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校直直地盯著凌炎幾秒鐘,然後才緩緩地沉聲道:「將軍如此坦誠,那校便也不欺瞞將軍了……將軍對校或有疑慮,校並不介意,若是能在今日之役消除將軍心中疑慮,那校便也寬慰了……只是,校心中所煩,卻是另外一事。」
凌炎見左校終於肯對自己說心裡話了,大是高興,忙道:「左將軍有什麼煩心的事,儘管說出來,能幫上忙的,我絕不推辭!」
左校站了起來,臉色看上去像是那種受了屈辱後的憤懣一般:「今日之戰,雖斬了孫秋、郭濼,但炎將軍與校,卻皆為敵所傷!且將士死傷大半,如此結果,卻是大勝?」
凌炎沒想到左校會說出這番話,一時有點錯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左校有些怒意地看著凌炎:「我乃黃巾西神將!『人公將軍』尚且敬我三分,如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莫說身受重傷,便是近我都不能,今日非但那孫秋出言不遜,甚至我竟被此賊的內氣打中肩頭,卻是如何讓我不氣!」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左校臉上的怒意更甚。
凌炎這才明白左校生氣的原因,連忙陪著笑:「左將軍,你別生氣,我知道你在黃巾軍的地位很高,武藝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要不是將軍把內氣都用在救於將軍性命上,那孫秋怎麼會是將軍對手呢?別說打傷將軍了,就算是想跟將軍戰上幾個回合,我看也沒機會。」
左校怒意未消:「如此賊子,若不殺他,豈能洩我心頭之恨!」
凌炎忙點頭:「左將軍說的對!那種人,只能殺了!左將軍殺了他,真是大快人心!」
左校緊皺眉頭盯著凌炎:「炎將軍,那當時為何你要勸我不要殺他!」
凌炎急忙道:「左將軍,你別誤會!我當時想著是想活捉孫秋,為了進攻蚍蜉城用的,我想要是用孫秋來威脅孫夏,會不會兵不血刃就拿下蚍蜉城,那樣的話,豈不是省了很多事?」
左校的神情漸漸舒緩了一些,他坐了下來,冷笑一聲,語氣卻還是很冷漠:「哼,炎將軍,你想的未免過於天真了,將軍心慈,為了就那於羝根,不惜一切代價……但黃巾將領,卻絕不會因為一人而丟一城的!那孫夏不會因胞弟被俘就甘於投降的!」
左校的話,跟凌炎心中所認為的三國故事裡的情節,很是違背,所以他喃喃道:「我以為……孫夏怎麼說也還是會顧忌一些的吧……雖然說不太可能,但也還是有一絲希望的……我覺得要是能迫使孫夏投降,那不是很好麼……要不然還要攻城,到時候,能不能攻破,還是個問題……」
左校大手一揮,語氣頗有不滿:「若是我內氣恢復,管他何人守城,破城還不是旦夕之間!」
左校的話,未免過於誇口了,凌炎也覺得有些不妥,但轉念又一想,以左校的實力,說不定他真的可能有辦法迅速攻破城門的。
於是,凌炎便順著左校的話頭道:「左將軍智勇雙全,我相信左將軍所說不虛……左將軍請放心,我曾經說過的話我一定會兌現的,左將軍只管在這裡恢復內氣,等到左將軍完全恢復的時候,我再起兵討伐。」
左校聽凌炎這麼說,臉色又緩和了不少:「炎將軍如此厚愛左某,萬分感激!某定盡速恢復內氣,不耽擱將軍之事。」
凌炎高興地點點頭:「嗯!其實左將軍也不用感謝我……我這麼做,一是報答將軍救於將軍之恩,二呢……也是有點私心的,呵呵……當然,左將軍也肯定知道,我今後的討伐攻城,還要仰仗將軍的鼎力相助……」
左校終於露出一絲笑意:「若是需用到我,那我自然願效犬馬之勞,助將軍攻城掠地!」
凌炎高興的不得了,連連點頭。
左校卻又突然又皺起了眉頭:「炎將軍,只是我恢復內氣,雖能幫得到炎將軍你,但畢竟有限……」
凌炎立刻明白了左校的意思,不等左校說完,他便搶著道:「左將軍,你放心,等到宴會結束,我就讓國師去將你的士兵的傷都醫好。」
左校的嘴角微微上揚,朝凌炎一抱拳:「多謝炎將軍厚恩!校有此百餘貼身衛兵,便是天牢死城,校亦會攻破!」
凌炎哈哈大笑:「嗯!這下我就更有信心了!」
左校又補了一句:「若是我這些士兵,埋伏在援軍出現之旁,在方纔之戰中衝殺出去,那瞬時便可斬將殺兵!」
這一點,凌炎倒是不會質疑——左校那些士兵,足能以一當百,對付那些援軍,自然不成問題。便道:「嗯,這個怪我,沒有想到這一點……不過也沒關係,至少這一戰是贏了……而且,大敗他們不是我的目的,我是要攻破蚍蜉城,那時才是左將軍將士發威的重要時刻!」
左校緩緩地點了點頭。
