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健果然估計的不錯,在他們離開的那天下午,就有一支一百多人的軍隊開了進來。不過他們並沒有見到一個喘氣的,滿眼看到的都是遍地幾十具東北軍的屍體,以及被燒透了的十多間營房。帶隊的連長慌忙將此處看到的情況報了上去,隨即,又有命令下來,讓他尋著學生們留下的痕跡追擊。不過這個連長也不傻,這麼賣命還不討好的活他才懶得干呢,帶著人在山裡隨便轉悠了兩天,就號稱是追丟了,帶隊回去了。
不過幸虧是這個連長出工不出力,讓莊健的這一百多學生兵順利的度過了最凶險的一段時間。因為現在這些學生甚至比不上最早犧牲的那些學生兵,他們沒有經過任何哪怕最基本的訓練,雖然手裡有槍,可有的學生甚至槍應該怎麼拿都不懂,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隨便一支正規部隊都可以毫不費力的吃掉他們。
可兩天的時間,足夠這些幸運的學生轉移到了察哈爾省境內。接著他們又用了兩天一直向南行,穿越了一片浩瀚的荒漠,來到了一段廢棄的長城邊。
「不能再走了!」莊健說,「察哈爾是誰的地盤?」
一幫學生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說話,也就是說沒有人知道,察哈爾省主席是誰。
「我們一路走來居然沒有遇到任何一股隊伍,這是不是太幸運了些?」任志強說。
「我們走的都是沒有人煙的沙漠……」莊健說:「能遇到誰?」
「不過,過了長城……可就不再是沒有人煙的地方了。」魏世坤感歎道:「那樣很可能會遇到官兵。」
「我就是擔心這個……」莊健點頭道。
「可咱們不能總是在沒有人煙的地方呆著吧。」一個學生兵說。
「當然不能。」莊健應聲說到:「但是我們不能貿然的出現在城裡,那樣很可能會被人……」
「那怎麼辦?」齊家國問。
「需要去打探一下情況。」莊健道:「最好能搞清楚察哈爾的省主席是誰,他對咱麼會是什麼態度。」
「誰去呢?」學生兵們議論紛紛。
「還是我去吧。」莊健歎了口氣,除去自己,這些涉世未深的學生懂得跟那些狡猾的軍閥政客們打交道嗎?
「你不能去!」齊家國站了起來,說到:「我去吧。」
所有人都看向齊家國。
齊家國卻說:「你們都是學生,都是湯玉麟要抓的人,誰知道這裡會不會把你們賣給湯玉麟?」
「對啊,是啊。」學生們議論著。
「而我就不同了,我不是學生,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齊家國說,「不管到哪,只要我不惹事,估計沒人會拿我怎麼樣的。」
莊健想了想,齊家國說的很對,的確,莊健自己曾經被通緝過,這張臉還是比較顯眼的,換是齊家國反而沒什麼事。
「好吧,那就你去打聽一下情況。」莊健說,「打聽清楚了趕緊回來,咱們商量商量,千萬別自作主張,也一定要小心謹慎。」
「呵呵,多大個事啊。」齊家國笑道,「那我走了!」說罷,將槍支扔給身邊一個學生兵,穿好自己義勇軍時候的皮袍子,戴好皮帽子。
「一定要小心!」莊健再次囑咐了一遍,「我們就在這段長城這等你。」
「知道啦,哈哈。」齊家國笑著走了。
他走以後,莊健帶著學生兵們爬上了已經破敗不堪的長城,駐紮了下來。
「現在,最要緊的是訓練!」莊健面對著任志強等十一名從錦州前線撤回來的學生兵說,「沒有訓練,再給我們飛機大炮,我們也沒有自保的能力。」
這十一個學生兵都是跟隨莊健一起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對於莊健的話他們很明白,也很清楚,這一百多學生的水平是什麼樣。
「如果連自保都做不到……還談什麼抗日,還談什麼救國?」莊健說。
十一個學生兵一起點頭稱是。
「所以,我們需要抓緊一切時間訓練。」莊健說:「任志強!」
「有!」任志強向前跨了一步道。
「我寫的那些訓練的教程,你還留著呢嗎?」莊健問。
「當然還留著!」任志強說著,隨手從懷裡掏出一疊紙,「瞅瞅,都在這呢。」
「嗯……」莊健說「除了咱們幾個,還有一百零六個學生,外加一個趙昌文,一共是一百零七人。」
「除了趙昌文,魏世坤,你們大家一人挑十個人,自己照著這個教程訓練他們。」說著,莊健舉起手裡的那疊紙,「另外,任志強訓練他們挑剩下的。」
「啊?」任志強很是不樂意,「為啥讓我訓練他們挑剩下的那幾個?」
「這是照顧你嘛!」莊健說。
「哈哈……」十個學生兵一起樂了起來。
莊健等大家都樂完了,說到:「咱們都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人了。自己都有經驗,手裡又有教程,相信大家都可以訓練好這些學生。」
