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榴彈!」莊健從射擊孔裡看到鬼子的動作,驚呼一聲,然後轉頭驚恐的看著身邊的劉漢山。
「打你的……」劉漢山一臉的淡然。
「轟……轟……」一顆接一顆的手榴彈在裝甲列車底下炸開了。路基石頭子被炸飛打在裝甲上的辟啪聲,彈片刮著車底的的裝甲發出刺耳的聲音,被炸偏的車輪在鐵軌上的摩擦聲,學生兵發出的絕望的驚叫聲,臨死也要拉上墊背的堅持射擊的槍聲,一瞬間全部都連在了一起。一個日本騎兵的馬因為突然響起的爆炸聲而受驚,在急速奔跑中突然人立而起,那個鬼子騎兵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甩了出來,此時他的腳還掛在馬鐙上。他那帶著鋼盔的腦袋就直挺挺的掄向了列車車廂的側面,撲哧一聲,鋼盔也沒能救下他的命,頃刻間,血水噴濺,腦漿崩裂。一滴,又一滴的血混合著腦漿子,從莊健面前的射擊孔滴了下來。莊健臉色慘白,並不是因為面前的血腥,而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日本鬼子會拼著血肉之軀接近列車,然後用投擲手榴彈的方式來攻擊。
幾秒鐘後,被手榴彈炸的搖搖晃晃蹦蹦跳跳的裝甲列車鑽出了硝煙,也脫離了鬼子騎兵的追逐,一刻不停的往回趕去。馬匹畢竟不是機器,再好的戰馬經過高強度的追逐作戰也是會累的,如果再追下去,估計那些戰馬就要都報銷了。日本騎兵只好眼睜睜看著東北軍的裝甲列車又一次從容撤出了戰場。
列車開到一處很小的車站,車上的技術工人全部都下車,敲敲這,照照那,他們是在檢查損傷。
莊健對劉漢山的鎮定功夫五體投地,佩服的說:「你怎麼知道會沒事?」
這個時候,劉漢山才算說了實話:「以前列車底下也被扔進過手榴彈,但都是三顆五顆,從來沒有這麼多一起過……」
「啊……那麼說……」
「嗯,聽天由命吧。」劉漢山淡淡的說,「當時就是這麼想的,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你真行……」莊健笑著說:「我還以為你胸有成竹,咱們的列車是刀槍不入呢。」
「哈哈……」劉漢山大笑一聲:「哪有刀槍不入的傢伙?只不過,我們列車幹掉的鬼子,已經數以百計,我早就夠本了,即使是死,我已經拉足墊背的了。」
出乎意料的是,幾十顆手榴彈對裝甲列車造成的損傷微乎其微。一方面,是因為列車車底的裝甲也很結實,另一方面,列車兩側的車輪外都裝了裝甲裙板,直接從馬上朝車體底下扔的手榴彈,很多都被裙板擋住,彈了出去,這樣真正能在車底爆炸的手榴彈的數量就沒有那麼多了。列車上損傷的東西,除了裝甲裙板有幾處被炸的翻了起來,就是車底的電線液壓管這些線路被炸斷了,然後最重的損傷就是一節車廂的一側四個車輪的減震彈簧被炸壞。使得這節車廂不再是豎直立在軌道上,而是有些傾斜。最讓人放心的是,裝甲列車的主體損傷基本沒有,那幾處小傷很快就能修理好。
把心臟放回到肚子裡的東北軍裝甲列車兵,將受了輕傷的列車慢慢開回到早晨出發的那片廠區修理。進入廠區的時候,莊健注意到,廠區裡又新來了很多東北軍士兵。
「國民革命軍第十二旅六三四團第二營少校營長張志庭奉命增援!」裝甲列車進站還沒有挺穩,劉漢山等剛剛跳下列車,就有一位軍人帶著幾名隨員迎上前來,向劉漢山敬禮大聲報告道。
「歡迎歡迎……」劉漢山趕緊上前,握住張志庭的雙手,「你們來了就好,這回鬼子騎兵可就有難了……」然後回過頭來,將莊健拉到面前,說到:「我介紹一下,這位小兄弟是……」
「學生救**營長,莊健……」莊健對張志庭敬了個軍禮,將已經犧牲了的李夢田自封的官職扣到了自己的頭上。
「幸會幸會……」張志庭也握住莊健的右手,搖晃了一下。此時,東北各地,狼煙四起,各支武裝力量紛紛揭竿而起,組織成各種義勇軍,救**,抵抗日寇侵略,所以,對於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學生救**這個稱呼,兩位真正的正規軍軍官也不以為異。
「這位是少帥麾下,精銳之中的精銳,第十二旅六三四團第二營少校營長張志庭……」劉漢山又對莊健介紹了來者的情況。
