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擺著四張證件,同樣黑色的封皮上,印著同樣的燙金大字——滿洲國中央警務司。下方印著一個黃色盾型徽章,盾牌中間是一個十字飛鏢形狀的標誌,看起來,這個盾牌應該就是滿洲國警察的徽章了。
「這是?」齊家國驚異的看著莊健,輕聲問道。
「昨天晚上幹掉的四個!」莊健吸了一口香煙,哈德門熟悉的氣味瀰漫在肺裡。
「昨晚?」齊家國站了起來:「你被人盯上了?」
「你想啥呢?」莊健笑了,說道:「是紅玉被人盯上了!」
「紅玉?」齊家國更不明白了:「誰?盯著她做什麼?」
「咱們幹掉的那個劉老頭你知道吧。」莊健解釋道:「他還有個兒子,在新民縣當警務科長。」
「你是說……」齊家國瞅著莊健:「有人認出紅玉了?」
莊健點點頭:「看來是的。」
「那怎麼辦?」齊家國問。
「原來的地方已經不能住了,你再給租個宅子。」莊健說道:「周密一些,別讓人再摸到了。」
「嗯。」齊家國點點頭,接著問:「這事怎麼辦?就這麼算了?」
「就這麼算了?」莊健梗著脖子問道:「你看我像那麼軟蛋的人麼?」
「像!」齊家國笑了說道:「但實際上不是!」
莊健也笑了,說道:「回頭找個機會,咱去把他家也抄了,看看還有什麼細貨不。」
聽到又可以有細軟收入,齊家國也笑了,搓著雙手道:「你說咱都擱這老劉一家子宰是不是有些太……」
「本來是沒打算搭理他的,可是他自己非要往上湊。」莊健笑著說道:「送上門來的錢財,不要白不要!」
「對了,你還記的在劉家老宅發現的那個跟紅玉在一起的小女孩嗎?」齊家國問道。
「記的!」莊健點點頭:「是不是那個叫做……朱雯的?」
「就是她!」齊家國說道:「她老爹,你還知道吧。」
「知道,好想叫什麼……朱培義!」莊健說:「你提他幹什麼?」
「他現在調去錦州了!」齊家國說道:「上次我押送那列火車回去的時候,要不是他認出了我,恐怕在錦州就得有一場血戰!」
「他放你們過去的?」莊健問。
「是,本來已經接上了火,打死了幾個人。前邊的道岔被封著,我們衝不下火車,他們也衝不上來!」齊家國回憶道:「後來他看見了我,就調開了兵,故意閃出一條路,我們才有機會扳開了道岔,才將火車開了出去。」
「嗯!」莊健點點頭:「看來這個人可以爭取一下呢!」
「這次我回來,他又跟我接觸了一次。」齊家國說道:「我們可以利用這層關係!」
「你跟他有接觸?」莊健問:「都說了什麼?快跟我說說,一件事都不許落下!」
原來,朱培義找上齊家國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請齊家國他們幫忙把新民縣警務科長劉天利一家連根拔起。
「咱不是已經將劉家老宅都殺了滿門麼,他怎麼還覺得不夠嗎?」莊健皺眉問道。
「不是他覺得不夠,而是朱雯……」齊家國歎了口氣。
「朱雯?」莊健想起那個瘦弱的白衣女孩:「怎麼了?沒救過來?」
「不是!」齊家國道:「人是救過來了!」
「那怎麼?」莊健不明白了,人救過來了,還要怎麼?
