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增走向月光中的鐵玲瓏,「你好閱讀**」
鐵玲瓏扭頭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好像並不歡迎他的出現。
聶增不在意,這個小姑娘向來無禮,接下來他打算在四周巡查一番,可不知道是怎麼搞的,一時衝動問出下面的話,「你好像有心事,上官飛惹著你了?」
「不用你管。」鐵玲瓏的強硬出乎聶增的意料,「離我遠一點。」
「哼。」聶增心中對她的一點好感煙消去散,轉身就走。
鐵玲瓏稍感愧疚,可又不想道歉,「回來,我要跟你再比刀法。」
「對不起,我現在沒工夫。」聶增頭也不回地說,身後悄無聲息,他走出幾步,再一次做出不由自主的舉動,拔刀,轉身,「不過打敗你應該不用太長時間。」
「哈。」鐵玲瓏的傲氣也被激起來,拔出自己的刀,左右看了看,「這裡不合適,咱們換個地方。」
鐵玲瓏帶頭走向前院,突然躍上房頂,聶增跟上來,有了一個主意,小聲說:「咱們換個比法,就在房頂上,可是不許驚動那些護院刀客。」
鐵玲瓏點點頭,這座宅院屬於呂奇英,外表正常,守衛鬆懈,晚上只有兩名刀客巡視,還不經常出現,避開他們很容易,但是兩刀碰撞仍會引起注意。
這是一場獨特的比武,雙方都有一顆爭強好勝的心,從傳授者那裡學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手不要留情,但他們不能揮刀格擋,只能閃避,同時尋機出招。
這與其說是比刀法,不如說是比輕功。
兩人輕功的來源一樣。都是金鵬堡與曉月堂,鐵玲瓏入門早一些,身體輕捷,聶增勝在刻苦用功,刀刀狠辣,兩人勢均力敵,就在房頂之上、月光之下,鬥得難解難分,身影如鬼魅一般飄忽。
下面傳來腳步聲。兩人同時住手。
護院刀客從此經過,對房頂的決鬥一無所知,還沒走出多遠,激烈的纏鬥又開始了。
鐵玲瓏的心情漸漸好起來,雖然她覺得自己的刀法應該遠遠高於聶增。可是這場比武的確酣暢淋漓,讓她感到很過癮,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事,好像正被一柄快刀斬斷。
美好的感覺沒有持續多久,護院刀客第三次經過之後,心事沒來由地重返鐵玲瓏心頭,反應因此稍慢一點。被聶增搶得先機。
她忘了這場比武的要求,下意識地出刀格擋,一聲脆響,狹刀脫手而飛。
兩名護院刀客立刻喊了一聲「誰」。等到四周再沒有聲音,互相安慰那可能是瓦片落地的響動,於是繼續巡視,甚至沒有上房看一眼。
鐵玲瓏茫然若失。聶增盯著她看了一會,「你想得太多了。」
「龍王也是這麼說的。」鐵玲瓏向後院走去。
「你的刀?」聶增驚訝地提醒。作為殺手,兵器就是半條命。
「用不著了。」
回到後院,上官飛還沒從龍王屋裡出來,聶增去外面認真地探查了一番,鐵玲瓏就站在庭院中間,心事似乎更重了。
聶增找回了她的刀,「一時勝負,說明不了什麼。」
鐵玲瓏笑了笑,綠色眼珠像寶石一樣反射月光,「你誤解了,我不用刀是因為我要專心致志練另一種武功。」
聶增握著刀,臉上有些訕訕。
鐵玲瓏接過自己的刀,送進刀鞘,「留著也好,當個裝飾。」
「你要練什麼武功,比刀法還厲害?」
「現在不行,慢慢會變得厲害的。」鐵玲瓏伸出右手的兩根指頭,在空中劃了一圈,「而且龍王也說過要教我新招式,跟金鵬刀法沒關係。」
聶增的羨慕溢於言表,「龍王對你真好。」
「龍王對我真好。」鐵玲瓏重複一遍,聲音裡卻沒有多少喜色,「不知道他是對我好,還是因為我外公。」
「外公?」
「嗯,我外公也是金鵬殺手,從前是龍王的師父,我跟他的姓。」
「鐵寒鋒?」
「咦,你怎麼知道?」
聶增當然知道,可他怎麼也想不到,兩個姓鐵的人竟然真是一家,「我以為……我以為龍王殺死了你外公,你好像……一點也不在意。」
鐵玲瓏沒有發現聶增神情的微妙變化,「因為我從小就沒見過外公,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因為殺手總是被殺,因為龍王肯定有他的理由,因為龍王救過我的性命。」
鐵玲瓏有一連串的理由,讓她對龍王沒有一絲恨意。
聶增做不到,「你對鐵寒鋒沒有一點感情?」
「我不知道,母親倒是總提起外公,可她也沒見過外公,我心中有一個模糊不清的形象,可的確沒什麼感情。」
聶增鬆了一口氣,覺得既開心又愚蠢,「那就好。」
這句回答莫名其妙,鐵玲瓏微微一愣,「對了,龍王好像也殺過你的家人,伯父……」
「叔叔一家三口,弟弟才十來歲。」
「你要報仇?」
「我必須報仇。」聶增雙拳緊握,不只是表達恨意,更是在抵抗心中對龍王每時每刻都在增加的好感,「否則我這些年來的苦練就變得毫無意義。」
鐵玲瓏臉色一沉,「我不許你動龍王一根指頭,想報仇,先過我這一關。」
聶增幾乎忘了她對龍王有多忠誠,「好,等我決定報仇的時候,先過你這一關。」
兩人怒目而視,鐵玲瓏突然笑了,「哈哈,你在吹牛,你永遠也比不上龍王,怎麼報仇?」
「沒人想到龍王能打敗金鵬堡,可他做到了。」
「他是龍王,你不是。」鐵玲瓏譏笑道,在她心目中,龍王是不可逾越的高峰。
聶增臉有些紅,可他不服氣,「我聶增對天發誓,此生一定要在刀法上超過龍王,替叔叔一家報仇。」
鐵玲瓏越發不屑,「儘管發誓,龍王身邊像你這樣對他心懷仇恨的人還有許多,大家排隊報仇,有你等的。」
這是聶增一直想不通卻又沒向龍王問過的疑惑,龍王對金鵬堡滿腔仇恨,何以對恨自己的人如此寬容?
