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低垂下來,莊健伏在大樑上一動不動已經很久,終於再聽不到一絲人聲。
「真他媽的是要餓死我啊……」莊健忍不住暗自罵道:「要不然出去弄點東西吃?」
人就是這樣,如果不去想,也許還能忍得住,可一旦想到那些能填飽肚子的東西,莊健立即就覺得自己已經前心貼後背,滿肚子裡就只剩下咕嚕咕嚕的抗議。
剛剛從柱子上慢慢滑下來,莊健就發現了令他絕不敢相信的一幕。這裡居然有人!
確切的說,是一直有一個人坐在這裡,不聲不響,一動不動。大殿裡沒有點燈,窗外的慘淡月光投進來,投在他的背後,卻只能讓莊健看到一個剪影。光頭,或者是村頭,身上顯然不是新款式的衣服,應該是披著袍子一類的東西。
「哧……」坐在蒲團上的那個人擦燃了火柴,點亮了面前的一根蠟燭,淡淡的說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麼上去的……」竟然是白天一嗓子鎮住了一群偽軍的巴宗活佛。
莊健扭頭看了看一人都抱不過來,又漆的光亮無比的柱子,嘿嘿一笑:「一點小把戲罷了。」接著活動了下因為太久沒動而酸麻的胳膊,問道:「大喇嘛是在入定嗎?」
巴宗活佛笑了笑,指著身邊的蒲團道:「為什麼不坐下?」
莊健搖頭說道:「餓了,去找點吃的。」說著就要拿腿往外走。說實話,莊健一看見這個大喇嘛就頭皮發麻,能連續幾個鐘頭不發出一絲聲音守在那裡,當然了,作為資深出家人,這也許不算什麼。可莊健一下來,他就點燃蠟燭,要拉著莊健談談,這說明什麼?人家肯定是一直等在這裡啊。
那就有些恐怖了,這老頭在這等著他幹嘛?這幾天,莊健已經快要讓那個金壁輝給折騰成驚弓之鳥了,不論是誰,凡是覺得目的不單純的一概想躲開。
誰知道,他剛剛邁了一步出去,巴宗那邊已經「鐺!」的一聲敲響了身邊擺放的一個類似缽的東西。
莊健嗖的一下轉過身來,擺開架勢,警惕的注意著巴宗活佛在內,所有四周的動靜,手上赫然是明晃晃的匕首。這匕首還是從金壁輝身上繳獲的。
巴宗活佛依然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面帶微笑的看著莊健,而四周也沒有任何動靜,只有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沿著木質樓梯慢慢登上來。
從腳步聲就能聽出來,來的只有一個人。
莊健緊繃著身體直到那人上樓來,站在樓梯口向坐在台上的巴宗合十道:「巴宗活佛……」
活佛?莊健這才仔細的打量一下面前的這個老頭,說慈眉善目也許有點過,說滿眼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吧,也有點誇張了,可怎麼攢在一起就有那麼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
「原來是伯樂喇嘛……」巴宗活佛的眼睛卻是看向莊健,淡淡說道:「我有點餓了,叫伙房送些吃的過來。」
那個被稱作伯樂的喇嘛卻應了一聲就下樓了,根本連眼尾都沒瞧一下莊健。而莊健卻是站在整個房間的中心最顯眼的地方,甚至還擺著架勢,手上提著匕首。這麼個大活人,他不可能看不到的啊,那麼看到他提著匕首卻還是裝作沒看到放心大膽的離開……那麼……這個叫什麼巴宗活佛的……一定是個很厲害的高手了!
