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世禮緊急將副總司令行營裡的親衛營的士兵動員起來,自己帶了全副武裝的一百多人趕緊追了出去。
張學良的親衛營的裝備可不是吹的,每人一支德國原裝mp18衝鋒鎗,胸前還掛著五個三十發的彈夾,腰裡還揣著兩顆手榴彈,這樣的火力不可謂不強大。
相比之下,莊健的警衛隊就寒酸的多了,每個人僅有一支仿造的衝鋒鎗,質量也不怎麼樣,子彈也不夠多,至於手榴彈那就更加是沒有的了。
用這麼強大的火力配備,還要帶這麼多人去,去應付區區十個人嗎?這是要幹什麼?
當然是因為齊家國那猙獰的面孔把何世禮給嚇壞了,他斷定,這群被激怒的攜帶著武器的瘋子一定會幹出一些非常讓人接受不了的事情,所以,他就一定要帶著足夠多的人,去控制場面。看來,他確實將所有可能的情況都考慮到了,已經做出了最壞的打算。
「怎麼了?」蔣卉聽見動靜,從門口探出頭來,側著腦袋問:「你們這是幹嘛呢?」
「你還問幹嘛?」何世禮說到:「都是你惹的禍!」
「我又怎麼了嘛……」蔣卉吐了一下舌頭說道。
「行了,你快回去吧。」何世禮揮了一下手,不耐煩的說了一句,轉身集合士兵趕緊走了。
留下蔣卉自己跺著腳在風中凌亂:「我到底又怎麼了嘛……」
而還留在房間裡的莊健和王麗琴對外邊發生的這一切都絲毫不知道。
王麗琴的雙手已經非常酸痛,但是只是甩了甩手,繼續咬牙堅持著,酒精倒在手上,搓均勻了,然後按住莊健淤血的位置,慢慢的揉著。她的腿已經站麻了,可是依然不能放棄,她深深的知道,只有她多付出一點努力,才能多一分把莊健拉回來的希望。所以,她一直在咬著牙,堅持著。
莊健依然昏迷不醒,曾經很帥氣且略帶一點稚氣的臉上,腫的已經沒有了人樣。半邊臉看起來像吹漲的氣球一樣,腫起老高,皮膚掙得發亮。另半邊臉雖然沒有發亮,但是腫的也很高,並且是青黑色的淤血佔了大半部分。這裡,王麗琴已經揉過兩遍了,看起來還是有些效果的,起碼不會那麼嚇人了。
至於身上的那些數不清的傷痕,王麗琴一個也沒有放過,從肩膀,胳膊,一直到大腿,小腿。看到他滿身的傷痕,王麗琴的眼睛滲出了眼淚,擦乾了,儘管極力的忍著,過了一會淚水又滴了出來。
王麗琴的手掌不時的拂過莊健**的身體,就在這間溫暖的房間裡。作為一個大姑娘,面對著這樣一個男人的身體,王麗琴卻一絲也沒有感覺到羞澀,她的臉上一片慘白,不知道是因為過度勞累,還是因為無比心痛,或者是因為出離憤怒。她的身體不住的顫抖著,搖擺著,就像後世正在震動的手機……
終於,她再也忍不住了,扶著床邊,緩緩的蹲在了地上,將自己的臉埋進膝蓋中間,雙手抱著腦袋,雙肩不停的抖動著。看的出來,她在極力忍受極大的激動的情緒,卻克制住自己沒有哭出聲來。
但是,其實,她確實是在哭泣,她的奔騰的淚水早已經打濕了自己的衣衫。
而在這個時候,還有另外一個人也快要哭了,不過是在心裡面哭。是誰呢?
何世禮……
這個少帥張學良面前的紅人參謀,何世禮,不是帶著一百多全副武裝的大兵殺出去了麼,怎麼會在心裡快要哭呢?
這要從他們所追蹤的莊健警衛隊說起。
齊家國帶著十個端著衝鋒鎗的警衛隊員衝出了副總司令行營以後,一邊走在路上,一邊想起來,莊健曾經說過的話。
「我們不但需要勇氣,需要戰術,同時也需要動腦子!」莊健如是說。
齊家國也許讀書不多,僅僅認識常見的那些字,為人也很實在,但是他並不缺心眼。相反,他是很善於思考的,要不,他怎麼能那麼快從一個文盲變成能簡單讀寫的文化人?
齊家國想起莊健曾經說過一個後世的故事,一個要文鬥不要武鬥的故事。
於是,齊家國站住了。
剛剛還在帶著人,急急火火的跑在去莊健挨打的私立輔仁大學門前的路上,這個時候突然好像被釘子定住了一樣站在了街中心。
他身後跟著的人趕緊急剎車,才沒有撞到一起,不過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齊家國到底要幹嘛?
「賀長群!」齊家國喊道。
「有!」賀長群胸脯一挺,站了出來。這個賀長群,確實是莊健特地另眼看待的一個人,小伙子很機靈,也很賣力氣。
「你去帶人找個店舖,買上一刀紙,二十支毛筆……反正把筆墨紙硯都給預備齊了,咱們找地方準備開始寫字!」齊家國一口氣的吩咐道。
「啊?」十名士兵一起目瞪口呆的看著齊家國。這是要幹嘛,不是說要血債血償嗎?
