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文化殿的時候,楊榮已是有了十分醉態,走路的時候步履也是搖晃的厲害,有好幾次還險些癱軟在地上。
兩個小黃門連扶帶架,累的滿頭是漢才把他送到皇宮的二進門。
楊榮領來的兵士們見他醉成這個楊榮,連忙上前從小黃門手中接過他,由兩個兵士架著朝館驛去了。
楊榮離開以後,蕭太后面前的珠簾再次打了開來,文化殿內也只剩下韓德讓、耶律斜軫和耶律休哥三個人。
「楊榮肯定是不能為我們大遼所用了!」蕭太后從珠簾後面走了出來,在仨人面前走了一圈,對仨人說道:「此人定不能讓他返回南朝,否則將來定會給我大遼帶來無盡的災難!」
在蕭太后說過這番話後,韓德讓一手捏著下巴,默默的點了點頭;耶律斜軫則是嘴角撇了撇,臉上露出一抹怪怪的笑容。
唯獨耶律休哥臉上的表情有些糾結,他擰著眉頭,想了好一會,才對蕭太后說道:「太后,此人著實是個難得的奇才,僅僅唐河那一戰,他選定長城一帶的密林,就說明若是將大遼的軍隊交給他統領,迅速佔領南朝臨近大遼的州縣絕對不是太難的事情,我自認不如他!不如由臣再去與他接洽幾次,看看他能否回心轉意!」
「一次敗仗,就讓於越失去了信心?」蕭太后面無表情的看著耶律休哥,語氣裡半點感情也不帶的對他說道:「你是我們大遼國的戰神,景宗時期,就是你率軍攻破了宋軍,讓他們徹底失去了在戰場上的主動。如今的宋遼戰爭,你也是屢立奇功,唯獨這一次,在唐河敗給了李繼隆,為何就如此妄自菲薄?哪裡還有我們大遼國戰神的樣子?那楊榮心念已定,恐怕是不會轉變心意。罷了,你要去便去吧,本宮若是不給你機會,想來你心內也是會放不下!」
被蕭太后訓斥了一頓,耶律休哥低著頭,沒敢再說話,只是想到要用非正當的手段把楊榮殺死在遼國,心內還有些不是滋味。
從遼國皇宮回到館驛,楊榮剛進房間,就對扶著他的兩個兵士小聲說道:「等幾位將軍回來,讓他們到我這裡來一趟!」
先前楊榮還是爛醉如泥,走路都使不上勁,可一進房間,就完全清醒了,說話也是特別的清晰,兩個兵士竟被他鬧的有些迷亂起來,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該不該遵從他的這條命令。
「愣什麼?」楊榮瞪了他們一眼,對他們說道:「這是命令,你們先出去,本將軍想一個人靜靜!」
見他果然沒醉,兩個兵士這才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他們離開後,楊榮走到窗邊,打開窗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涼涼的空氣。
說他沒醉,其實也不貼切,他的腦子還是有些迷頓,不過與表現出來的那副模樣相比,卻還是有著天壤之別。
不裝醉,他今天根本不可能這麼早就離開文化殿,蕭太后擺的這場酒宴,說白了就是一場鴻門宴,為的就是打探他到底對大宋有多忠心。
其實蕭太后他們並不知道,楊榮對大宋,根本算不上忠心,若是換個漢人來搶大宋的天下,楊榮一準會辭官避開戰端,絕對不參與到戰爭中。
他之所以領軍與遼國作戰,完全因為他是漢人,而遼國是契丹人當家作主!他絕不允許胡虜佔據漢人的大好河山,把漢人當成奴役來驅使。
如果他能夠改變歷史,他絕對會努力讓中國歷史上不要出現元朝和清朝。
在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他發現他的力量很是弱小,什麼也改變不了!後來做了將軍,他有種可能會改變歷史的想法,但經歷過一場場大戰,他才明白,他的敵人雖然不像他有許多關於民主制度的瞭解,卻並不是蠢到像木頭一樣。
他不太懂這段歷史,所瞭解的,都是穿越過來之後,慢慢融入到這個社會才瞭解到的東西。
可反過來說,他即便能將這段歷史熟記於心,那又能怎樣?知道的不過是別人的命運,他自己的命運,卻還是完全未知的!
