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玄幻魔法 > 龍溪河水向北流

正文 373 自作自受 文 / 兔四哥

    林木森在「黨校」吃了最後一餐中飯,

    週日,食堂餐廳裡就他們三個人用餐。

    肖楊說了王石頭查案的經過,說了李金鳳的表態。肖楊說話語氣十分平靜,儘管林木森已因仇視錢北而作了痛斷李金鳳的心理準備,一股切膚之痛湧上,他的腮幫不由一陣痙攣。

    蘭雲和肖楊很同情地望著林木森,她倆從心底泛起對這位弟弟般的青年的喜歡,人情世故之前,雖然同情李金鳳,可讓林木森與她合好如初,在許多方面的確很難。

    幾乎同時,一種突發猜疑浮現在他們三個人的腦中,整件事似乎都是人為所致。仇恨也是要培養!正如我們的宣傳,源於生活高於生活!事情看似林木森的傷害最大,實則他因禍得福;升了職,解決了幹部指標,進了城。至於「黨內警告」處分也會因人事調動而擱置、被淡忘、不了了之。真正受到傷害的是李金鳳,而承擔罪名的還是她的阿爸李阿三。

    根據蘭雲安排,林木森只拿了小牛皮文件夾,換洗衣和洗漱用品。蘭雲說:

    「你去德興是『蹲點』,這些書、繪畫文具就不要帶去了。」

    林木森說:「我把這些放在城裡姨媽家。」

    蘭雲說:「虧你想得出!這繪畫文具是甘雪送你的,你放姨媽家,豈不惹她傷心?」

    林木森愣了一陣,說:「怎麼辦?要不……」

    蘭雲說:「要不,就麻煩我。是不是?讓你不拿,自然會有人管。不過不是我。」

    蘭雲說著和肖楊一起笑了起來,從她倆的笑聲中,林木森悟到來管自己物品的是王琳。

    林木森的臉紅了,不知怎麼他心裡立刻燃起一團火,準確點是一種寄望。只是似乎有點奢望,但在他心底很是渴求。林木森已從因李金鳳而困窘婚姻中解脫出來,他有種預感,沈愛英出面為他鳴不平,是一個容納他的信號;因為她知道王琳喜歡,甚至是愛他。林木森更清楚,他的再突起、今後的發達非依賴王琳的相助不可。

    林木森來到「東方廠」,張大發翹起椅子,雙腿架在辦公桌上,正打瞌睡。恍恍見進來一個人,一揉眼,猛地起身,人一歪,從椅子上摔在地上。張大發爬起來,摟著林木森一陣搖,跑到外面就喊:

    「小老大回來了!小老大回來了!王八蛋,徐財旺!陷害忠良!癡心妄想。小老大回來了!小老大回來了!」

    在「東方廠」的建工隊的人聞聲全擁了過來。大家一陣歡呼,張大發扯開兩包「新安江」,四下拋,大聲說:「大軍,殺羊,大軍,殺羊!」

    王大明說:「殺羊!今晚我們『拼東』。」

    「什麼『拼東』?今天喜慶,隊裡請客!」

    建工隊的人一陣歡呼,張大發又說:「叫什麼?小老大回來了,你們就圍著看,一點表示也沒有?掏出你們的晚飯錢,上街買去。」

    林木森忙說:「不用去。張隊長是唬你們的。我知道大家在關心我,告訴你們,我沒事了!只是調離了龍溪。過去和大家在一個鍋裡吃飯,感謝你們給我面子,如有不周全的地方,請你們原諒!」

    建工隊的人一聽,傻了。張大發忙問:

    「王局長昨晚來了,也說沒事了,沒事怎麼還調走?」

    「這是縣領導的決定。」林木森來時就想好了,一定要低調。農村人任何事好往上攀,要讓人感到自己還是因而受到傷害,可以斷掉很多人的念頭。為了什麼?他也說不清,總之,在他離開舅舅家那一刻起,林木森就萌生了一個念頭,再也不回錢北街了。現在關鍵還是順著李金鳳的話由處理情感債,不能讓人認為我是陳世美。或許,眼下就是個契機。林木森歎了口氣,說,「縣裡讓我去『山裡』工作。具體地方還沒定。只說週一報到再說。」

    去「山裡」?龍溪河邊的人都知道「山裡」冷、窮、苦,這不是「貶職、流放」嗎?天殺的徐財旺!「豬頭」李阿三!「騎木驢」的金娥!