「人廢了,多好個小姑娘,這輩子就毀了。」齊家國搖搖頭道:「據說,自從救過來以後,她一個生人都不敢見,只敢跟自己的母親呆著,連自己的父親都怕。每夜盡做噩夢,沒睡過一個囫圇覺!」
「唉……可憐的孩子……」莊健也陪著搖了搖頭。
「這還不算!」齊家國接著說道:「打聽到朱雯回來以後,那個劉天利還帶著人去過朱家,逼問朱雯去問他老爹到底是什麼人殺的。小姑娘一下就被嚇得差點瘋了!」
「啊?」莊健吃驚道:「那朱培義長個腦袋是當葫蘆使的嗎?能忍下這口氣?」
「那個時候,朱培義剛剛被調到錦州,家人還在新民!他得知消息後當然不能忍受,帶著人要去找劉天利拚命!」齊家國道:「可惜,被上頭的上司彈壓下來了,現在他一個兵都調不走,總不能自己一個人去拚命啊!」
「難怪……」莊健撓撓腦袋道:「他這是非常有求於我們啊。」
「他要我跟你說一聲……他要見你!」齊家國說道:「他也知道你是咱們頭!」
莊健搖了搖頭:「我不能見他。」
「我知道。」齊家國說:「所以我沒答應他。」
莊健點點頭,說道:「但你可以跟他聯繫一下,錦州的位置很重要啊,咱們需要個能幫上忙的人!」
「那他求咱的事……」齊家國問。
「反正咱也得去抄家……這個抄家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看看你的指揮藝術有了多少長進吧。」莊健嘿嘿的笑了,說道:「不妨賣他個人情!但別那麼痛快,先得擺出各種困難,最後才磨不過他面子答應下來。」
「明白了。」齊家國說道。
莊健與齊家國的事情剛剛交代完,牛德勝與賀長群就先後進來了。
「我們該考慮全盤的計劃了!」莊健說道:「來瀋陽的時間不短了,我們該確定一下下一步朝哪個方向努力。」因為力求保密,新近加入的朱葉並沒有被召集來,只有他們四個坐在這個房間裡,當然,為了保證安全,外邊還有兩個放哨的警衛隊員。
「我先說說吧!」齊家國接口道:「上一次咱們抓了個空子,運回一火車亂七八糟的機床,雖然這些東西價值不低,很有用處,可是也驚動了日本人,現在鐵路上風聲很緊啊。途經的每個城鎮的車站沿途盤查,沒有通行證是肯定過不去的!」
「通行證……這是個大問題。」莊健一邊用手指敲著桌子,一邊思索著,緊接著轉頭對賀長群道:「這個事記下來!」
「不止如此!」賀長群一邊寫著,一邊頭也不抬的對莊健說道:「北平的消息,因為咱們那一火車機床,現在日本人暴怒的很,一直威脅說要是見不到退還回來的機床,就要戰場上見真章了!」
「這又是北平來的電文吧。」莊健問。
「是的。」賀長群手上寫完了,放下鋼筆,對莊健點頭道。
「北平是什麼意思?」莊健又問道。其實說北平的意思,就是問張學良的意思,畢竟這次任務是張學良派給他的,如果說要退回那些機床,那他的任務也就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
「電文上關於這個問題,只有十一個字『聽蝲蝲蛄叫喚還不種莊稼了?』」賀長群回答道。
「不對啊,應該是十二個字吧。」牛德勝一邊掰著手指數著一邊說道。
於是四個人都掰開手指數。
「果然,是十二個字!」莊健笑了,然後歎道:「北平有明白人啊。」
「怎麼呢?」三個人一同問道,他們都知道莊建雖然能吹,可不是那種說話沒邊沒沿的人。
「現在,他們不會打的,因為在黑龍江那一帶,他們還沒有完全掌握,要跟咱們開戰,他也沒那個兵力。等到他們在東三省站穩了腳跟,即使沒有任何理由,他們也會開戰的。」莊健說:「日本人會不會跟咱們打,不是看咱們做了什麼!他們只看是不是有機會。掌權的都是一幫機會主義者,有便宜就上,沒便宜就閃。」
「那不是穩賺不賠了嗎?」牛德勝問道。
「短時間內會賺的,但長遠看來……」莊健搖了搖頭。
「長遠看來他們會吃虧嗎?」賀長群問。
「他們的下場會很慘!」莊健說道:「咱們先別為那些日本鬼子操心了,先顧眼前吧。」莊健敲了敲桌子,問道:「你們還有什麼問題,都提出來,咱們討論一下。」
「那些學生的訓練提高了許多,不過還都是書生,只是力氣稍大的書生而已。」賀長群說道:「咱們都知道,沒見過血的差很多!」
莊健與齊家國對視了一眼,笑了:「這個問題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就請好吧。還有沒有其他的問題?」
一直沒發言的牛德勝想了想道:「我的任務太重了!一共三個車間的機床,我一個車間的還沒測繪完一半呢!」
「怎麼這麼慢!」莊健驚詫的問道:「你現在不已經很熟練了嗎?」
「熟練是熟練了,可要保密……要速度……要精確……」牛德勝一臉苦逼的說道:「保密,就得背著人,有人在的時候就不能搞。精確,就要一點一滴,絲毫不差的。這兩個與速度的要求是多麼大的衝突啊!」
「行了!我知道了!」莊健點點頭道:「回頭想個辦法,把朱葉也介紹進去!你們倆一起搞,速度就應該能快一些了吧!」
牛德勝再想了想,點頭道:「肯定能快很多!」
四個人又議論了一會,找到幾個問題,然後分配給個人去分頭去想辦法解決問題,然後就散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