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一個月後,莊健的部隊夜訓已經略有小成,基本上已經可以做到在微弱的星光下毫無障礙的行軍與作戰了。
早晨剛剛起床不久,莊健正手上捲著一張大餅,盯著地圖發愣,穿越來到這個時代已經整整一年了,好似這一年來,他一直都在忙碌,甚至都沒有自己的閒暇時間。可是再回頭想想,他都忙了什麼?
突然門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就是齊家國的喊聲:「報告團座!」
莊健扭過頭:「啥事?」
「前線已經接上火了!」齊家國立即端過來一疊電報:「今天清晨,阜新首先遭到攻擊,幾乎同時開魯,奈曼旗,北票,高台,西平坡,界嶺口……都遭到了攻擊!」
莊健立刻放下手中的大餅,展開地圖:「我靠!全線進攻啊!」
齊家國剛剛所說的這些地方,都是分佈在整個熱河與遼寧的交界處,這些地方同時受到攻擊,不用說就知道,敵人這是由東向西全線推進。
莊健正在瞇起眼睛看著地圖,突然又是一陣腳步聲:「報告!」
莊健一回頭,另一名通信連的士兵站在門口:「什麼事?」
「團座,戰報!」通信連的士兵雙手將電報奉上,齊家國接了過來,轉交給了莊健。
莊健只看了一眼,立刻就懵了。
靠,開魯的崔興武投降了鬼子!在他的印象中,即使再怎麼樣也是要先抵抗一下,覺得打不過了才投降。這麼這鬼子剛剛開過來,就投降了?到底打還是沒打啊?
隨即歎道,開魯啊,整整駐紮著五萬人啊,這有一個旅突然投降,讓剩下的部隊還怎麼守?防線瞬間就分崩離析。崔興武是湯玉麟麾下的騎兵十七旅的旅長,他一投降,開魯守不住,那麼整個熱河北線不就是門戶洞開了?
莊健氣的破口大罵許久,剛要繼續研究作戰地圖,又一名通信兵趕到了。莊健對齊家國怒道:「我不看了,你念吧!」
齊家國無奈,端起電報來:「北票失守了!」
莊健苦笑了一下,靠,北票也失守了,那麼說熱河的中路大門也被突破了。整個前線十幾萬大軍構築的防線啊,怎麼一遇到鬼子,就好似奶油遇到了菜刀,冰塊進了熱鍋?
整個一上午,莊健就沒有接到一個好消息,都在這種極端不安懷疑中度過。
下午的時候,又接到了一個電報。
按照一個月以前的計劃,本應該駐守朝陽一線的萬福麟新編第四軍一直沒有換防,而應該撤下來的湯玉麟的三十八旅董福亭卻與義勇軍一起在苦苦鏖戰。而三十八旅之中的邵本良八十三團突然臨陣倒戈,與日軍偽軍一通夾擊。令三十八旅董福亭和義勇軍立即陣腳大亂,幾乎是逃命一樣帶著殘餘部隊跑回來的。
所以,朝陽也失守了。
一天之中失去三個重鎮,這仗還能打嗎?開魯,是北路門戶,北票和朝陽在中路,那麼南路呢?朝陽一線往南,是由張學良親自指揮的第一軍團的作戰範圍,莊健當然不會收到南路的戰報,但是他的目光卻緊緊盯在南路的西平坡和界嶺口這兩處,這裡,不會也要陷落了吧。
頭一次經歷這種正規的作戰,莊健的內心惴惴不安。尤其是他的獨立團要擔任救火隊的任務,哪裡情況緊急他就要頂上。現在的情況還不夠緊急嗎?前線十幾萬大軍都已經亂成一團了,估計很快就要調他去救火了。
這天夜裡,因為隨時可能會出動,莊健根本就睡不踏實,一兩個鐘頭就要醒一次,可是直到早晨,天亮,他也沒有接到任何命令。
第二天的時光依舊是在這種煎熬中度過,不過萬幸的是,只有北路的天山被攻陷了,想必其他的地方依舊在組織抵抗吧。
接著是第三天,依舊是北路,敖漢和林東相繼失陷。莊健已經讓士兵們打好了背包,隨時準備支援北路了。可調令還是沒有來。
第四天傍晚,莊健以為這一天再沒有壞消息的時候,卻突然接到了晴天霹靂。
原來,兩個旅團的日軍前日已經攻破了南路西平坡,大屯,建昌現在已經出現在了凌源南部的四官營子。而中路的日軍一個師團已經攻到了凌源城下,同時凌源北面的葉柏壽守軍不戰而逃。一時間守衛凌源的萬福麟新編第四軍面臨三面包圍的形勢,不敢再戰立即撤退了。
而凌源丟失,則意味著承德已經岌岌可危了。凌源往西區區二百公里就是熱河省會承德。而在這二百公里中間,則只剩下一個重鎮,就是平泉。