    「騎木驢」的金娥只是一句氣話,「豬頭」李阿三則在錢北盛傳

    陸寶林來錢北取證後,林木森被舅舅、金娥污告而「冤枉審查」的消息很快傳開,整個錢北街議論紛紛,從薛長壽的誣告、薛天健的攔截,特別是李金鳳無顏再見林木森,說什麼話的也有。李阿三上茶館,再也沒有人給他讓座,更不會有人替他會鈔,連和他搭腔、說話的也少,他感到次趣,也不去了。從女兒的干親這點上來說,沈寶根多少與李阿三沾上了「親戚」,在茶館聽到評價,臉上掛不住,憤憤地說:

    「不就一個『豬頭阿三』,多說有什麼意思?」

    「豬頭阿三」本是湖鄉一句調侃話,想想還真合適,豬崽、豬羊棚還有雞魚肉都是誰得了,虧他還有臉去揭發林木森。錢北街多了句,「李阿三告外甥——豬頭」。此話傳開,得到了眾人贊同。

    李金鳳在收購站放了「狠話」,回去一句話也不說。她從此就睡在小床上,這裡有木森的影子、氣息。她像被林木森附了體,從此也不說話。

    李金鳳的變化,王家道場的人都看了心疼,心病只有心來醫,誰也代替不了林木森,誰也沒有辦法。

    而後,傳來林木森調「山裡」的消息。

    徐貞女到龍溪找妹妹。沒想到,連妹妹都說不知道林木森去哪裡了。

    徐貞女硬著頭皮說:「不說是沒有問題了嗎?宏銘多少會有點消息吧?」

    妹妹說:「木森已調離龍溪,現歸縣裡管。說是沒有問題了,可調到山裡『蹲點』去了。說明縣裡多少還是有些懷疑他,可能三五年都回不來了。我看,你們最好還是死心了吧!」

    徐貞女說:「山裡多苦,是我們對不起他!宏銘上點心,打聽一下,有消息,我讓金鳳尋去。」

    王宏銘正在活動調縣裡,一聽腦袋都大了,忙說:

    「大姨,千萬別再生是非了。金鳳妹妹是當著眾人賭的咒,你這一來把事又挑起,豈不又要來一場。這樣還有個完嗎?再說,事情弄得這樣,姨父還能和木森同桌吃飯嗎?」

    徐貞女還想再求兩句,妹妹說:「千怪萬怪就是金娥這個禍害!連自己妹妹都要害,真是前世的孽障!」

    徐貞女被妹妹說得啞口無言,民不與官鬥,再說又是自家人造孽,只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回去了。

    不過,金娥吸取了教訓,不再來娘家搞七念三了。

    真正讓金娥吸取教訓的是王富貴。

    王富貴找到街上拖椽子的三家人,進門笑瞇瞇地說:

    「張五哥,王七兄弟,我來給你們賠禮了!當初薛天健打我盈兒乾爸有理,我不應該趕他出錢北。」

    三家人不樂意了,張五說:「怎麼這樣說?你是主持公道!」

    王七說:「富貴哥,你這是在打我的臉!」

    王富貴挺認真地說:「我看你們心裡未必這樣想。要不你們怎麼不找薛天健要木料,反把我盈兒乾爸的椽子拖回家來?」

    三家人忙解釋說:「富貴,這可是李阿三讓我們拖的。」

    「李阿三讓拖的。他是個豬頭,你們也不清楚嗎?再說,李阿三真的誠心讓你們拖椽子?他這邊讓你們拖椽子,那頭又逼我盈兒乾爸起屋。弄得我盈兒乾爸左右不是,李阿三胳膊肘是彎的,向著金娥,把盈兒乾爸趕出去,弄得雞飛狗跳。一家不和不說,還和金娥告黑狀,睜著眼睛說瞎話,讓盈兒乾爸『吃冤枉』。這事可全讓錢北街人看在眼裡的。我盈兒乾爸的為人你們應該清楚?冤有主,債有頭。我讓人看過了,你們要打的傢俱薛天健的屋裡都有,該要的不要,反助惡欺善,幫金娥欺負盈兒乾媽,替薛天健消災解難。天下有這樣理嗎?如果你們真的想起屋,缺少椽子來找我。」

