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記住哦!
憋屈在心底的事發洩出來,李金鳳象掀開了壓在心頭的一塊石頭,頓時覺得舒暢了;望著沮喪的林木森,李金鳳的有些慌亂了,綴怨的心卻又因懊惱而有些酸痛了——/
女人的袒護情結湧起,林木森畢竟是自己的男人。
蔡紅玉說,「男人屬貓,聞不得腥!」偏偏臭魚爛蝦的腥味最濃,臭不要臉的沈梅英,有了男人還**!大牛哥是多好的一個人,人老實,作事肯出力,作樣像樣。來家幫忙,擔了半天的田泥,把自留地硬是改了模樣,別說阿爸高興,旁人都讚不絕口。晚上,來家「扯白話」的人說,「阿三家兩個女婿當不得大牛一半。」李金鳳聽了雖然不高興,卻又不得不承認。沈梅英有大牛這麼好男人不悉心服伺,反到外面騷。李金鳳認定,肯定是沈梅英勾引木森的!前年就這樣,看木森出事了,就翻臉不認,現在木森作公社幹部了,她又騷來了。
李金鳳依偎過去,輕輕地托起林木森的下巴,調侃地說:
「好了。我知道梅英一直都在勾引你,其實在你畫畫哪天,我就看出來了。只要你和她一刀兩斷,從此再不來往,我饒了你這回!好了,你說話呀……從後面作,是不是很舒服?我不是答應過你,只要你喜歡,怎麼樣作我都同意……你怎麼不說話呀?好了,只要你和她一刀兩斷,從此再不來往,我饒了你這回!是不是還捨不得?你也真會編,還說『闖太湖』時,梅英的男人也在船上;你說,她男人是誰?不會是你……」
突然,李金鳳看見林木森的眼中閃出晶瑩的淚珠;她慌了,心更疼了,忙俯過臉去,想用親吻抹去他的淚水。林木森側開臉,掙出她的手,冷冷地說:
「事情我己作了。你說,打算怎麼辦?」
「你、你……」李金鳳沒料到林木森竟會說出這種話;她氣惱了,卻慌亂了,分辯道,「你、你是在怪我?我不說了饒了你這回。今天是我眼睛長花了,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可看見了,又拔不出來。你說……難道你這樣作,我說都不能說嗎?」
林木森說:「你可以說。但不要揪住不放!你作的事,我說過一個字嗎?」
李金鳳說:「我?我作了什麼?你說!」
林木森說:「看看這條胳膊;不是因為你,我會去對付薛天健嗎?」
李金鳳傻了。林木森的語氣不高,但字字見血。李金鳳像是在大庭廣眾被人**了衣服,羞慚窘迫;更像有一把匕首戳進了心窩。原來他一直在懷疑我……我並沒作對不起你的事……天殺的薛天健!爛嘴的蔡紅玉,紅口白齒說瞎話,遭千人騎!這、這讓我怎樣能說得清楚……
李金鳳慢慢地起身,茫然地走到大床,用被子摀住嘴,哭了……
大王島「求援」,被人渲染得很神奇。有的說航標站的胡站長是林木森的親戚,還有說林木森在「南京軍區」有「後台」……反正是林木森領著錢北兩個生產隊,「白撿」了一百七十五畝的桑葉。這可是三百三四十張蠶種的桑葉,一張種賣**十塊,天!天上落鈔票了!
有錢撿,誰不眼紅?「錢北片」其他大隊的黨支書、革委會主任紛紛向公社告狀,理由很簡單;林木森是公社派來負責「錢北片」的蠶桑工作的,他把大王島的桑葉全給了錢北大隊,是典型的「本位主義」!
「好像林木森去大王島沒舀公社的介紹信吧?」沈心田回答說,「如果強調林木森是公社派出的幹部,哪麼,大王島的桑葉是不是要分給全公社的十三個生產大隊?你們天天喊『抓革命,促生產』,有誰提出了今年的蠶桑具體安排、增產措施?」
「唬」住了「錢北片」幾個大隊;沈心田來到錢北大隊,什麼理由也不聽,板著臉,把蔡阿毛、林木森訓了一頓。
當時錢北大隊七個生產隊來了五個生產隊隊長,他們也是為大王島的事來討個說法。見到了沈心田,隊長們像是有了主心骨,他們候在大隊支部書記辦公室門外,眼巴巴地等待沈書記的秉公辦理!
