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寧茶發現屋子裡只有一名陌生的中年婦人,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心裡老大不高興,「荷女呢?我在這兒待不了太久。」
「是我,羅夫人。」上官飛用本來的聲音說。
「上官飛?你為什麼……穿一條墨綠色的裙子?」
「啊?我比較喜歡這種顏色,夜裡走路還能少惹人注意。」
「可你把臉畫得這麼黃,配上墨綠,顯得更黃更醜啦,人家看到你不會嚇一跳多瞅兩眼嗎?」
「還好,這一路上沒什麼人看我。」上官飛摸摸自己的臉,一下子後悔不已,這裡是南城,美女如雲,多自己一個不多,何必委屈地扮醜女呢?
「我現在不就看著你,而且覺得你很怪。」羅寧茶微顯惱怒,她最不喜歡有人反駁自己,哪怕是敷衍的不同意見也讓她反感。
「下回……」
「好啦好啦,今天也不是為你而來的,畫成什麼樣子是你自己的事,你見著荷女了?」
「見著了。」
羅寧茶一下子大怒,可這間屋子裡連桌椅都沒有,更沒有能用來摔碎的器具,「原來你們不需要我了,那好,我這就走,告訴中原人,曉月堂跟上官飛用不著他們幫忙。」
上官飛剛想勸說,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他不是這場聚會的發起人,這裡也不是他的地盤,好像犯不著當和事佬。
羅寧茶推了一下門,沒推開,又試了兩次,終於明白門被從外面鎖住了,不由得火冒三丈,「來人!開門!」
外面沒有任何聲音。連她帶來的三名隨從丫環也悄無聲息,好像就此消失不見了。
「荷女在玩什麼把戲?」羅寧茶扭頭問道。
「我不知道。」上官飛聳聳肩,一臉的迷惑與茫然,心裡卻七上八下,荷女到底是什麼意思?他體內還殘留著春藥,效力之強他昨晚已經領教過。離子夜只有不到一個時辰,萬一亂性……
上官飛打了個寒顫,同處一室的女人在璧玉城乃至西域艷名遠播,可他一點也不感興趣,心裡想的全是一件事:龍王和父親會把自己撕成碎片,中原人也不會饒了他。
臉上的塗料掩飾了他的真實表情,羅寧茶什麼也沒看出來,繼續衝著門外大叫大嚷,很快放棄。氣哼哼地低聲說:「荷女、荷女,早晚有你好看的。」
整間屋子裡只有一張床可供休息,羅寧茶已經累了,逕直走到床邊坐下,問道:「荷女怎麼跟你說的?」
「啊?」上官飛假裝回想,順勢退後三四步,「荷女讓咱們先商量一個辦法,除掉……我妹妹。然後她再過來決定最終計劃。」
「她當自己是什麼人?」羅寧茶大聲質問,上官飛撇撇嘴。一個字也不回應,等了一會,羅寧茶發現沒別的事情可做,「其實這事還不簡單,你是上官如的親哥哥,她還能把你當敵人防著不成?曉月堂有的是毒藥。你帶一樣過去,偷偷放在茶水或者食物裡,一了百了。」
上官飛馬上搖頭,「不行不行,這不等於告訴所有人我就是兇手嗎?殺死自己的親妹妹。這種名聲我可不要。」
「你們上官家連親兄弟都不放過,何況是一個妹妹?」羅寧茶詫異地說,「那就讓你母親做這事,她可以假裝跟上官如和解,就像……當初我跟她做過的那樣。」
羅寧茶與孟夫人多年前有過一次「和解」,目的是創造機會盜取無道書,上官飛對此略有耳聞,但是對這個主意仍然搖頭,「不,我母親也不能承擔殺死親生女兒的名聲。」
「怪不得獨步王不喜歡你。」羅寧茶不屑地打量著上官飛,「你知道嗎?獨步王寧可將上官雲從地牢裡放出來,寧可讓我給他生一個兒子,也不想讓你繼承王號,就是覺得你太軟,怎麼都扶不起來……」
這番話正擊中上官飛的軟肋,他立時惱羞成怒,向前邁出一大步,「閉嘴,你就沒有一點羞恥心嗎?你是獨步王的兒媳,八哥待你不薄。」
羅寧茶沒料到上官飛竟然敢於斥責自己,一時間張口結舌,瞪著兩隻大眼睛,愣了好一會才騰地站起身,「羞恥?整座石堡從頭到腳都是男盜女娼、自相殘殺,連石頭縫裡都是血跡,你竟然問我有沒有羞恥?我問你,上官鴻是怎麼生出來的?孟夫人給獨步王提供那麼多女人,卻一個娃也生不出來,是怎麼回事?還有你,不男不女,自己長著把兒不用……」