其實楊榮並不知道,就在他穿越過來的那一刻,這段時空已經被扭曲了,僅僅只是因為他這個完全多餘的人出現,時空才產生了些許的扭曲,一些人的命運,也有了少許的改變,可整個歷史的發展趨勢,恐怕並不是那麼容易扭轉。
投靠遼國,他真是想也沒有想過,他很清楚,今天的這場宴會,已經將他推到了與遼國徹底決裂的境地。
和韓德讓等人雖說相談甚歡,可那都是表面的假象,韓德讓等人想從他口中得知他當初的軍隊部署方法,摸清他的作戰思路,他也不做絲毫的隱瞞,完全向他們和盤托出。
楊榮很清楚他自己,打仗確實是沒有套路,想到哪裡,就打到哪裡,在戰爭中有著很強的隨意性,即便他把過去的部署都告訴了韓德讓等人,也不意味著他們能摸到什麼規律,將來用以對付他。
在窗邊呆呆的站了大約半個時辰,楊榮身後傳來了幾個人輕微的腳步聲。
「你們回來了?」他沒有回頭,只是望著窗外,像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向身後走來的幾個人問了一句。
「聽說你找我們?」身後傳來了柳素娘的聲音:「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經做好了!」
「你們呢?」聽說柳素娘把事情做好了,楊榮微微點了點頭,又向站在柳素娘身旁的田威和陳芮問了一句。
「回稟上將軍!」陳芮和田威先是相互看了看,倆人臉上均現出一抹失落,最後還是陳芮躬身對楊榮說道:「我二人親自帶兵士們在城中找了許久,不但沒發現能夠偷偷潛伏出去的地方,反倒發現這座城池就像鐵桶一般牢固,只要遼軍將十八個城門全部守住,就算是一隻蒼蠅,恐怕也飛不出去。」
「和談的那天,恐怕就是我等危機來臨的那天!」楊榮轉過身,面向著仨人,對他們說道:「若是我猜想的不錯,遼國人會在和談沒有談攏的情況下將我殺了,至於你等,恐怕也是跟著我陷入了死地!」
「只要他們敢動手,我等就與他們拼了!」田威攥緊了拳頭,對楊榮說道:「就算是拼了我這條命,也要保著上將軍離開此處!」
「我們只有三百多人!」楊榮嘴角微微牽了牽,對田威說道:「你知道遼國有多少人嗎?遼軍主力雖然如今還在曹河以北與我大宋軍隊對峙,可這南京城中,至少還有十多萬遼軍!三百打十萬,一個人打三百多個,別說對方是遼軍的精銳,就算對方只是一群豬,硬拱也把我們都給拱死了!」
「上將軍有何計策?只管說吧,但凡我等能做到,定會戮力同心!」陳芮拍了拍胸脯,對楊榮說道:「就算是要我等去死,也絕對不會皺上一皺眉頭!」
「和談是必須要談的!」楊榮雙手背在身後,在原地走了幾圈,一邊走一邊對仨人說道:「你等做好準備,去弄一些遼國皮室軍的衣甲來,一旦和談破裂,我們就立刻換上他們的衣甲,逃出城去!」
「好!」田威和陳芮想也不想,就隨口應了,只有柳素娘在一旁撇著嘴發笑。
「你是不是覺得遼國皮室軍的衣甲不好弄?」見柳素娘發笑,楊榮站在她面前,對她說道:「眼下我們是在遼國的南京城,絕對不能用殺死皮室軍得到衣甲的辦法,只能用偷的,將他們庫存的衣甲偷出來,想必他們不會整日清點鎧甲數目,至少在我們逃離南京城之前,他們應該不會發現。」
「是!」柳素娘點了點頭,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對楊榮說道:「我也認為不能動遼國的官兵,可偷又談何容易?我教出來的只是一群還沒能拿上檯面的殺手,難不成要他們去做樑上君子的營生?」
「不無不可!」楊榮一隻手按在下巴上,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對柳素娘說道:「殺手和樑上君子都是要悄悄的潛伏,這麼做,恰好也是讓你們練兵了,只是你要告訴他們,這次不是訓練,絕對不能有半點疏漏!」
柳素娘沒有說話,只是很無奈的苦笑了一下。
在楊榮看來,殺手竟和樑上君子有的一比,對柳素娘來說,她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不過楊榮提出來的要求,她從來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拒絕。
她說過,她是楊榮的女人,楊榮是她的男人,自己的男人提出的要求,她又如何能開口拒絕?
「好了,就按照我說的去做!」見柳素娘沒有反對,楊榮對仨人擺了擺手說道:「你們都回去休息吧,累了一天,想必也辛苦了!」
仨人轉過身,剛走到房間門口,楊榮又喊了柳素娘一聲:「柳將軍,你等一下!」
聽到他喊自己,柳素娘止住了腳步,回過頭癡癡的望著正朝她走過來的楊榮。
「剛喝了一些酒,想要你陪我出去走走!散散酒勁!」田威和陳芮離開後,楊榮走到柳素娘身旁,伸手牽著她的手,對她說道:「我聽館驛的人說,離這裡不遠,有處所在,很是好耍,只是不只你想不想去?」
柳素娘低著頭,抿著嘴唇,輕輕的點了點頭,算作是答應了楊榮的請求。(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