「沒問題!」「你就放心吧。」十個學生兵七嘴八舌的回答。
「好了,大家去挑人,訓練去吧!」莊健手一揮,讓大家散去了。
過了一會,莊健奇怪的問任志強:「你怎麼不去?」
「等人家挑好了,」任志強沒好氣的說:「剩下幾個沒人要的,直接來找我不就得了?」
「槍已經夠大家分了,」莊健好像沒有聽到似的,自言自語:「子彈不多,能夠訓練就不錯了。」
「我真不明白!」任志強依然很不忿:「為啥讓我帶最差的!」
「嘿嘿……」莊健瞅著他,裂開嘴,樂了:「你真忍不住啊。」
「換是你,你能忍的住嗎?」任志強明顯的不高興。
「你也不想想我為什麼這麼分?」莊健說。
「為什麼?」任志強問。
「你就放心吧,用不了多長時間,肯定是你帶最好的隊伍。」莊健樂著說:「而且還會讓他們挑不出毛病來。」
「真的麼?」任志強滿臉的驚喜,「那我幹活去了。」
「慢著!」莊健攔住他道:「今天晚上的晚飯還沒著落呢,你帶著大家挑剩下那幾個去弄飯去。」
「我靠!」任志強剛剛堆上臉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讓我當伙夫?」
「你覺得能嗎?」莊健又笑了:「放著好好的丞相的才能,我非要讓他當伙夫?你當我傻?」
「那為什麼讓我帶人去做飯?」任志強問。
「這只不過是過程,為了讓大家心服口服的把最好的士兵交給你帶。」莊健說:「你要不樂意,咱們可以換,以後最好的隊伍讓別人帶!」
任志強想了想:「還是別了,我帶吧!」說完就跑開了。
莊健笑了笑,又將魏世坤叫了過來:「醫術你懂多少?」
「沒多少啊!」魏世坤老老實實的回答:「就是看家裡老爺子那一點書,然後就是在旁邊跟著學了一點,別的我也不懂。」
「外傷……你怎麼樣?」莊健問道。
「外傷……」魏世坤想了想說到:「看過一些書,懂一點,可是沒真正治過。」
「手術呢?」莊健期盼的問道:「比如取個子彈啊,彈片啊,截個肢啊什麼的……再能換個腎啊,修補個心臟啊,顱腦外科啊什麼的就更好了。」其實莊健對這些東西根本不懂,一個中學生能懂得什麼醫學?他就是把他以前所聽說過的手術全說了一遍。
「你殺了我得了。」魏世坤翻起了白眼,「這都是人幹的活計嗎?」
莊健想了想,也可能這個時代還沒有後來那麼高深的手術呢。只好堆起笑容道:「跟你逗悶子呢,不過前邊說的幾個,取彈片啊,截肢什麼的你行嗎?」
「這些個……」魏世坤的白眼還沒落下來,就接著回答道:「簡單的應該問題不大,比如比較少而淺的彈片啊,肢體末端的截肢,應該沒什麼大的難度吧。」
「少而淺的彈片?」莊健歪著腦袋看著魏世坤:「你知道我給劉明利取出多少彈片?」
「多少?」魏世坤聽到他也敢做手術,吃驚的問道。
「二十一塊彈片,外加一個鉚釘!」莊健說,「不知道這算多呢,還是算少呢?」
「二十二塊啊!」魏世坤驚的嘴都合不上了,「你也會做手術?」
「聽說過,沒做過!」莊健說。
「那你也敢動刀?」魏世坤幾乎都是喊了出來,「萬一碰到動脈血管什麼的怎麼辦?膽子也太大了!」
「那怎麼辦?」莊健兩手一攤:「當時劉明利快死了,我不動刀,他肯定會死,我動了刀,興許他命大還能活下來!」
「啊,你……」魏世坤急的說不出話來,「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不知道。」莊健簡短的回答了。
「不知道?」魏世坤說,「他在哪?」
「做完手術,就讓義勇軍的項青山給送到建平縣找醫院去了。」莊健說:「然後我就不知道怎麼樣了。」
「你也忒膽大了……」魏世坤聽完,喃喃的說到。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我不給他手術,他必死,我手術了,成功的話,他可能活下來,失敗的話,他仍然是死。當時,我們沒有專業的醫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莊健沉痛的說:「現在依然是這個情況,不過,現在是你擔起這個擔子了。」
「我?」魏世坤瞪著眼睛:「我……能行嗎?」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莊健拍著他的肩膀說:「如果咱們的兄弟快要死了,你出手,可能會救下他的命,可你沒有把握,你幹不幹?」
「干……吧……」魏世坤猶豫的說。
「那你尋思吧,一會血就流乾了。」莊健給他加碼。
魏世坤伸出手使勁揪著自己的頭髮一跺腳:「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