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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348 碧波湖畔 文 / 兔四哥

    當著眾人,話已說出口,林木森不得不回錢北了。

    林木森向魯胖子提出要回錢北去,是有所考慮的。因為林木森顧慮倆個人。正好藉機離開。一個是陳革明,雖說陳革明他們避躲在湖興城裡,涉及湯瓊在高安的受欺辱,事出有因。公社對陳革明他們是睜隻眼閉只眼,可他們幾個長期呆在城裡,難免有非議。「知青」私自返城,肯定是違反「上山下鄉」、「戶籍政策」,只要有人檢舉,知青辦、「城市民兵」、街道辦都會過問。怎能替他們創造合法生存條件?

    親不親,路線分。從「文革」開始,徐文與陳革明雖不是「兩派」,分分合合芥蒂很深,現在陳革明落在徐文手上,近冤舊帳攤在桌面,肖俊文已措手無策,定會拖自己去幫忙。不去,不仗義;去,超出了職責範圍。

    另一個是丁慧麗。丁慧麗上午的舉止太張揚,徐武他們肯定會有疑心,特別是朱麗雯。沈梅英的事還沒洗刷乾淨,又來了個丁慧麗,這會讓她怎樣我?

    林木森也奇怪,儘管他和朱麗雯已經截情斷絲,遇上事情自己有所顧及的不是李金鳳,而是朱麗雯。憑心而論,遇上事情也只有朱麗雯能及時洞察、適時化解林木森的疑惑和難處。

    回進「大三元」,肖俊文把他的夥伴們另安排了一桌;桌上已擺上荷葉雞、洗砂糰子、桂花藕、豬油糕及一些茴香豆、紅蘿蔔條之內的「茶點」。待林木森入座,肖俊文和他的夥伴們雙手捧茶,恭恭敬敬地來「請茶」。林木森很是尷尬,沒有等肖俊文開口,朱麗雯便說:

    「都是『知青』,不要搞得這般繁文縟禮;快,吃了,我還得回錢北。」

    「不說好明天回錢北嗎?」錢紅英說,「住下吧!上我家去。」

    朱麗雯很認真地說:「我要備課。去杭州已經塌課了,回來剛上道;又在蔡支家裡忙了幾天,再不備課,一上課就該發蒙了!」

    錢紅英說:「哪你一個人回去呀?」

    「我送她回去。」林木森馬上接口說,「蔡支這兩天會出喪,我今晚得去錢北『守靈』。要不明天一早要回『黨校』,就沒時間了。今天得早點去。麗雯,吃了『茶點』就走吧。」

    朱麗雯欲言又止,點點頭;臉有些紅,認真地吃起「茶點」來。

    肖俊文有些失望,可林木森封了口,再說無益,只好轉向徐武,請他去找哥哥「說兩句」。

    徐武胸脯一拍,說:「向**保證!俊文,革明也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難不幫,不是我徐武作的事。德江,一會我們先去找我哥,見了革明再回去。」

    桌上沒人接話,連金德江也只笑笑,大家試乎都被「茶食」堵住了嘴。也別說,吃「洗砂糰子」還真有麻煩。「洗砂糰子」是糯米粉的,粘粘的,因而蒸時要一個個分別墊在粽葉上;用手去扯,糯米粉貼在手指上,還得脹紅著臉把指頭放進嘴裡去吮。

    林木森顧及顏面,想吃又不敢去「碰」;朱麗雯笑笑,遞給林木森一個糰子,糰子完整地已從粽葉剝了下來。細,原來「洗砂糰子」略冷面上會形成一層「膜」,朱麗雯沿著糰子在粽葉粘附處,用筷子沾些茶水,順著粽葉剝,茶水使糰子脫離粽葉,又形成了「膜」。輕輕咬開,糯軟的糰子裡湧出一股油香蜜甜的「洗砂餡」;有些燙,使你欲吞不能欲吐不捨,心裡癢癢地,甜甜地。這就是「洗砂」的魅力。

    分手時,見肖俊文六神無主的樣子,林木森想了想,還是叫住了肖俊文。

    林木森說:「俊文,怎麼說你們這樣也不是個長久之策,你去找錢北收購站站長劉建華。如果他有興趣,你們可以合作。」

    肖俊文滿腦袋全是陳革明,等回過神來,林木森已走了。

    肖俊文搔著腦袋同徐武他們說了。徐武一聽,高興地說:

    「俊文,這事我來辦。向**保證!劉建華肯定會有興趣,會同意合作!」

    金德江說:「俊文和錢北收購站怎樣合作?他們只有紅蘿蔔!」

    徐武說:「紅蘿蔔!紅蘿蔔誰要?」

    錢紅英說:「哪你有什麼?黃麻是統購物質,湖羊皮你不會加工,剩下是百合、薯干,還有蘆蓆。」

    徐武說:「木森怎麼神兮兮地,話說一半,怎麼意思?」

    肖俊文說:「木森的話只有革明聽得懂!走走,徐武,找你哥去!」

    回到「東方廠」,林木森讓朱麗雯在張大發辦公室坐坐,自己去宿舍取自行車。丁慧麗估計林木森他們相聚話多沒這麼快,在食堂裡忙,林木森趕緊回到辦公室,朱麗雯離開了。

    張大發說朱姑娘站了一會,茶也不喝,沒吭聲,走了。林木森有些失意,和張大發說了兩句,正要動身,朱麗雯站在了門口。

    「走吧?」林木森順口問,「上哪去了?」

    朱麗雯的臉紅了;林木森感到自己問的有些冒失,朱麗雯低聲說:

    「我當你沒這快。」

    過了潘公橋,林木森突然「嚼」出朱麗雯的話中有些戲;顯然朱麗雯是因為林木森把她丟在辦公室坐,自己單獨去宿舍,她還是對丁慧麗有懷疑,林木森心裡有鬼又不敢明著「攤牌」,便含糊地問:

    「麗雯,在城裡還有事嗎?」

    朱麗雯說:「城裡……你沒事……我就沒事……」

    林木森理直氣壯地說:「我有什麼事?剛才一會功夫,你上哪去了?」

    朱麗雯略遲疑,說:「……隨便走走。想著去你……走岔了,見你從宿舍出來,就趕緊回辦公室。你騎車,我追不上……」

    林木森說:「你不知道喊?」

    朱麗雯說:「……其實我是想……去你宿舍休息一下再走,時間還早……又一想,又一想……」

    林木森心裡不由「咯登」了一下,他似乎猜出朱麗雯的潛台詞,沒吭聲。

    ……朱麗雯坐在龍溪繭站「20」室的床上,說:「真想念這張床……這床別人睡過嗎?或許我太貪婪了……答應我,木森。這張床除了我,不許其他的女人睡!………

    情歸情,義是義。就像當年林木森堅決不上沈梅英的臥室,朱麗雯不與其他的女人共一張床。「東方廠」的床不屬於朱麗雯,已被丁慧麗佔了……

    出了城,人少了,車子也好踩多了。林木森發覺後背上一陣熱,端坐的朱麗雯貼了上來,並用雙手箍住他的腰。隨著自行車的擺晃,她的臉在他背上輕輕地撫擦。一陣溫馨的情意在蕩漾,半年了,他倆頭一次這樣相依,「冷藏」的情感頃刻之間復甦,愛戀隨之而騰起。林木森感受得到朱麗雯在顫抖,沉重的呼吸裡有壓抑的抽泣聲。林木森想起朱麗雯所說,「有婚姻的不一定有愛,有愛的不一定有婚姻。作愛是人類繁延後代的行為,而**反成了愛的主題。既然**能表達愛情,婚姻只是一種表達的方式,沒有婚姻的**也能成為一種表達愛情的方式。」林木森禁不住仰天長歎,心裡一生事,自行車晃蕩起來。朱麗雯摟緊了林木森,怕他有所不測;同時又緊緊依附著他,彷彿靠著了「主心骨」。

    林木森竭力控制情緒,「心為萬事之主,動而無節既亂。」他知道,「荊棘薔薇冤孽債,彌霧嬌艷浪中還」的「讖」還沒有完,既然收回了這條腿,決不可以再「踏」下去……

    在碧湖港橋頭,突然,朱麗雯說:「木森,停、停車……我要洗臉。」

    林木森停了自行車。朱麗雯沿河堤走到一叢蘆葦前,下到「灘涂」,掬水洗面。

    正是蘆葦開花的時刻,蘆葦在金色的陽光中搖曳著身姿,用它那似雲似霧的白絮,把黃昏的暮靄、遠處的炊煙、勞作的薄影裹在光輝的圖畫之中。

    林木森想到了一首膾炙人口的詩句:「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朱麗雯返回,滿面緋紅,似乎很是恐慌,極力迴避林木森的目光。自行車路過龍溪鎮時,到龍溪河對岸的龍溪繭站,倆人都有些緊張。似乎都在等對方的一句話,一個暗示,甚至是一聲咳嗽、一個眼神,一個笑。沒有。林木森不敢,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他不敢想,更不敢停車……

    離開龍溪鎮,朱麗雯似乎長長一聲歎息,坐直了身體。

    過了躍龍橋,朱麗雯沒上自行車。說:

    「你先走……我、我自己走。」

    林木森沒有吭聲,只是望了她一眼。朱麗雯故作平靜的臉上掠過一絲驚恐,躲避的眼睛閃現著期待。林木森感覺到她變了,生活的磨難清晰地顯現在臉上;這是一種壓抑、憂鬱揉合著的忐忑,更多的是心底的掙扎著的期盼。「貧不學儉,卑不學恭。」林木森深深領悟到這種所謂情勢所迫,不得不為之處境。貧者不得不節儉,卑者不得不恭維;整個人生就如同「居人簷下」,萬般地無奈。

    「你先去大隊部。」朱麗雯又說,「蔡支的治喪小組設在大隊部,公社領導都在哪裡。」

    林木森猶豫了。他只是為迴避肖俊文而借口送朱麗雯,到了錢北,原想去蔡家滸磕個頭就回城裡。去大隊部要經過王家道場,路過家門而不入,與理不合。入了,今天就不能走。公社領導都在錢北,晚上住在舅舅家不合適,住在招待所,金鳳會怎樣想?真難!林木森感到真的好累……

    騎上車,林木森仍感到朱麗雯在身後,雙手箍住他的腰,臉在他背上輕輕地顫抖,沉重的呼吸裡有壓抑的抽泣聲……

    一種後悔的酸楚泛起,一陣溫馨的情意在蕩漾,林木森幾乎要打轉去,他知道朱麗雯在望著他。林木森竭力控制情緒,用力踏車向前。突然他感到眼前一片花白,用手一揉,原來是滿眶淚水。一種酸楚襲來,林木森真正地感受到朱麗雯在自己的心中是這樣地重,這樣地深,這樣地刻骨銘心……

    就這樣地一陣折騰,林木森來到上田港,他望見二隊的人在田里種油菜,他忙迴避,也沒細想,順著上田港直奔蔡家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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