羅寧茶在鐵山營地裡長大,大頭神看管得再嚴,她也學到不少土匪強盜們的用詞,一旦罵起來可不留情面,上官飛初時還想忍氣吞聲,聽到後來再也按捺不住,一個箭步衝到羅寧茶面前,怒聲斥道:「閉嘴!」
羅寧茶嚇了一跳,向後坐倒在床上,「你想做什麼?找死嗎?」
上官飛心中一懍,殺死羅寧茶毫無意義,只會讓自己陷入危局,自己向木老頭學來大量無恥招數,怎麼連這點小小羞辱都承受不住,於是嘿嘿笑了兩聲,邊退邊說:「羅夫人,咱們是盟友,吵個什麼勁兒?還是說我妹妹吧,我倒有個巧妙的主意。」
羅寧茶罵得還不夠痛快,可她身邊無人保護,有點害怕上官飛,於是強行忍住怒氣,高傲地說:「什麼主意?」
「鞠王后。」
「關她什麼事?」羅寧茶眼下最憎恨的人就是只在北庭見過一次的鞠王后,提起她就沒好氣。
「鞠王后嫉妒我妹妹,這是肯定的事情,所以要是由她動手……別人不會懷疑,龍王也沒辦法報仇。」
「還能離間龍王跟鞠王后的關係。」羅寧茶眼睛一亮,對上官飛的惱怒煙消雲散,「啊,瞧不出你還挺聰明的,再說詳細一點,怎麼能讓鞠王后動手?」
「這個……我還沒有詳細計劃,可以鼓動,也可以栽贓,等御眾師來了,咱們一塊商量。」
「荷女怎麼還不來?」羅寧茶皺起眉頭,「她這個主人當得可太沒禮貌了。」
「不著急。」上官飛心裡卻比羅寧茶急得多,不知道是時間快到了,還是一種錯覺,他有一種異樣的燥熱感,對面的羅寧茶突然間多了幾分吸引力。
荷女不會用這種下三爛的招數吧?上官飛自問,一想到曉月堂的種種瘋狂之舉,覺得沒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羅寧茶倒是一點也沒覺出怪異,反而輕鬆地說:「鐵山將士個個高大雄壯,咱們要是合作愉快,我允許你去隨意挑選幾個。」
上官飛苦笑道:「謝謝你了,羅夫人。」
兩人沉默了一會,各自想著心事,羅寧茶突然雙手一拍,「我想起來了,你把害人的事都推得乾乾淨淨,那你和孟夫人還有什麼用?憑什麼分得一半璧玉城和逍遙海?」
上官飛也想問問羅寧茶,除了美貌和一堆姦情之外她還有什麼,中原幹嘛推她的兒子替代「龍王」?不過他吸取教訓,笑著說:「中原想控制西域,而不是讓西域陷入混亂,獨步王、龍王一旦倒掉,得有人立刻平定雙方剩餘的力量,我是獨步王的兒子,所以……」
「你不是唯一的兒子,而且獨步王不喜歡你。」羅寧茶嘴下仍然毫不留情。
「嘿嘿,獨步王喜不喜歡我並不重要,中原人看重的只是身份,羅夫人的兒子想要繼承龍王名號,就不能兼得獨步王,至於三哥,我不知道中原是不是找過他,他現在躲在小宛國,好像一點野心也沒有了。」
羅寧茶皺眉不語,上官飛的說法居然跟龐靖差不多,這讓她有點意外,還有點不滿,為什麼成兒就不能同時兼得龍王與獨步王的名號?她明白其中的道理,上官成只能是一個人的兒子,她只是覺得非得由兒子繼承王號的規則很不好。
先除掉上官如,順便離間鞠王后,過後還是得想辦法殺死這個逍遙海公主,接下來殺誰?荷女與孟夫人都很危險,荷女大概更危險一點,女人死光了,龍王大概也就老實了,實在不行,找人廢掉他的武功,反正他最有用的只是頭腦,或許還有那具身體……
羅寧茶心中掠過一連串的美夢,忍不住得意地笑出聲來,猛然發現上官飛不知什麼時候從門口走到近前,離她只有六七步的距離,正對著她微笑,易容之後的黃臉越發醜陋古怪。
「幹嘛?」
「羅夫人,你真美。」
羅寧茶聽慣了稱讚,不過出自上官飛之口,還是有點特殊意義,抬手碰了一下鬢角,「你不是喜歡男人嗎?也懂得女人的美醜?」
「有時候……我也喜歡女人,許煙微可以證明。」
事實上,許煙微還是第一個發現他特殊癖好的人,甚至比他本人還早。
羅寧茶覺得有點怪,她對許煙微熟悉得很,不明白上官飛莫名其妙地提起一名妓女是什麼意思,「站遠點。」她命令道,「再敢對我無禮,我就讓中原人滅你全家,我才不管誰是誰兒子。」
上官飛再次向前邁出一步,他已經不在乎羅寧茶說的是什麼,雖然心裡有個聲音在不停地發出警告,他的身體還是無法抵制曉月堂迷藥的效力。
(求訂閱求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