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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三十八章:奉天古城(一) 文 / 睡美驢

    莊健等人並沒有等到朱雯醒來,當然也沒有等到朱培義去尋仇,就告辭離開了,畢竟他們肩頭的任務要比一個小姑娘的安危更重要。更何況,已經把小女孩交給她的父親了,對於自己的女兒,他朱培義要比莊健他們更加上心。

    這個朱培義曾經是東北軍裡的一名軍官,自從九一八以後,他就投靠了日本人,還獲得了日本人的賞識,陞官到了上校,帶著幾百偽軍當上了新民縣的警備司令。當然,陞官的背後究竟是屠殺了抗日的軍民,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而獲得日本人的賞識,莊健就沒打聽了。漢奸固然該殺,但這次的任務並不在這。

    而朱培義顯然也不想找莊健他們的麻煩,處心積慮的對於一個劉家,就已經夠他頭疼的了,雖然他猜出,就是眼前這些人一夜之間屠盡了劉家七十一口人,但是,對於這些屠殺者,他只有暗暗的感激,至於其他的,已經不在他考慮的範圍內了,還有什麼比他的女兒更重要?

    所以,清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他就很大度的讓士兵敞開城門,放莊健一行十三個人出了城,包括那個紅玉姑娘。

    此行的目的地就是他們任務的地點,瀋陽。

    瀋陽,古稱盛京,在這個時代又改名成為奉天。是整個東北地區的政治,經濟,文化,交通中心,也是這個時代東北最大的城市,同時還是整個東北最重要的工業城市。

    因為張作霖在瀋陽經營多年,各種軍工民用的工廠,在瀋陽林立,尤其是莊健這次的目標——瀋陽兵工廠,在瀋陽城裡的規模是首屈一指的。

    其實,瀋陽兵工廠的名稱在九一八之前應該為東三省兵工廠,現在被日本人控制了,名稱應該是「關東軍野戰兵器廠」在日後還會叫做「奉天造兵所」。自然,日本人起的名字,莊健是不屑於叫的,所以,在莊健的口中,乾脆,就叫瀋陽兵工廠。

    其實,不管叫做「東三省兵工廠」也好,叫做「奉天造兵所」也好,還是「瀋陽兵工廠」也好,都不是絕對正確的。在一九三零年的時候,這個兵工廠,早已不是單純生產武器彈藥的地方了。比如用槍托木剩餘的腳料製成傢俱等啊,用製造武器彈藥剩餘的五金材料生產鍋爐暖汽片,水泵機器什麼的,甚至於,生產汽車,拖拉機等高技術的東西,比如莊健曾經駕駛過的那個民生牌七十五型小卡車。

    雖然地圖早已記得滾瓜爛熟,但是路過奉天北站的時候,莊健還是小小的感歎了一把。這個是什麼時代的建築?

    從氣度上,從規模上,從建築的形式上,這個火車站都已經頗為壯觀了,尤其是那高高聳立的穹頂,以及穹頂下邊幾層樓高的玻璃帷幕,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莊健一定以為這種風格的建築是後世才有的。

    其實不光光是這個奉天北站,這一路走來,瀋陽城裡大大小小的建築,著實讓來自後世的莊健,以及來自關內的學生兵們大開了眼界。其實,以莊健來自後世的眼光來看,這個時代的瀋陽城還遠遠算不上壯觀。但是,凡事就怕橫向的比較,這個時代的中國的城市,即使是像北平這樣的三代帝王都城,擁有無盡的歷史沉澱,單從建築上來說,也顯得陳舊的多。

    就像城市所經歷的時間一樣,北平留給莊健的記憶,只有那些灰暗的牆壁,狹窄的胡同,陳舊的木門,似乎隱忍著故事的晦澀的天空,還有那些每片瓦礫都能反射出的厚重陳舊的陽光。

    而瀋陽絕對不一樣。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朝氣蓬勃,寬闊的馬路兩邊,大量的歐式,日式,還有數不清的說不出是什麼樣式的多層建築鱗次櫛比。成片的高聳的廠房和煙囪,昭顯出這裡絕對的工業重鎮的地位。

    只有一樣,北平是遠遠超過瀋陽的,那就是人口。走在北平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瀋陽早不復見,與稀稀拉拉的行人相伴的是,大街上偶爾跑過的馬車,自行車,人力車,汽車,電車,甚至莊健還看到了出租車!這他媽的是什麼時代?

    莊健抓狂了。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把眼前這個安逸和諧的大都市與敵占區這個概念重合起來。

    一幅巨大的佈告,映入了莊健的眼簾。這張巨大的佈告更像是來自後世的一幅廣告,由匯豐銀行奉天支行的七層大樓一直垂到地面。上面畫著四名身穿漢、滿、蒙、朝民族服飾的盛裝美女,在居中的一位身穿和服的女人的帶領下,大踏步的前進,下方一排巨大的字寫著:建立王道樂土,達成五族協和的目標!