這時,有兵來報:文聘等人已經得勝回城了,俘獲千餘黃巾兵、鎧甲以及兵器。
凌炎大喜,對左校道:「左將軍,別的事等有時間再聊,文將軍也獲勝歸來了,那我現在去準備宴會,等一會兒還請左將軍赴宴,好好慶祝一番!」
左校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一下頭。
半個小時後,慶功宴會如期舉行。凌炎自從來到三國時期後,舉行的宴會大大小小也有數十場了,其實他並不知道古代人的慶祝習慣,反正他就是只要勝了一場,就要慶祝一番,一是為自己和手下人打氣,二是他喜歡這種熱鬧的場面,感覺很溫馨。
而這次宴會,有了左校的參加,凌炎更是高興,他前腿彎腿地將左校推上了主將的位置,而他自己則坐在了下面。左校推脫一陣,見凌炎實心實意地推讓,他便也自然不再謙讓,坐了上去。
本來,這座城現在已經是凌炎的,按理說只有凌炎才有資格坐在那太守之位,左校不過是個降將,根本沒有任何理由讓他坐在那裡,這是不符合古代的禮法的。凌炎雖然也大概知道這一點,但他實在太珍惜這員得之不易的將領了,所以為了完全感化左校,他也顧不上什麼禮法了——他始終崇尚「實用主義」,得到一員良將才是實惠,至於一時半會的禮法,就太虛空了,遵不遵守的倒也無所謂了。
左校的樣子剛開始看著好像有點不習慣,但很快他就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功臣」,或者說他已經把自己當做了「主人」。
凌炎這麼安排,手下將領自然頗有微詞,但這是凌炎的旨意,他們也不好說什麼,再說,左校的實力和功勞,也是有目共睹的,他們倒也有些服氣。
「各位將領!」凌炎站起身,端起一碗酒,看向身旁的眾將,「此次大敗敵軍援軍,自然都是各位的功勞!這個自不必說,我心中感激!」說完,凌炎示意了一下,然後端起碗一飲而盡。
所有人也紛紛朝凌炎說了一句祝賀的話,然後也干了自己的酒。
凌炎又滿上了一杯酒,然後舉起對著左校:「左將軍!此次大勝,你的功勞最大!還有之前你甘願救於將軍,我萬分感激!」說完,二話不說又乾了一碗。
左校笑了笑,也喝了碗中的酒。
這時,劉惠領著幾名僕人,又端上來了一些酒菜。
文聘站起來,指著劉惠大聲笑道:「此番得勝,還要感謝此人!若非此人和其家父,破城或許還尚需些時日!哈哈!我便敬上一碗!」說完,一仰頭喝光了酒,然後又大笑起來。
其餘人也紛紛應和著文聘的話,也都來朝劉惠敬酒,弄得劉惠不知所措,手忙腳亂。
凌炎感覺有些尷尬,他倒是也不反對敬劉惠,但畢竟劉惠的功勞在於給左校將士的飯菜中下了毒,才能讓他們攻破了城門,但現在畢竟左校已經歸降,而且他又在這裡,現在再說這些事,只會加重彼此的隔閡。凌炎也心知文聘的話完全是衝著左校說的,而作為他自己來說,又不知道該怎麼打圓場,一面是同生共死的自己的手下將領,一面是剛收降的對自己今後的討伐能夠起到非常大作用的一員猛將,向著哪邊說話都不好。
所以,凌炎乾脆不說話了,而是看向了左校。
果然,不出凌炎預料,左校聽到文聘的話後,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但他冷著眼盯著的,卻不是文聘,而是劉惠。
劉惠手忙腳亂地應付了一陣後,偶然間碰觸到了左校陰冷的目光,不禁渾身一哆嗦,連忙退了出去。
凌炎見氣氛稍稍有點不對勁,趕緊又嬉笑著打圓場,好在此刻是歡樂的氛圍,在凌炎的圓場下,將領們頓時又歡聲笑語起來,而左校雖然臉上也沒有什麼笑容,但看上去好像也不太介意剛才的事情了。
這個小插曲,凌炎也沒當回事,畢竟左校投降不久,一切事情都還要磨合,他認為時間一長,就好了。
這次宴會總的來說是很盡興的,武將們全都是酒足飯飽,醉醺醺,搖搖晃晃地走出去的。
凌炎由於心中有些事情,所以並沒有喝的太醉,等到散場眾人都告辭離開的時候,他卻叫住了左慈。
左慈一看就是世外高人,雖然不知道他喝了多少,但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也沒有一絲的醉意。聽到凌炎的話,他走過去,問道:「炎將軍有何事?」
凌炎道:「還請國師盡快將左將軍手下士兵的毒解開。」
左慈看了一眼左校,然後點點頭:「是。此事不難,某即刻便去。」說完,拱手告辭了。
左慈走後,凌炎對已有微醉的左校道:「左將軍,二天之內,那些黃巾兵就會恢復的。」
左校滿意地點點頭:「多謝炎將軍……現時日已晚,將軍還是回去歇息吧。」
本來凌炎是打算休息的,但藉著酒意,他卻又想跟左校說些事情,便道:「左將軍,要是你還不想休息的話,我想跟你再聊一聊。」