「別那麼看著我,我的心情和你們大家是一樣的。」齊家國說到:「趕緊照著我的說法去做。」然後就開始低聲的吩咐開了。
於是,本來跟在他們身後的兩個張學良的親衛營的士兵就傻眼了,只見這十一個人站在路中間談論了一會什麼,然後就分成了四組,都急急火火的奔向不同的地方去了。
這可讓他們兩個人怎麼追蹤?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還是決定跟著齊家國那組人去吧,畢竟齊家國是這些人的頭。結果跟來跟去,發現齊家國帶著兩個人來到一間茶樓,每個人要了一杯茶。然後就坐在那裡安安穩穩的品啊品的,好像一點也沒有著急的意思,就像三個無所事事的公子哥一樣。
這是什麼情況?兩個張學良的親衛兵傻眼了,莫非這是……掩人耳目的?真正的打砸搶事件是由那八個人完成去了?想到這裡,兩個當兵的冷汗都下來了,長官命令他們盯住了的,他們卻啥也沒看到。現在再去找那八個人也晚了,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估計想殺的人也早就殺了。
怎麼辦?兩個人商量一下,決定一個人回去帶人過來,另一個在這裡盯住這個齊家國。
於是,回去的那個人就碰到了剛剛集合了部隊,從門口跑出來的何世禮。趕緊跑過去敬禮說:「報告何參謀!」
「你怎麼回來了?」何世禮一邊帶著兵走過來,一邊問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報告何參謀!」那個回來報告的士兵說到:「可恨那個姓齊的,自己帶著兩個人跟我們兜圈子,讓剩下那八個人去殺人放火去了。」
「什麼?」何世禮大驚失色連忙問他:「他們都在哪呢?趕緊帶我去!」
「這……」士兵左右看了看,擦了擦臉上的冷汗,為難的說:「我們只盯住了那個姓齊的,他手下的那些人我們……我們……」
「你這個廢物!」何世禮瞪著眼睛,差點沒大嘴巴子抽他,還好最後還是忍住了,問道:「那個姓齊的也行,帶我去抓他!」
「哎……是!」士兵如臨大赦,趕緊走在前邊,領著何世禮和他身後的那一百多士兵一路跑著過去了。
當何世禮帶著兵趕來的時候,齊家國正在優哉游哉的品著茶,其實他也不懂什麼茶葉,但是裝裝樣子還是可以的,他喝的有滋有味,他帶著的兩個莊健警衛隊員也如他一般,能把茶水喝的直咂摸嘴。
何世禮走進茶樓,用眼睛四處掃了一下,他的眼神以及他身後帶領的凶神惡煞般的士兵,立刻驚呆了茶樓裡的小二和顧客,眾人不顧一切的從偏門跑了出去。誰願意惹這些當兵的爺啊。
「喲……何參謀好!」齊家國斜著眼睛看了一眼何世禮,站起身來指著身邊的凳子,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喝道:「何參謀怎麼有空來這裡坐坐啊?」然後朝身後的櫃檯裡喊了一嗓子道:「還不快給咱何長官看茶?」
何世禮冷笑了一下,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在凳子上抹了抹,放在眼前看看,然後拍了拍手,坐下盯著齊家國道:「現在誰還有這麼大的面子能調動這麼多副總司令的親衛啊,當然是只有齊隊長你了。」
「哦?」齊家國看著店小二哆哆嗦嗦的將茶杯端給何世禮,笑了,道:「何參謀說笑話呢吧,咱雖然不是什麼文化人,可出來喝口茶總也不至於雞飛狗跳的。」
何世禮是文化人,齊家國不過是個農民的兒子,還沒有上過學。可是,他齊家國不過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這裡喝茶,雖然不懂茶,但畢竟很安靜,而何世禮一來,就是一大幫荷槍實彈的兵,把茶樓裡的顧客都嚇跑了。
齊家國的這句很明顯的譏諷意味的話,落在何世禮的耳中自然很是刺耳,何世禮是少帥跟前的紅人,就連張學良都沒有這麼跟他說過話。
何世禮的一張臉立刻就沉了下來,陰沉的說到:「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賜麼!」
「我?」齊家國呵呵的笑了:「你太抬舉我了。」
「我懶得跟你廢話了。」何世禮一臉的寒霜,拍著桌子道:「你的那些手下都哪去了?」
「我的手下?」齊家國側著頭,挑釁的笑著道:「他們可是莊團座的手下……沒來過北平這麼大的城市,出去轉轉也不算什麼事吧。」
「你閉嘴!」何世禮道:「你說他們到底在哪?」
「你到底是讓我閉嘴還是讓我說?」齊家國笑著說到:「他們去逛街,難道我還要給他們限制逛街的地方嗎?」
「你……」何世禮刷的站了起來:「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不喝酒,只喝茶!」齊家國依然面帶笑容的說。
「給我下了他們的槍!」何世禮一揮手,身後衝過十幾個人,將齊家國和兩個警衛隊員壓在下邊,繳了械。
齊家國和兩個警衛都沒有反抗,只是在被壓住的時候,陰陰的冷笑了一聲。
「押回去!」何世禮惱羞成怒,扭頭走了出去。但是,心中確實隱隱不安,難道自己被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