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24
丁三坡謹受教,接著就把蛇皮袋裡的兩條萬寶路以及兩盒洪都拉斯雪茄煙給拿了出來,笑稱柳部長現在是省領導了,不缺好煙抽,就想辦法搞了幾條外煙和雪茄,算是孝敬柳部長。
如果是別的東西,柳非可能還要板著臉訓斥一番。然而,香煙的話,柳非天生就沒有抵抗力,尤其是進口雪茄煙,抽著可要比國產雪茄順口多了。
「你小子……我算是被你抓住把柄了……」柳非哈哈一笑,撕開精美的塑料包裝紙,迫不及待拿出一支,開始小心擺弄起來。
一口濃煙噴出,柳非長長歎息一聲,連連點頭,表示這煙抽著夠勁,手指夾著雪茄正要說些什麼忽然注意到丁三坡的蛇皮袋子裡居然還有東西沒拿出來,就順嘴問了一句,道:「呵,到了我這裡,還有好東西藏著掖著捨不得拿出來?」
丁三坡略顯尷尬,丁大力卻沒事人一樣笑嘻嘻說:「柳爺爺,是這樣的,費爺爺戒酒了,就是我費伯伯生怕他管不住嘴巴,委託我師父自釀了兩罈子米酒,今天正好有空到省城麼,就順路給費爺爺拿來。」
這話半真半假,說的人知道,聽的人也明白,妙就妙在誰也不會當真。
柳非點點頭,表示明白,忽然有了新想法,就對丁三坡說:「三坡,一會兒我和你一起到費老家去坐坐,順便去蹭一頓晚飯,也讓我享受一下御廚自釀黃酒的獨特風味。」
丁三坡稍微一怔,聽明白了之後馬上應聲說是。就這樣,柳非與丁三坡帶著兩罈子老酒去費老爺子家裡蹭飯,而丁大力與老陳師傅以及小舅舅劉洪民則留在柳非家裡,享受著柳非老伴的招待。
望著柳非老頭子離去的背影,丁大力陷入沉思之中。從柳非的話中,丁大力品出了不一樣的心思。柳非應該是趁此機會向費老爺子表達親近之意,或許他早有此意,而今天他們所帶來的兩罈子陳釀,只是其中的催化劑。現在丁大力唯一關心的就是,以柳非為代表的本土派,是不是會與費老爺子的軍隊轉干派合作。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前度柳非的老大哥金春明與費老爺子聯手,還是因為要把地位的洪副書記敲下去一事,那麼,這一次聯手,不知道是排擠人還是提拔幹部。
想了一會兒,丁大力想得有些頭痛了。或許柳非單純只是想與費老爺子交好,只是柳非的地位太特殊,管官帽子的老闆啊,一舉一動都牽涉了太多人的神經。
留在柳非家裡吃晚飯的三個人,這一頓飯都吃得味同嚼蠟。好在柳非的老伴夠熱情,在這位老人家(其實也不算太老)身上,丁大力彷彿看見有老媽的影子,一樣的換了新環境,一樣的處於初期的不適之中,亦同樣欣喜而熱情款待舊有的社會關係。
丁大力就充分發揚了嘴甜人乖的討巧性格,一口一個奶奶,叫得柳非的老伴嘴都合不攏,直言以後要常來陪奶奶。丁大力自無不允,吃完晚飯,連帶著幫忙收拾碗筷,手腳麻利地不得了。而相比之下,老陳師傅與劉洪民在家不常幹這些家務活,倒是顯得有些被動,看到丁大力的主動性,也想著要幫忙的時候,一老一少已經把碗筷收拾得差不多了。
聊了一會兒,丁三坡與柳非也從費老爺子家蹭完飯。丁大力想著柳非與要與丁三坡還有話要說,正打算提出先與劉洪民和老陳師傅到常委大院外等著,卻不料一進門,柳非就對著丁三坡說道:「三坡,回去好好幹……你也聽見了,我和費老對你的期待都很高……」
丁三坡恭恭敬敬說:「是,我不會讓柳部長您失望……那,咱們這就告辭了……」
柳非也不再挽留,一路把他們送到常委大院門衛室那裡,這才與四人一一道別。
回程的路上,四個人依舊是擠在一輛魔都轎車上,談話氣氛依舊熱烈。丁三坡因為喝了點酒,沒有更好的談興,一路回去的時候,閉目養神的時候居多。另二位就不同了,老陳師傅因為見到了老領導,又在層次更高的常委大院蹭飯,就顯得更為健談。劉洪民也不落後,今天的經歷,足夠他在以後的日子裡吹噓一陣子,興奮自然是免不了。唯獨丁大力,心裡像是被老鼠爪子撓癢癢似的,難受地不得了,好幾次他都想問一問,老頭子在於柳非以及費老爺子一起吃晚飯的時候究竟聊了什麼,好幾次話到嘴邊,卻覺得地點不合適,還是生生地忍住了。最後乾脆也閉目打盹,養足精神,回家和老頭子再好好聊一聊。