    張五說:「王七,想想我們還真作了戇頭!我兒子昨天還埋怨我,說隊裡人說我們是見金娥點火還去澆油!」

    王七說:「正是,正是。富貴哥,謝謝你!我們是讓豬頭和金娥耍了,遇上林主任,千萬幫我們解釋幾句!」

    三家人當天就把椽子送了回去,與薛天康把話挑明,當初說好的工錢照付,木材沒有了就用傢俱扺。薛天康沒辦法,到錢南找到薛支書。話沒說完,薛支書就說:

    「這是應該的。自作孽,不可活。薛家出了這麼一對父子也夠光彩了,趕緊把『屁股』擦乾淨!夠不夠?不夠,把屋賣了。」

    薛天康氣得差點吐血。

    薛天康的保管員撤了,「透支款」交不上,口糧也壓在隊裡。捱到過年邊,徐貞女望著李金鳳;李金鳳擺出副不當家不探事的樣,徐貞女也沒說一句話。倒是蔡紅玉幫了一把,隊上紅利沒拿,還借給了薛天康五十元。

    討債的天天上門,家裡過年的菜都不能買。突然一天,金娥上街操辦年貨起來。說是欠債全清了,還扯上一包布,給全家老小全作新衣,要鮮鮮亮亮地過年。金娥在曬穀坪,仰著臉說:

    「破船也有三斤釘,薛家再不濟,當年也是『牆門人家』。不要隔著門縫,把人看扁了!」

    多事的人說:「金娥是財神菩薩披爛襖,裝窮。」

    原來金娥有私房錢,說是藏在破裌襖裡,還說有三五百塊錢。

    李阿三聽說後,傻了。徐貞女越想越傷心,看男人滿臉懊喪,只好把薛天康數落一番。

    薛天康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破裌襖是薛天健的,薛長壽「探獄」時,薛天健千嚀萬囑讓他拿回家來收好。討債的天天上門,倆夫婦恨不能去搶信用社。突然想到破裌襖有玄機,薛天健好衣好料五六件,怎麼就掛牽破裌襖?拆開,「蒼天不餓死瞎家雀」。一切搞掂!

    其實,這破裌襖可是薛天健的「逃命本」。

    生意人吃百家飯,難免磕磕碰碰,薛天健生性風流,為防不測在這件破裌襖藏了筆「逃命錢」。這回倒救了哥嫂,只是,薛天健回來後,為此又扯出錢北街上「土改」時的一樁金佛懸案。這是後話,暫時不說。

    冬天裡,北風凜冽,霜凍雪舞。燒酒瓶一開,嚼上羊肉,渾身熱汗泌出。要該多舒適就有多舒適。酒足肉飽後,李新華往爐子上放上一鍋羊肉清湯。王大明端來只臉盆,裡面盛著羊血團和些作料。張大發說:

    「小老大,這是城裡人吃羊血的花樣。丁慧麗從煎包店學來的。城裡人真會享受,我們只知半血雜碎燉蘿蔔,他們把羊頭、羊蹄燜亂,雜碎紅燒,羊血沖湯喝,各有各味,生意好得大得了!丁慧麗,今天招呼小老大,可有拿出真本領來。」

    丁慧麗沖林木森一笑,圓臉浮現紅暈,杏仁眼滲透柔情。或許張大發所言有誤導,眼波柔情似水,林木森心裡被激盪旋起一陣漩渦。

    丁慧麗取出姜塊,切薄片,改成絲,再切粒。再將蔥切成碎段,取團羊血,放手上,劈片、橫豎幾刀改成粒,放在碗裡,放姜粒,舀上滾燙羊肉清湯,撒上蔥,用勺一攪,雙手端給林木森,細聲柔氣地說:

    「小老大,嘗嘗,味不夠,再加鹽。」

    羊血嫩滑、鮮美,果然別有風味。細想,的確有理,殺羊放血,水中有鹽,凝固已經沸水汆過。同雜碎燉蘿蔔,羊血久煮乾硬成渣。此時,飽食一頓紅燜羊肉,口中味重,一碗清淡爽口羊血湯,便得人倍感舒暢。

    林木森一聲好,眾人都急不可待地動起手來。

    湯到宴止,人開始散去。

    沒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別的吧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