上官飛興高采烈地走出來,「鐵玲瓏,走,咱們接著立功去。」
「不,我要跟龍王說句話。」
上官飛嘿嘿笑了兩聲,「好吧,我先去睡覺。」
望著上官飛的背影,聶增皺眉,「他是怎麼回事,穿著女人的衣服還那麼高興。」
「你不懂。」鐵玲瓏一本正經地說,「他就是要當女人。」
聶增的確不懂,眉頭皺得更緊了。
韓無仙從牆頭飄然而至,長髮垂腰,臉上顯出溫柔至極的笑容,「好一對青梅竹馬的璧人,今晚的月光很美,不是嗎?」
聶增與鐵玲瓏的臉都紅了,不等兩人駁斥,韓無仙已經進入龍王的房間。
木老頭像一隻夜晚覓食的野貓,跳到庭院裡,彎腰盯著龍王的房門,好像那裡是獵物出沒的洞口,過了一會,扭頭對兩名少年說:「你們覺不覺得她在月光下更美。」
鐵玲瓏點頭,聶增卻撇撇嘴。
木老頭哼了一聲,「小兔崽子不懂什麼叫美貌,看見個綠眼珠就當成天仙,哪天我帶你去折香園,那裡的眼珠各種顏色都有。」
木老頭也衝進龍王的房間。
聶增臉更紅了,「別聽他胡說八道。」
鐵玲瓏目光中有了一絲警惕,轉身跑向自己的房間。
聶增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心痛,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更強烈的傲氣,要比龍王更強,這才是他一生的追求。
木老頭被扔出來了,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正落在聶增身邊,仰頭同情地看著他,「你也被甩了?沒關係,大小娘們兒都這樣,現在視你我為草芥,等我恢復全部功力,等你……」
木老頭打量少年幾眼,「算了,你沒什麼希望,金鵬刀法練到死也就是那樣,你還是老老實實當普通殺手吧,別想人家小姑娘了,初南屏長得比你英俊,武功比你高強,就算是男人也選他,何況女人?」
「你說完了?」聶增冷冷問道。
「沒有。」木老頭自從在武功上變弱之後,揭人傷疤就成為唯一的消遣方式,輕易不肯放過,「『不聽老頭言,吃虧在眼前』,小聶增,你得認清時勢,這世上就是這樣,遇到比你強的人,不服氣是不行的,你得高高興興……哎,別走,我還有很多至理名言、人生經驗沒跟你說呢。」
聶增幾乎是跑著離開的,心中千般情緒紛至沓來,讓他覺得自己根本不像一名殺手。
木老頭意猶未盡,去敲屠狗的房門,說什麼也得將心中的郁氣轉移到這個老傢伙身上不可。
屠狗很聽話,性子軟弱,正是木老頭眼下最需要的靶子。
「老狗,你怎麼跟龍王說的?是不是又犯傻了?龍王怎麼……」木老頭閉嘴,因為屠狗的神情有點怪異,既嚴肅又激動,好像心裡藏著什麼大事,「你這是幹嘛?我又沒和你姐姐上床。」
屠狗一直在想著龍王的教訓,脫口說道:「我武功比你強,應該由我做主。」
「你做主?你才闖蕩江湖幾天,懂個屁啊?」木老頭簡直要笑出聲來。
屠狗驟然出手,第五招點中木老頭的穴道,將他夾在臂下,「這回我帶你闖一闖江湖。」
木老頭發現自己不僅顏面盡失,可能還要被興奮的老傢伙帶到危險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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