    仰視了這幅巨大的廣告半天,莊健微微撇了撇嘴,從鼻孔中發出一聲為不可聞的哼聲。正要低下頭繼續趕路,突然卻聽到一聲尖銳的剎車聲——「吱!」

    來自後世的莊健,自然對這個聲音是本能的關注,因為這意味著緊急剎車,急剎車的意思就是,如果剎不住車的話,就會出車禍。

    但是,當莊健扭頭過去看的時候,他的身邊早已竄出一道黑影,從失控的小轎車前掠了過去。當那道黑影滾落在地的時候,莊健才看清楚,是牛德勝。

    牛德勝的懷裡,還抱著一個小男孩,此時,小男孩的臉都嚇的蒼白了,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只差一步,甚至是半步,如果牛德勝的動作稍微慢上哪怕十分之一秒,失控的轎車就會把他和小男孩一起撞飛,在現在這個醫療條件下,基本上想完好無損的出院是根本不現實的事情。

    轎車歪歪斜斜的在前邊十幾米的地方停住了,從車上跳下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人來。這個人下了車沒有絲毫的停頓,就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把他們扶起來!」莊健對身後的齊家國命令道,然後就迎向了那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人。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在街道的另一邊,一個女人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朝著牛德勝和他懷裡的小男孩跑過去。

    「你會不會開車的?」莊健指著黑西裝的鼻子罵道:「就差一點點,小孩子就被你撞到了!」

    那個黑西裝的男人卻沒有在意莊健的語氣,只是越過莊健的肩膀,朝慢慢坐起來的牛德勝望去,嘴裡不停的叨咕著:「謝天謝地,謝天謝地……」看的出來,他也是被嚇壞了。其實事情也不能怨他,他只是正常的在馬路上開車行駛,突然路邊竄出一個小孩,距離近到根本就來不及反應的程度。如果不是牛德勝在緊要關頭奮力一撲,肯定會釀成一次悲慘的事故。

    齊家國等人扶起了坐在地上的牛德勝,當然也順便將小男孩拉了起來。看的出來,小男孩沒有受傷,只是身上一身乾淨的衣服被弄髒了,還有被驚嚇的雙腿直打顫,其他的就沒有什麼問題。

    可牛德勝就不一樣了,他的奮力一撲,雖然沒有碰到失控的汽車,但是為了保護小男孩不受傷,落地的時候,是完全用自己的一條胳膊承受了兩個人落地時巨大的力量。本來,在前些天的那個寺院裡,與凌空老和尚的交手中,他的肩膀就脫臼了一次,這次巨大的力量一下又完全作用在這個胳膊上。

    所以,牛德勝在被扶起來的時候,也是渾身顫抖,不是嚇的,而是疼的。他蒼白的臉,如下雨一般的冷汗,以及凹陷的肩頭,完全的解釋了他目前所正在遭受的痛苦。

    這個時候,一個女人撲到了正在顫抖的小男孩的面前,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段話。莊健的臉都綠了……

    她穿的是一身小洋裝,根本與平常的富家女子別無二致,但嘴裡說的卻是日語,純正的日語。雖然莊健聽不懂她說的是什麼,但是,從她對小男孩表現出的發自內心的關切,以及小男孩見到她以後,立刻撲進她的懷裡哇哇大哭的表現看的出來,這一定是一對母子。

    牛德勝拼了性命救出的這個孩子,居然是個小日本鬼子?莊健綠著臉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倒霉的司機。

    那個身穿黑色西裝的司機見莊健不再罵他,趕忙跑了過去,朝著那對正在痛哭的日本母子連連鞠躬道歉,當然說的是中文,那種帶有東北味的普通話。這種場景讓莊健的心裡十分不舒服。如果那對母子換成是中國人,莊健可能對司機的鞠躬道歉還有可能表示欣賞,但是,對日本人鞠躬,這樣的事情,放在民族感情格外重視的莊健的眼裡,就要多不爽就有多不爽了。

    反倒是那對日本母子,對黑西裝的司機表現出了無比的大度,與莊健心目中,飛揚跋扈的日本人完全不同。更有甚者,那女人還帶著孩子一同跪在了牛德勝的面前,女人一邊跪著鞠躬,一邊說著什麼,估計也就是致謝一類的話,反正日語大家都是聽不懂的。

    可小男孩似乎懂得中文,在母親的懷裡痛哭了一陣,似乎完全緩解了他恐懼的心情,此刻也跪在地上,充當起了翻譯:「這位大哥哥,給您添麻煩了……」

    雖然莊健恨不得殺死每一個他所見到的日本人,但是對於這個乖巧的小日本鬼子,他只能不悅的歎了口氣,卻絲毫提不起殺心,只好拽著牛德勝,帶著齊家國和紅玉等人默默的離開了圍觀的人群,走遠了。

    女人熱淚盈眶的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扭頭對她的兒子說了一句話。

    小男孩也點點頭,道:「爸爸會找到他們的,那個時候我們再可以表示感謝。」說罷展開手掌,他小小的手掌中,一枚胸章熠熠生輝:「媽媽,這些哥哥是東北大學的大學生呢!」

    這枚胸章,是牛德勝救他的時候,摔落在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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