想到這些,莊健笑嘻嘻的收起了匕首說道:「活佛……太客氣了,哪還用去廚房找吃的……」
那巴宗活佛卻好似沒聽到似的,依舊指了指旁邊的蒲團:「這次,該可以坐著說話了吧。」
莊健無奈只好坐下,一臉疑惑的看著面前這個活佛,而那個巴宗活佛同時也在目不轉睛的盯著莊健看,一邊看,還一邊搖頭。
「活佛……您這是……什麼意思?」莊健被他弄的發毛:「是不是我生的太醜,您都看不下去了?」老實說,雖然莊健的面貌說不上帥的一塌糊塗,可至少也算中人之姿,絕對不會丑,這麼說話純粹是沒話找話說了。可也沖淡了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尷尬。巴宗活佛如莊健所願,聽完這句話就笑了,滿臉的皺紋都展開了。
莊健連忙也跟著笑笑,才問道:「您是活佛哦,那一定很厲害吧……」話說莊健這麼一個半大小子的身型,再加上一張刻意扮出稚氣未脫的臉,瞪著清澈的眼睛,問出這麼奇葩的問題,確實讓對面的這位活佛很無語。
「厲害談不上,只是大家尊敬我罷了。」巴宗活佛淡淡的笑了一下才說道:「但我倒覺得你應該是很厲害的。」
莊健連忙擺手道:「可別笑話我了,都讓人給追的跟狗似的,還厲害呢?」
「我的火王米蘭札……你由蓮花生上師所創造,由強大的佛陀釋迦牟尼以火鐮而產生……」巴宗活佛並沒有接下莊健的話茬,卻是吟唱了一段經文,只不過,這次是用漢語,所以莊健也可以聽懂一部分。
等他唱完了,廚房的飯食也送來了,一大壺香噴噴的奶茶,一大盤熱氣騰騰的手抓肉,還有奶豆腐。與中原地區的和尚不同,喇嘛是可以吃肉喝酒的。既然活佛請客,已經餓了一整天的莊健自然不再客氣,為活佛斟了滿滿一大碗的奶茶,兩人就面對面坐著吃開了。
「活佛……你說……那個……什麼火神……不對……是火王!」莊健一邊撕下羊腿,把嘴塞的滿滿的一邊嘟囔的問道:「火王米蘭札……那是什麼意思?」
「火王米蘭札是火神!」巴宗活佛也抓起一條羊腿說道:「他有一副火紅的臉龐,三隻眼睛,騎一隻金黃色的公山羊,右手執一條瑪尼數珠,左手捧有一個火盆……」
「果然是火神!端著火盆,臉也是紅的。」莊健笑道:「不過,巴宗活佛,您剛剛為什麼要唱這段呢?」
巴宗活佛深深的看了一眼莊健,然後說道:「七天前,我正在入定,忽然心裡出現了火王米蘭札的身影。不過這次他雙手拿的不再是瑪尼數珠和火盆……」
「那變成了什麼?」莊健饒有興趣的問道:「總不會是羊腿和奶茶吧。」
巴宗活佛沒有理莊健,接著自己說下去:「火王米蘭札,兩隻手分別托著一個金光閃閃的金球,然後將這兩個球放進**大海之中,那兩隻金球立即變成了火球,結果海水非但沒能熄滅火球,也被點燃,而與之一起熊熊燃燒了起來……」
「哇,這麼厲害!」莊健雖然不知道巴宗活佛到底要說什麼,可也得做出點反應啊。
「厲害的還在後頭呢。」巴宗活佛卻也受到莊健的感染似的,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忽然純真無比:「然後我就想啊,這是神佛給我的什麼啟示吧,就焚香祈禱了半日,果然得到了佛祖的啟示。」
「那是什麼啟示呢?」莊健連忙問道。
「然後,七天後的今天,我就等到了這個啟示。」說著,巴宗活佛望著莊健,雙目在燭光中熠熠生輝。
莊健目瞪口呆,這是說啥呢?做夢也沒有這麼做的吧。
「呃……」莊健提起奶茶壺:「那個……活佛,您的奶茶涼了吧……」
巴宗活佛笑瞇瞇的,看著莊健將自己面前的茶碗添滿,然後問道:「你不想知道是什麼啟示嗎?」
「現在我讓你說的頭暈腦脹的。」莊健皺著眉頭說道:「還沒整明白咋回事呢。」
「呵呵,怪我,東一鎯頭西一棒槌的。」巴宗活佛卻放下茶碗,嚴肅起來:「都說慈悲為懷,可是這戰爭一打起來,就有多少人失去家園,甚至失去生命啊。所以,我一直在祈禱,滿天神佛能夠給我一個指示,這個戰爭什麼時候才能夠結束。」
「什麼時候呢?」莊健插嘴問道。
巴宗活佛卻答道:「至於這個期限,神佛並沒有給我指示。但是卻告訴了我,誰能盡早結束這場戰爭。」
接著,他一抬眼,盯著莊健道:「火王米蘭札!」
莊健心說,你說那什麼火王米蘭札你看我幹什麼?
巴宗活佛卻迎著莊健疑惑的眼神笑了:「這個火王,就是你啊。」
「不會吧。」莊健這次終於受不了,這也太扯了,什麼啊,我就火王了,怎麼不水娃?還金剛葫蘆娃呢。
「會!」巴宗活佛卻堅定的說道,眼神也熱切了起來:「你就是啟示中,結束戰爭的那個人!」
「您太瞧得起我了,我要是火神,早就先一把火把日本列島燒個精光了。」莊健撇撇嘴,他不想跟巴宗活佛討論這個問題,人家是宗教界人士,而他還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對於宗教一竅不通,討論這個顯然是佔不到什麼便宜的。
沒想到聽完莊健的話,巴宗活佛卻好似很開心似的連連點頭道:「神佛的啟示啊,連海水都能燃燒起來,那戰爭不也就結束了嗎……」
莊健實在不想糾纏這個問題了,只好歎道:「那活佛教教我這個火神,哦不,火王,該怎麼施法點燃海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