東北軍這個稱呼,歷史課本上有過介紹,至於這個第十二旅是不是真正的精銳部隊,莊健並不確定,也有可能是劉漢山給對方臉上貼金也說不定呢。當然,也不能全怪莊健為什麼這樣想,歷史課本上的內容畢竟有限,再加上眾所周知的原因,從課堂上不能瞭解到這些真正的歷史也就情有可原了。其實,這個國民革命軍第十二旅的確是張學良的最精銳的部隊之一,旅長張廷樞與張學良是同學,曾經留學日本,是一位堅決主張抗日的愛**人,因為其反對內戰,積極與延安靠攏,還曾經任過八路軍的一個司令員。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此時的東北軍十二旅僅僅是裝備與訓練超過其他部隊,還沒有什麼顯赫的戰果。
聽到劉漢山的介紹,張志庭面露傲然之色,嘴上卻說:「哪裡哪裡,不過是兄弟們謬讚了。」
「呵呵,幸會幸會……」莊健趕緊握住張志庭的手,微笑著說:「少帥能將手上一柄利刃交予張大哥手中,足見張兄之大才。」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無論是誰,總是愛聽好話的。
這句馬屁,張志庭微笑著全盤收下,只是說到:「哪裡哪裡,反是莊小兄弟,年紀輕輕,卻能帶領一班兄弟,與日寇對面硬撼。古人說的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只看莊小兄弟,就知道,古人誠不欺我。」
三個人,互相拍了一會馬屁,莊健突然說到:「小弟不才,勉強帶領這些兄弟抗日,卻苦於沒有經過正規訓練,如不嫌棄,不知張兄是否可以……略為指點小弟一二?」
話沒說完,劉漢山和張志庭都疑惑的看著莊健,什麼叫略為指點?怎麼個指點?
莊健趕緊解釋說:「小弟沒有從過軍,也從來沒有學過練兵,這些兄弟……」隨手指了一下身後的學生兵,接著說到,「小弟都是自己瞎琢磨,胡亂練了幾天……面對凶殘的日寇,損失慘重,說實在的,小弟每次看到有兄弟犧牲於面前,都心如刀絞一般啊。」
「所以……」莊健收起悲痛之色,正色說到:「同為一個抗日的目標,少犧牲一個抗日愛國志士,則對日寇多一分威脅。我的兄弟能不能跟張兄的精銳之師學習幾天戰鬥技巧,也好日後戰場上更多殺傷敵人。」
劉漢山驚奇的說:「你說你從來沒有從過軍?」
莊健點點頭。
「這位小兄弟不簡單啊……」劉漢山卻是回過頭對張志庭說到:「莊小兄弟與我並肩戰鬥的時候,我看小兄弟麾下的弟兄士氣飽滿,進退有據,對日本鬼子造成了相當的殺傷,不過紀律略顯不嚴,軍容不整,還以為……」話沒有說完,意思不言而喻,他還以為莊健這些學生兵不過是一群兵痞而已呢。
「如此說來……」張志庭收起臉上的驕傲神色,感歎道:「莊小兄弟的練兵之法,有些無師自通的意味啊。」
「什麼無師自通啊。」莊健苦笑一下:「都是用犧牲的弟兄換來的血的經驗。」
「如此,更應該幫助莊小兄弟一下了。」劉漢山卻是幫著莊健說服張志庭。
「我手邊沒有這方面的資料,行軍打仗誰也不會帶這些東西出來。」張志庭躊躇了一下,抬頭說到,「我寫封信,給我們旅座,請他回頭準備幾本書送與莊小兄弟。」
莊健趕忙剛剛要致謝。張志庭卻又說到:「但是現在來不及了,不妨這樣,請莊小兄弟的弟兄跟我的弟兄一起交流一下,也能夠將一些經驗之談總結成練兵的法門。」
這次,莊健是真心實意的給他拱手行禮了。
張志庭的第二營是採用標準的戰鬥編製。一個營分三個連,一個連三個排,一個排三個班,一共將近三百人,再加上莊健這邊的七十八個人,劉漢山的六十多人,機車工廠的一百多工人,加在一起將近六百人。要解決這麼多人的吃飯問題,這個廠區裡的食堂已經滿負荷工作了,卻都難以滿足需要,只好大家分成兩班分別就餐。就是說,食堂先做出三百人的飯來,然後放進三百人來吃,這個時候食堂再做另三百人的飯,等第一撥人吃完了,第二撥人的飯也該做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剩下三百人再來吃。
這樣一來,一頓晚飯,就吃了整整兩個鐘頭。當然,兩個鐘頭並沒有浪費,二營的士兵和學生兵全都得到了上頭長官的命令,混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互相交流一下戰鬥中殺敵保命的經驗。起先,二營的士兵還依仗著自己精銳的身份,不大看得起面前的學生兵。可真正交流了一陣才發現,這些士兵都是很有學問的人,對戰術都有獨到的見解。立刻都收起了輕視之心,誠心的交流起來。開玩笑,大學生當兵,誰沒有相當的學問?莊健教的那些東西,雖然並不系統,卻都是後世的經驗,當然有其獨到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