可能是凌炎剛才對左慈說的那句話讓左校心中舒暢,便立刻同意道:「好,既然炎將軍有事,那便到左某房間商議。」
兩個人來到左校休息的房間,坐下後,凌炎喝了一杯茶,然後道:「左將軍,方才文將軍所說的話,還望將軍不要介意。」
左校笑了一下:「不會……左某心胸還未如此狹窄。」
凌炎笑了笑,端起了茶杯:「我知道左校不會是那種記恨的人……但我還是以茶代酒,替文將軍道聲不是。」
左校也端起了茶杯,兩個人一同飲了下去。
左校放下茶杯,道:「炎將軍,你肩上之傷,不要緊吧?」
凌炎晃了晃胳膊,笑道:「這點小傷,不算什麼,之前受的傷,比這個要重的多呢!」
左校點點頭,然後又問道:「炎將軍與校所說的事,不會只是這一件吧?」
凌炎笑道:「自然不只是這一件事,不過……也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我有一些疑問,想請教左將軍。」
左校道:「將軍請講。」
凌炎想了想,問了第一個心中疑問:「左將軍,你的內氣那麼厲害,能發出那麼凌厲的招式,是怎麼修煉出來的呢?」
這個問題,是凌炎一直想問而又不敢問的,他之所以不敢問,是擔心左校心有芥蒂,不願回答,但現在凌炎喝了些酒,壯了膽,而且他剛才也當著左校的面讓左慈去給那些黃巾兵解毒,所以這時他才終於把心中這個最大的疑問問了出來。
凌炎雖然內氣的功力,已經不算弱了,但他卻是不明白為何有內氣的將領,所使出的內氣方式不盡相同,他想借由左校的回答,解釋這個問題。
其實,凌炎問這個問題,還有一個目的,就是他想瞭解內氣修煉的方法,看自己的內氣修煉和內氣攻擊,能不能再多幾種方式,畢竟只是將內氣附在拳頭或是斬月刀上,都是近距離殺傷,他到現在還不會發內氣波。
左校聽到凌炎的問題,笑了笑,沒有怎麼猶豫便回答道:「其實,校之修煉,皆靠直覺。」
「直覺?」凌炎不太明白。
左校點點頭:「這修煉之法,並無人傳授,而是憑我的感覺,修煉而成的,並為其各取了名字。」
「啊,還有名字?」凌炎一愣,「將軍能說說麼?」
左校笑道:「將軍既然問起,校自然不敢隱瞞……」說著,他伸出雙手,手掌向上,「我最為中意之術,便是這十指同時發出內氣波,我命之為『十指波』。」
凌炎點點頭,他見識過左校的「十指波」,覺得這個名字倒是很形象。
左校又將兩手合在一起,十指兩兩合併:「此兩手相合,發出五道內氣波,殺傷力更重,我命之為『五指合氣波』。」
凌炎又點點頭,這個他也見到過,而且威力真的比「十指波」更加強——這個道理他倒也很好理解,兩股內氣波合成一股,自然威力加倍。
左校緩緩道:「不過,此『五指合氣波』卻耗費內氣更甚,若非必要,我不會用……至於為何如此,我卻不知。」
凌炎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因,所以只是「嗯」了一聲。
接著,左校又將手掌旋轉了一下,做出了像是和尚作揖的姿勢:「此攻擊之法,卻是不到萬不得已之時,絕不會輕易用的……我將之命為『氣劍』。」
凌炎不禁又點頭稱讚道:「左將軍,你的這種攻擊,當真厲害!當日你我交手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一招式非常難以抵禦,以我的內氣能力來說,是根本抵擋不住的。」
左校笑了一下:「炎將軍過謙了,當日我已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才被迫使出這一絕殺,但絕未料到將軍能抵住那麼久!之前朝廷派出的將領,便連我的『五指合氣波』,都抵擋不住。」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左校的語氣明顯帶著得意感。
「嗯嗯,這個我能想像的到,」凌炎倒不懷疑左校的話,「後來也正是我跟國師說了將軍這一招式,國師才驚訝萬分,認為只有將軍的內氣,才足以夠救於羝根的。」
「哼,將我的內氣,用在此無用之人身上,卻是浪費!」左校的心中好像還存有埋怨。
「呵呵……」凌炎笑了笑,也不作解釋,「將軍不管怎麼說,也算是救了一條將領的性命啊。」
左校沒有再說什麼,但臉上的表情明顯不贊同凌炎的觀點。
凌炎見左校略有不悅,又「討好」了一句:「國師曾跟我說過,能將內氣化為劍形之實,便可看出將軍內氣非常人般深厚了。」
左校有些得意:「此術費了我幾年之日,才修煉了出來,但用此招式後,我的內氣便大為消耗,需恢復幾日才可……之前若不是憤恨難擋,我也不會用此術殺那孫秋……哼,他能死在我這『氣劍』之下,也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