靠!莊健看到這幫平時都牛逼閃閃的將領一個一個的卻都如此慫包,急的直跳,仗都是這麼打的?難怪小日本能攻陷大半個中國!莊健決定不能再等調令了,帶上幾十名警衛員要立刻去承德城裡,看看湯玉麟到底是怎麼安排的。
承德城裡,華燈初上,街道上還是一片安寧,當然如果不算上滿大街的流民還有不時冒出來的沙袋街壘的話。突然,街道對面,一輛卡車開過,莊健的車連忙閃到路邊。他知道,在承德這座城市周邊,擁有卡車的,除了他自己的獨立團,就是湯玉麟的卡車隊了。
而在這晚上還要出車,則一定是運送軍需的,所以莊健告訴自己萬萬不能誤了人家前線需要的東西。
卡車經過莊健旁邊的時候,莊健看了一眼,只見後車廂上用帆布蒙的很嚴實,根本看不出裡面運送的是什麼東西,只能看到裡面應該是大小不一的箱子。這也很正常啊,總不能在車廂裡堆滿機槍子彈就這麼招搖過市吧。
兩車錯過,莊健駕車繼續前行,一拐彎,前方是一個大大的十字路口。往左拐是熱河省政府大樓,往右拐則是傳說中最大的皇家園林避暑山莊。莊健正準備左轉,卻突然從右側衝出一輛卡車,與遇到的前一輛別無二致,同樣是用帆布蒙著車廂,從外邊根本看不到裡面裝的什麼東西。
莊健沒有理他,繼續開車進了熱河省政府大院。與前一段時間,政府大院裡的井然有序完全相反,現在這裡已經是一片混亂,雖然人不多,可都在忙碌著收拾東西。大大的院子裡,滿地的碎紙片,想必都是些不需要的文件資料。莊健找了好幾個人詢問湯玉麟的去向,卻都不知道。最後才有一個人說道:「湯主席早就不在這辦公了,你應該去三十六師師部去找找看。」
莊健啞然失笑一拍腦袋,確實,這兵荒馬亂的時候,湯玉麟怎麼可能不呆在指揮部裡指揮部隊?
隨即退了出來,開車去三十六師師部。可就在剛剛的那個十字路口,卻又遇到了一輛卡車風風火火的從避暑山莊裡駛了出來,差點與莊健的卡車迎面撞上。
莊健還沒有說話,對面的卡車裡卻蹦下兩個士兵,嘴裡罵罵咧咧的嚷道:「你媽的眼瞎了,也不看看這是哪的車……」
話音還沒落,坐在莊健後車廂的十餘名警衛隊員刷的一下幾乎同時都站了起來,緊接著就稀里嘩啦的一陣槍栓響聲。一瞬間,對面的兩人就一個字也不敢再說了,卻站在那裡哆哆嗦嗦的,一動都不敢動。
莊健也叼著香煙,跳下了車,站在那兩人跟前,笑了笑,問道:「哪個部分的?」
「長……長官……我們是……駐軍司令部汽車隊的……」一個士兵哆哆嗦嗦的看著莊健身後那一排黑洞洞的槍口,斷斷續續的說道。
「你們長官是哪位?」莊健依舊笑瞇瞇的問道。
「回……回長官……」士兵說道:「我們隊長……譚隊長……譚玉符……」
譚玉符,中校軍銜,莊健見過,不光是卡車,就是湯玉麟的那些小轎車也都歸在譚玉符車隊裡。隨即不經意的問道:「你們這黑咕隆咚的,運什麼呢?」
「長官……我們……沒……沒運什麼……」士兵遮遮掩掩的回答卻讓莊健疑惑不已。
「沒運什麼,這麼多汽車在黑天裡跑來跑去的,你們車隊嫌汽油多啊?」莊健戲謔的問道。這個時代,中國所有的汽油都需要進口,無論是汽車,飛機還是坦克,沒有進口汽油,根本就動不了。莊健的那十輛汽車所燒的汽油,原本還是張學良隨車送給他的,現在也所剩無幾了,輕易都捨不得開車。
「不……不是……」士兵連忙解釋,卻嘟嘟囔囔的說不出什麼。莊健於是不再理他,逕自轉到卡車後面,拉起帆布。果然與他估計的絲毫不差,裡面是一堆碼放整齊的大小不一的木箱,卻不知道木箱裡裝的是什麼。如果是武器彈藥的話,當然會很沉重,可是看著這汽車後輪,並沒有被壓的很低。
於是莊健沉下腰,想搬起一個箱子,結果一用力,就知道壞了,這箱子比想像的還要輕。本來用了十分的力氣,去搬用三分力氣就足夠搬動的箱子,那剩下的七分力氣將會怎麼樣?
結果就是莊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那個木箱子也被扔到了他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