沈心田說:「林木森這回是摔跤撿了個金元寶,怎麼,很是得意?」
蔡阿毛說:「沈書記,要說責任,主要是我。當時我們認為成功的機率很小,所以大隊也沒開會商量。」
沈心田說:「大隊沒開會商量?怎麼,還準備大張旗鼓去大王島?木森,聽說你還想讓錢北大隊與大王島航標站結成『一對紅』?」
林木森說:「只是有這想法。」
沈心田說:「有這想法,木森,你不就和航標站的胡站長是湖南老鄉,還真把大王島當作自家的了!大王島是軍事**,地屬江蘇;事情傳開,江蘇肯不肯!部隊允不允許?只要有一方介入,別說你林木森,別說我沈心田,就是縣革委會馬主任也無法交差!你是公社派出的幹部,讓你協助大隊工作,是讓你來虛心學習的。不是讓你來『打天下』的,你更不是『八府巡按、欽差大臣』。好大的膽,帶個孕婦『闖太湖』,還在島上有了些反應,萬一出了事,你能負責嗎?老蔡,林木森年青、工作沒經驗,你也不知道事情責任重大嗎?要把眼睛盯在自己的身上,要挖潛力!林木森,這二天去『錢北片』幾個大隊看看;虛心地向各個大隊作個檢討,週一回公社報到!」
林木森的「求援」喜悅一掃而光;幸虧沈梅英是裝病,萬一真的有所閃失……想想,真後怕!林木森不由出了身冷汗。沈心田的話,使門外的生產隊長們面面相覷;望見林木森的滿臉鬱悶地出來,隊長們都同情他了。這年頭,干實事的反挨剋!還說什麼?生產隊長們散了。
沈心田前來還有一件事,為了楊慧麗。
養蠶忌禁頗多。舊時養蠶缺乏科學知識,全憑民間積累的養蠶經驗飼蠶。家蠶嬌嫩難伺候,蠶農信奉蠶神嫘祖和蠶花娘娘在冥冥中掌管,便虔誠地崇祀蠶神。蠶農對蠶的生死病害缺乏理解,存在神秘心理;蠶農普遍認為,蠶的病害是白虎作怪,青娘是蠶的大敵。於是,心理上詛咒,行動上驅除,行為上忌諱。用各種辦法驅驅除或祈求白虎青娘免害,祛祟避邪,求得避害。
為破除迷信,「文革」時就強行禁止蠶農祭拜蠶神,廢除了有三百餘年歷史的鬧含山「軋蠶花」活動。每年清明日,上含山的各個路口,縣、社派有武裝民兵把守,嚴禁蠶農上含山祭「蠶花娘娘」活動。然而在民間,諸多的「蠶忌」仍在運行中。
七一年,號召「知青扎根」;楊慧麗帶頭響應,錢北大隊「知青」的「扎根倡議書」在公社引得很大反響。由李忠良提議,大隊選她作了「知青代表」,進了「貧代會」。濱裡火災後,楊慧麗也公開了與蔡小毛的戀愛關係。「女知青」與社員戀愛,是扎根農村的現實表現,六隊社員很是讚賞,選楊慧麗作了生產隊婦女副隊長。今年,恰巧婦女隊長阿海娘子快要「坐月子」了;就由楊慧麗領班進蠶房,誰知不到二天,所有「蠶花娘子」都「告假」。
其實楊慧麗雖然好表現,還是個挺熱心的人,就是心直口快、口無遮攔,容易得罪人。領班進蠶房,楊慧麗知道責任重大,按蔡小毛的再三勸告,她在蠶房任勞任怨、事事帶頭,盡量不說話。
清洗好蠶房後,蠶房重新貼張**的畫像,「蠶花娘子」按習俗將舊畫像燒掉(此時畫像等同於「蠶神娘子」),楊慧麗認為此舉「大不敬」,想想舊畫像也不好保管,忍了。等「蠶花娘子」拈香禱告,要把從陸阿福哪裡求來的「仙箕符」放在**的畫像後,楊慧麗忍無可忍了。她痛斥這種「封建殘餘臭東西玷污了偉大領袖」。「蠶花娘子」們無口可辯,聽楊慧麗說「佑蠶仙符」是臭東西,個個臉色蒼白,怕殃及不測,都告假避而遠之。
生產隊當即開會,把楊慧麗涼在一邊,調整了領班人。蔡小毛再三勸,楊慧麗仍不服氣,到公社訴不平。
沈心田說:「老蔡,你不就是六隊的?楊慧麗是個『知青』,能領班進蠶房?」
蔡阿毛說:「其實,蠶房的具體事有人管著。沈書記,農村婦女膽子小,作事行,讓她們為個頭就不敢了。當時讓楊慧麗領班進蠶房,主要讓她作些協調工作。生產隊長找過我,說讓她鍛煉鍛煉。沈書記,我知道他是顧及小毛,也就同意了。可沒料到弄得這樣被動。」
沈心田說:「說實話,蠶房裡的老規矩,也不是一二天能改的。老蔡,楊慧麗的革命鬥志堅定,大隊裡能不能安排一下?」
蔡阿毛說:「能安排早就安排了。她口口聲聲破除養蠶的封建迷信,擾得社員背地裡意見好大。這種事,又不能批評。還有,沈書記,因為她和小毛的關係……」
沈心田沉思片刻,說:「這樣,讓她到『蠶桑辦』幫忙去。」——
記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