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西塞軍重甲兵與千餘名夜刺營官兵列著整齊的隊伍從山坳後轉了出來,在易州城外擺列起大陣。
「攻城隊形!」隨著董飛虎的一聲令下,西塞軍大陣中走出一隊手持長方大盾的重甲步兵。
這些步兵走出來之後,最前排的人把盾牌豎直的擋在面前,後面的人則將盾牌平平的舉過頭頂,列出了就像羅馬盾陣一樣的陣型。
像這樣的陣型,其他宋軍並沒有用過,這完全是楊榮突發奇想,把陣型告訴了下面的將軍們,在將軍們的改良下,形成的西塞軍重甲兵的特色。
「推進!」手持盾牌和熟銅棍,董飛虎又大喝了一聲。
盾陣緩緩的朝著易州城牆推進過去,在盾陣中,每兩個重步兵之間,還隱藏著一個貓著腰躲在裡面的弓箭手。
這些弓箭手手中都持著火折,在箭矢的前端,也都裹著厚厚的油布。
易州城頭上,原本已經睡下的遼軍守將聽聞宋軍突然出現在城下,連鎧甲都沒來及披,就跑到了城垛邊緣,朝城下的宋軍望去。
西塞軍重甲兵的大陣並沒有打起火把,黑黢黢的城外,隱隱約約的能看到一片片四四方方的大陣。
在那些黑黢黢的四方大陣中,不時的還會閃過一兩道並不算是明亮的寒光。
一片四方型的巨大黑影正緩慢的朝著城牆推進,靠的越近,越能看清這片黑影外圍那挫動著的巨大盾牌。
「弓箭手準備!」看到正向城牆移動的巨大黑影,遼將一揮手臂,向城頭上的遼軍弓箭手下達了準備放箭的命令。
一隊隊遼軍弓箭手走到城垛邊上,拉開弓弦,瞄準了城下正向城牆邊上移動的宋軍盾陣。
盾陣推進到距離城牆還有五十多步的地方停了下來,董飛虎手提熟銅棍,從盾牌的縫隙中仰頭朝城牆上看了一眼,對陣內的弓箭手喊道:「弓箭手,準備!」
隨著董飛虎一聲令下,所有弓箭手全都吹著了手中的火折,將裹在箭矢上的油布點著,把火箭扣在弓弦上,做好了發射的準備。
「放箭!」宋軍弓箭手剛把箭矢點著,城牆上的遼將就把手臂一揮,下達了放箭的命令。
一陣「嗖嗖」的箭矢破空聲傳進城下宋軍的耳朵,無數箭矢從城頭上落下,朝著宋軍盾陣飛來。
這種盾陣,要比尋常宋軍擺列出的盾陣更為緊密,箭矢射在盾牌上,發出一陣「篤篤篤」的響聲,就猶如下著暴雨,雨點打落在雨篷時一樣。
篤篤的響聲不絕於耳,手持大盾的西塞軍官兵全都低著頭,用力的頂著盾牌,承受著箭矢射在盾面上的沉重壓力。
遼軍射出的箭矢不住的飛向城下,盾陣內的宋軍被壓的連頭都抬不起來,許多弓箭手弓弦上掛著的箭矢已經快要燃燒到箭桿上,卻一直沒辦法把箭給射出去。
終於,遼軍射來的箭矢稍稍的稀疏了一些,想來應該是城牆上的遼軍正在更換箭簇。
藏身於盾陣內的宋軍弓箭手站起身,張開弓弦,朝著城牆上射出了一蓬蓬密密的箭雨。
宋軍射出的箭雨,夾帶著火焰,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道亮麗的弧光,朝著城頭上的遼軍飛了過去。
不知是迫於遼軍箭矢的壓迫還是故意為之,宋軍的箭矢好像很沒準頭,大多數箭矢都越過城牆向著城內飛去。
仰頭看著一蓬蓬從頭頂飛過的火箭,遼將緊皺著眉頭,突然心中暗叫了聲不好,連忙對身後的親兵喊道:「組織城內百姓,準備救火!」
遼將的話音剛落,城內已經傳來了一陣騷亂聲。
無數燃燒著火焰的箭矢落進城中,射在城內的民宅上。
許多民宅的窗子是用紙張糊的窗口,見了火焰,很快便燃燒了起來,還有一些箭矢釘在了民宅的木質柱子上,箭矢上帶著的火苗迅速燃燒起來,很快便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由於宋軍發起攻城,城內的居民此時多是躲在家中。靠近城門口的民居被火箭射中,燃起大火,民居中的居民紛紛跑出了房門,其中許多人還發出了一陣陣淒厲的呼喊。
許多人冒著在夜空中劃過一條條閃亮尾巴落進城內的火箭,從近處的水井取來水,向燃燒著的房屋潑灑。
其中也有一些運氣不是太好的人,在跑出房屋後,被落下的箭矢射中,慘嚎著栽倒在地上。
一小隊遼軍跑下城牆,組織著城內百姓救火,而更多的遼軍則是守在城牆上,向城下的宋軍盾陣射出一蓬蓬的箭矢,壓制著宋軍弓箭手對城內房舍的破壞。
箭矢如雨,宋軍被壓的躲在盾陣內,連探一下頭的機會幾乎都沒了。
