家怎麼說也只是個柔軟的你大學生,不是真的特務,搞的太僵了也不好。於是莊建又說道:「如果最後證明你確實是青白的,我將當眾對你道歉,你看這樣可以嗎?」
白美娜還能說什麼呢?早就被嚇的不輕,身上那點大小姐脾氣都被卡嚓乾淨了,可有個下台階的機會,只有點頭稱是的份。
這一夜,整個營地都是亂哄哄的,所有學生兵都在熱烈的議論著,這個小個子莊團座和這個高挑魅惑的女學生之間會發生什麼。具體真正發生了什麼,誰都不會關心,學生兵們需要的只是在這能悶出屁的營地裡,隨時都可能陣亡的戰場上,找一點窮開心的樂趣而已。誰說只有女人愛八卦,男人八卦起來也不差。
「聽說,莊團座跟那妮子打起來啦?」一個學生兵巡邏的無聊,跑到樹後面的暗哨處悄聲問道。
「必須的!」趙滿山大拇指一挑,得瑟道:「我就在跟前瞅著來著……」
「是嗎?到底怎麼回事?」巡邏兵饒有興趣的遞上一根香煙,興奮的問道:「有沒有什麼內幕,給兄弟透露下唄……」
這樣的情形,整個後半夜都在營地裡輪番上演著,所有無法安眠的學生兵們都在像尋寶一般探尋莊健的這點可憐的風聞趣事。
同時,還有另一撥人,在這個鬧騰的夜裡也沒有閒著。
在喜峰口的東邊,也有一處關鍵的關隘,名為「冷口關」,是明長城薊鎮重要關隘,位於河北省遷安縣東北32公里,明初所建,明時為蒙古兀良哈三衛進京入貢的通道,也是交通和軍事上的要地。據史料記載:冷口關原名「清水明月關」,流經關口的沙河曾以清水馳名,關左城南水域寬闊,皎月凌空,映照潺潺泉水,山水夜景由來已久,不愧為「清水明月關」之譽。它的改名是屬於御批的:相傳一年冬天,清朝康熙皇帝騎著毛驢私訪來到冷口,欲過關口,但因雪大風急,幾次未能通過。後來,康熙學張果老倒騎毛驢才艱難通過。但到門口時,因路滑,驢失前蹄,康熙被摔下驢來,他不由地說了聲「襲人的冷口、難過的關啊!」於是,「清水明月關」被改為「冷口關」。
冷口關由於地勢險要,各代均派重兵把守。明代抗倭英雄戚繼光任薊鎮總兵時,曾在此修邊城、築敵台,作為衝要之地。到了這個動盪的年代,這裡又再次成為中**隊抗擊倭寇的戰場。
此時,冷口的駐防由商震第三十二軍負責,他們已經與對面的服部兵次郎第混成第十四旅團對峙了十三天。雙方互有傷亡,當然也是中**隊這邊的損失更大些,不過日軍也沒有能夠突破中**隊的防線。十三天來,中**隊已經習慣了對面日軍的戰術。從清晨開始,首先火力準備,轟擊中**隊的陣地,然後步兵壓上正面攻擊,側面突擊,通常在黃昏的時候就能將中**隊的陣地打成一鍋粥,但是隨著天黑下來,日軍也會有秩序的撤退,根本不給中**隊夜戰的機會。這樣一來,日軍的傷亡就降的很低,可冷口各個關鍵陣地卻也一直還掌握在中國人手中。
但與喜峰口的膠著狀態不同,喜峰口是中**隊逼迫日軍不得不強攻,而冷口這裡,一直是日軍佔據著主動,中**隊只是一直在被動的防守。日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中**隊這邊根本沒什麼辦法,只有苦苦支撐的份。其實也不能過分強求,畢竟像莊健這樣擁有後世記憶的人,這個時代只有他一個,而當時中**隊裡的軍官們,學歷最高的也不過是從日本留學回來的軍校生而已。
用從日本學到的軍事知識跟日本人作戰,想想也就知道那會是什麼結果了。所以即使是一直在誓死堅持抗日的軍人,也不得不淪為被動,被日本人牽著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