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賀長群靠近莊健低聲問道。
「還能怎麼辦,我們是學生。」莊健舉起雙手道:「學生應該會怎麼樣?」
「學生應該會……」賀長群眼珠子一咕嚕,突然站了出來,面對著偽軍的槍口,大喊道:「我們是守法的良民,你們要幹什麼?」
「你滾犢子去吧!」一個士兵掄起槍托,朝賀長群砸去。
賀長群雖然經過嚴格的操練,無論是體力還是格鬥的技巧都要強出那個偽軍很多。但他牢牢記住了莊健的話:「學生應該會怎麼樣?」於是,他趕緊抱住腦袋,躲在了一邊。
這個時候,另一個警衛隊員卻適時抓住了那支掄下來的步槍,同時還喊道:「你怎麼打人呢?」
「我們是東北大學的學生,守法的良民,你們要幹什麼?」十二個人一起在幾十條步槍的包圍中間喊了起來。這個時候,已經進了城門的紅玉也已經被人抓了回來,兩個偽軍士兵一左一右的架著她的胳膊,她的頭被壓的很低,滿頭秀髮都垂了下來,像掃帚一樣在地上劃來劃去,沾滿了地上的黃土。
整個場面一度亂哄哄的,每個人都在叫喊,莊健他們在喊著,對面的偽軍也在喊著,誰都在喊,卻誰也聽不清別人到底在喊些什麼。偽軍亂哄哄的喊了一會,發現誰也不能讓對方服軟。
而莊健他們卻發現,自己這邊似乎有著某種憑借,讓對方投鼠忌器,不敢亂來。能有什麼是讓對方忌憚的呢?莊健將目光投向了牛德勝背著的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仍然在發著高燒,臉被燒的紅撲撲的,嘴唇乾裂,卻依然無法掩蓋她天生麗質的面龐。在高燒造成的昏厥中,不時還要囈語幾聲誰也聽不懂的話。
終於,一個高軍銜的偽軍騎著一匹青灰色的駿馬來到了這裡。還沒等他靠近過來,就在馬上大喊著:「都放下槍!」看來他在偽軍中還是很有威信的,一眾偽軍聽到他的命令,都陸續的將槍口放低了。
那個騎著馬的偽軍一直奔到莊健等人的面前才躍下馬來,隨手將馬鞭扔給後面的士兵,大步的朝著牛德勝走來,一看到牛德勝身上背的女孩,身體就劇烈的哆嗦了一下,但是還是強忍著,扭過頭,對莊健等人說到:「這個女孩交給我,你們就可以走了。」
莊健也一直注意著他,開始就看到他的肩章,三顆星——那是上校,或者用日軍的軍銜來說,是大佐。這從軍銜上說,已經跟莊健是平級了,也就是說,如果他是領兵的將領的話,能帶一個團。而他剛剛看到小女孩的表現,足以證明他與那個小女孩關係非凡。
「為什麼?」莊健問道:「她剛剛出了狼窩,還要把她交給你們這群虎豹嗎?」
「狼窩?」偽軍上校忽然扭過頭來:「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莊健與他寸步不讓的對視著:「她現在正在高燒,我希望你們趕緊讓開一條路,我們要進城找醫生。」
「你把她交給我,我會去找最好的醫生。」偽軍上校鄭重的說。
「我不相信你。」莊健也嚴肅的說到:「這個小女孩太可憐了,被人囚禁了好幾天,保守虐待,好不容易跑了出來,我能交給你嗎?」
「此話當真?」偽軍上校臉色蒼白的問道。
「我有必要騙你嗎?」莊健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同時眼睛瞟了一眼那邊的紅玉,紅玉正在支著耳朵聽他們的對話。
「你看到那個姑娘了嗎?」莊健指著紅玉對偽軍上校說到:「就是那個姑娘帶著這個小女孩逃出狼窩的。」
「她?」偽軍上校疑惑的說到。
「對,就是她!」莊健說道:「前天的劉家老宅的滅門案,你知道吧。」
「聽說了……」偽軍上校點頭道:「跟這個有關係嗎?」
「她們兩個都被關在劉家老宅的柴房裡。」莊健說道:「在滅門案發生的時候,只有她們倆因為柴房偏僻的關係,而躲過了一劫,兇手走後,這個姑娘就抱著小女孩逃了出來,然後就在鎮子外遇到了我們這些學生,我們自然要幫助她們了。」
莊健伶牙俐齒,幾句話就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其實,他是說給紅玉聽的,所謂串口供,就是這麼回事。
「好!」偽軍上校拍了拍胸脯子,道:「我相信你,我們一起進城,去找醫生!」
於是莊健他們十幾個人就在一群偽軍的簇擁下,進了新民縣城。因為有人帶路,迅速找到了縣城裡最好的醫生。
「四十一度六!」醫生皺著眉頭看著那支體溫計。
「是不是很嚴重!」偽軍上校關切的問。
「唉……」醫生往上推了推眼鏡,搖搖頭道:「燒了幾天了?」
偽軍上校就將目光移向了莊健,而莊健的目光卻瞅著紅玉。
紅玉卻道:「我和她是分開兩間房子關押的,只是能遠遠的看著她,直到逃出來的時候,我才真正見到,那個時候已經是發高燒了。」