在出戰前,董飛虎得了王晉的指示,知道這只是一次佯攻,見城上遼軍箭矢射的急,他高喊了一嗓子:「遼軍防備嚴密,難以攻破城牆,暫且後退!」
這一嗓子,與其說是在對身旁的宋軍在喊,倒不如說他是喊給城頭上的遼軍聽的。
隨著董飛虎一聲令下,盾陣緩緩的朝後退去,在遼軍箭矢的追射下,退到了箭矢的射程之外。
一次佯攻,冒著細密的箭雨向城**了一輪火箭,就是這次董飛虎率領的宋軍唯一的功績。
對這個結果,董飛虎多少感到有些不滿意,可王晉卻好似相當滿意,畢竟這次佯攻,只有數十名宋軍在遼軍的亂箭中受傷,並沒有官兵死亡,如果一整晚都保持這樣的狀態,等到楊榮來到易州,他也好向楊榮交代。
整個晚上,自從董飛虎率人對遼軍發起一次佯攻之後,王晉又命令西塞軍重甲兵對易州城發起了數次進攻,幾乎是每半個時辰,就會有一隊宋軍投入戰鬥。
城上的遼軍做好了與攻上城頭宋軍肉搏的準備,可每次攻城的宋軍卻都只是到了距離城牆還有五十多步的地方就停下來,好似在故意吸引遼軍向他們射出箭矢似的,列起盾陣承受著遼軍弓箭的襲擊。
一旦遼軍停止向城下射箭,這些宋軍就會又向城內釋放出一蓬蓬如同流星般絢麗的火箭。
從夜晚宋軍發起攻城,到天色濛濛的亮了起來,宋軍的攻城幾乎是片刻也沒停歇過,可他們的腳步卻是半步也沒挪近到距離城牆五十步以內的地方。
晨曦穿透夜幕,向大地投射出第一抹光亮。
城下的宋軍已經退了,在城外的地面上,插滿了夜間遼軍射出的箭矢,城內燃燒著的大火也已經撲滅,一些民居的殘骸還冒著滾滾的濃煙。
遼軍守將一手扶著城垛,熬的通紅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城外列出方陣的宋軍。
整整一夜,在宋軍的連番攻城下,他是連片刻合眼的機會都沒得到,大腦都感到有些混沌了。
宋軍已經退了,臉色熬的有些蒼白的遼將心內鬆了口氣,對一旁的副將說道:「你且在這裡盯著,一旦宋軍攻城,即刻向我稟報!」
副將應了一聲,在主將離開後,站到了主將剛才站著的位置上。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推移,城外的宋軍始終沒再對易州城發起攻擊。
而就在此時,城內有十多個身穿百姓服裝的漢子,正躲在一間民居中商議著什麼。
「大哥,方纔我出去探視了,昨夜大軍連續攻了一整晚的城,城門附近到處都是燒燬了的房子,此時城內已是亂作了一團。」幾人正商議著,一個大約只有二十四五歲的年輕漢子推門走進屋內,進屋後,他探頭朝門外張望了一下,在關死房門之後,才對屋內一個三十多歲、體格很是魁偉的漢子說了這麼一句。
體格魁偉的漢子擰著眉頭,在進門的漢子說過這番話之後追問了一句:「遼軍此時對城內的管控有沒有鬆懈一些?」
剛進門的漢子搖了搖頭,臉上多少帶著些許失望的說道:「昨日一直跟著我等的那隊遼軍還在街口,這個時候若是出去,恐怕我等會是自投羅網!」
魁偉漢子沒再說話,只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們正是頭一天扮作百姓進入易州城的夜刺營官兵。
十多個人剛一進城,甚至都還沒來及觀察城內佈防情況,一小隊遼軍就盯上了他們。
發現被遼軍盯上,這十多個人放棄了在城門口晃悠、摸清遼軍佈防趁亂將城門打開的打算,進入了城內縱深的街道。
那隊遼軍雖說並未對他們實施抓捕,可也沒放鬆對他們的監視,一路跟到了城內。
在城內逗留了一天,眼見天色快要擦黑,這十多名夜刺營官兵打算離開易州城,向王晉呈報城內情況的時候,那隊一直尾隨著他們的遼軍將他們攔住,禁止他們離開城內。
城內客棧多因宋軍圍城關了門,十多人沒有辦法,只得掏了些銀兩,在城內找了戶人家暫且寄住。
王晉指揮城外的宋軍攻了一整夜的城,而這十多個潛入城內的夜刺營官兵,卻沒辦法與外界聯繫,心內不免是感到十分焦躁。
他們並不知道,就在他們坐在民宅裡商討著該如何打開易州大門的時候,田威已經領著一隊換上了遼軍衣甲的西塞軍鐵騎從容城方向出發,向著易州趕來。
城牆上的遼軍與城外的西塞軍重甲兵遙遙對峙,在他們之間,是一片插滿了箭鏃的空地,雙方都沒有再發起攻擊,都好像是在等待著什麼。(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