車子回到沈南縣書記院的時候,夜已經挺深了。丁三坡與丁大力下車,老陳師傅則好人做到底,送劉洪民回天昌公社。一路回沈南縣城途中,老陳師傅與劉洪民相談甚歡,送劉洪民的提議還是他主動提出。而劉洪民真心想要從老陳師傅那裡學駕車,聽說老陳師傅肯送他回家,自然是喜出望外。
丁大力有很多話要說,然而,一回到家裡,從嘴裡冒出的第一個問題卻道:「爸,費爺爺身體還健朗吧?」
丁三坡道:「老爺子身體很好,他還問起你來著。」
「啊,這樣啊……費爺爺知道我到了常委大院,卻不去看他,肯定有些不高興吧?」丁大力難免有些忐忑地說道。
「自我感覺別太好了,老爺子也就是隨口一問,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不早了,有事還是明天再說吧。」丁三坡也困意十足,連連打著呵欠,於是就催促著丁大力快些睡覺。
丁大力看了看時間,半夜十一點,也的確挺晚了,只好先去睡覺,其他的明天再說。
星期一的大清早,一家人才剛剛起床,書記院裡另一幢大樓的徐景氣勢洶洶衝到他們家門外,「砰砰」用力敲門不說,還在外面嚷嚷著:「丁三坡,你出來,你給我出來!」
「又怎麼了?」丁大力第一個反應就是丁三坡最近又在給徐景上眼藥了,弄得他肝火這麼旺盛。
丁三坡卻很是莫名其妙的樣子,趕緊開門問道:「哎,老徐,有話好好說,大清早的,即使有什麼事,你也總歸要告訴我前因後果吧。」
「丁三坡,你不用揣著明白裝糊塗,別以為你昨天躲到外面去,事情就沒你的份,我告訴你,這件事是誰在幕後指使,老子門兒清著呢……」
丁三坡愈發地摸不著頭腦,問道:「指使誰?我指使什麼了我?」
「裝,你再裝,我告訴你,丁三坡,這件事沒完……我和你也沒完!」
徐景說完之後氣咻咻而去,卻把丁大力一家都給說愣在當場。
丁三坡把門關好,立在原地呆了一會兒,才破口罵道:「麻痺,大清早的晦氣透了……沒完就沒完,誰怕誰!」
丁大力倒是留了個心眼,到了學校裡,特別留意了一下已經轉班級到三(2)班的徐小東。徐小東今天的反應很正常,看見了丁大力,眼神照例有閃爍,天生就像是剛做了壞事的樣子。
沒什麼不對勁啊……丁大力百思不得其解,乾脆在中午吃飯時間把徐小東給堵了,半是恐嚇半是威脅說道:「徐小東,你東窗事發了,知不知道,我勸你還是老實點,把應該交代的都交代清楚,否則的話……嘿嘿……」
徐小東滿臉地恐懼,說道:「不是我,不是我幹的……」
丁大力心中大樂,這徐小東若是擱在解放前,準保是做叛徒的料。丁大力按捺下心頭的得意,很鄭重地說道:「你說不是你幹的,我就信?你當我傻子了吧,信不信我抽你……」
「是,是,是……」徐小東懾於丁大力的淫威,不敢有所隱瞞,結結巴巴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事情全在於昨天他與他念初中的表哥去工人俱樂部打康樂球而起的。對了,他表哥就是被丁大力形容為棉花包的那位,也就是徐景的女兒的兒子,姓齊,叫齊軍,現在在縣中念初一,也是出了名的小霸王。好好地打康樂球,嘴裡卻不乾不淨,沒事老把他人的家庭女性成員掛在嘴上。這樣子的性格,很容易與人發生矛盾,最後就在康樂球房裡被幾個高中生給扇了兩個耳刮子,連帶著徐小東也倒了霉,腿上被踹了一腳。
這兄弟兩個當然不服氣,徐景的一個兄弟家的兒子現正待業在家,也即是徐小東的堂叔,這哥兒倆就去找堂叔哭訴。待業青年嘛,整天游手好閒,偷雞摸狗以及打架鬥毆這種事最是在行,聽說他兩個侄子被欺負了,當即招呼了一群狐朋狗友衝到工人俱樂部,找了一圈,最後在檯球房裡把幾個高中生給堵住了。
接下去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高中生被揍,徐小東與齊軍在對方倒地之後,很是出了一口惡氣。據徐小東所說,他也沒怎麼報復,就是在幾個高中生身上踢了幾腳,齊軍下手就有點狠,動手打他耳光那個被齊軍抄起一顆檯球砸在腦門子上,當場血流滿面……
說到這兒的時候,徐小東的身子瑟瑟發抖,顯見那一幕是如何地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