眾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醫生的臉上。
醫生卻歎了口氣,道:「燒了這麼久,我只能盡力而為了。」
一群人垂頭喪氣的等在診室的外邊,只留下醫生,還有紅玉,以及那個小女孩。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偽軍上校問莊健道。
「是啊。」莊健回答。
「如果真有個三長兩短,我會去再放火燒一遍劉家老宅。」偽軍上校說道。
莊健裝作愕然的樣子,問道:「為什麼?」
「這個是我閨女……」偽軍上校捂著臉,雙肩不時的抖動著,看的出來,這個大老爺們正在痛哭流涕。
正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其實莊健早就看出這個偽軍上校與這個小女孩的關係非常了,這個父女關係,也算是非常關係其中的一種了。
莊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陪著歎了口氣,然後安慰道:「這也許還沒事呢,千萬別太著急,醫生不也盡力呢麼?」
「嗯,我知道……」偽軍上校說道:「可是,小小年紀怎麼就……」
「如果我閨女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我會把劉家的人挨個挖出來鞭屍!」偽軍上校咬牙切齒的說,接著又好像突然想起來似的,對莊健說到:「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尊姓大名可不敢當,我叫王來喜」莊健客客氣氣的回答。
「我叫朱培義,我的女兒叫朱雯。」偽軍上校仰望著房頂,淡淡的說到:「你是我女兒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朱培義的救命恩人。」
「那怎麼敢當?」莊健推辭道:「不過是路上見到,舉手之勞罷了。」
「舉手之勞?」朱培義不屑的笑了一下:「我不是傻子。」
「怎麼?」莊健裝著糊塗。
「你啊……」朱培義拍拍莊健的肩膀:「我不管你究竟是誰,反正一夜之間能屠盡七十一口人卻不留下絲毫的證據的事情,怎麼也不能算是舉手之勞。」
莊健被他說的毛骨悚然,差點就條起來,搶槍奪路。
而朱培義看起來卻一點都不像是要威脅他的樣子:「但你把我閨女救出來了,這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莊健疑惑的看著他,同時也嚴加戒備,只要稍有異動,他就一定可以奪過朱培義的槍。
而朱培義卻是真的發自內心的說道:「我不管你到底是誰,你是我閨女的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在我的眼裡,你就是仗義出手的大俠一般。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恩人,這就夠了。」說罷,他起身招呼屋外的偽軍撤走了。
莊健的手心裡全都是汗水,怎麼剛一出現在光天化日下,假身份就被人看破了?這真是個不好的兆頭。卻也不知道這個朱培義到底會是敵人還是友軍?至少,現在看來,他還是沒有惡意的。
夜幕下,幾個人在診室門前轉來轉去,大口大口的抽煙,誰也無法安坐。突然,診室的門推開了,醫生疲憊不堪的走了出來。
「怎麼樣了?好些了嗎?有沒有事?」幾個人立刻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道。
醫生揮揮手,無力的說到:「已經睡了,燒也退了,具體怎麼樣要明天她睡醒了才知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朱培義問道:「怎麼會燒成這樣?」
「她挨打了,多處皮下組織挫傷嚴重,又受到過度的驚嚇,唉……可憐的孩子。」醫生搖搖頭道:「我已經盡力,具體能不能恢復,就要看老天爺的了。」
「多謝大夫,您受累了。」莊健趕忙客氣的說道。
「不用謝,醫者父母心啊,看到這麼可愛的孩子,被人這麼打成這樣,我的心裡也很……唉……」醫生搖搖頭走了。
「媽了巴子,劉家,我朱培義一定要將你們斬盡殺絕!」朱培義惡狠狠的發誓道。
「別激動,也許,明天朱雯姑娘就安然無恙了。」莊健安慰道,其實他也知道,醫生既然說盡力了,還要說看老天爺的,也就是說,情況不容樂觀了。
「好……」朱培義點點頭:「那就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