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呀!」楊榮戰戰兢兢的解釋過後,宋太宗微微點了點頭,對涼亭下等候著的宦官說道:「將朕的密詔取來!」
宦官應了一聲,雙手捧著一隻托盤走上了涼亭,躬身站在宋太宗身後。
宋太宗轉過身,從托盤裡拿起一張明黃色的絲布,對楊榮說道:「楊愛卿,此番朕便讓襄王隨你一同前去忻州,調查忻州賑災款及糧米去處!此密詔乃是朕授予你的生殺大權,上至王公、下至平民,但凡有違反法紀者,楊愛卿可先斬後奏!」
看著宋太宗手中的密詔,楊榮愣了愣。
雖說密詔不是尚方寶劍,可從宋太宗說的話裡,楊榮能感覺的到,這玩意和尚方寶劍的功用應該是差不離的。
他連忙跪在地上,雙手高高舉起,接過密詔,高喊了一聲:「臣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朕本欲賜你尚方寶劍,奈何你的官職只有正四品上,作為欽差大臣,還是略顯低了一些!」宋太宗雙手背在身後,轉過身看著池塘裡游弋的魚兒,對楊榮說道:「朕還有一句話要忠告楊愛卿,有些時候殺戮只會把事情辦的更複雜,至於如何去做,愛卿自行斟酌!下去吧!」
「臣謹記陛下教誨!臣告退!」楊榮雙手高高捧著密詔,倒退著下了涼亭,這才轉身向御花園外面走了去。
自從接了密詔,回到府中,楊榮就沒再出過府宅半步。
他和耶律休菱一樣,都捨不得離開對方,可分別的日子終究還是要來到的。
在不捨與煎熬中度過了兩天,楊榮該離開東京的日子終於還是來了。
天剛濛濛亮,耶律休菱一邊幫他穿著衣衫,一邊柔聲對他說道:「眼見就要到夏天了,西北晚間要涼一些,睡覺的時候莫要貪涼,別凍著!還有,行軍打仗萬萬小心,若是宋遼之間戰端再起,遇見耶律休哥,千萬莫要強行爭鋒!」
楊榮默默的聽著,等耶律休菱幫他勒好了腰帶,他雙手朝著她的腰間一摟,將她緊緊的摟在胸前,整個身子幾乎都與他粘在了一起。
「乖乖等我,若是沒有戰事,我定會回來看你!」楊榮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對耶律休菱說完這句雖沒有華麗辭藻,卻滿是無限柔情的話後,將嘴唇印在了她的紅唇上。
耶律休菱也緊緊的摟著楊榮,貪婪的迎合著他的親吻,過了許久,倆人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將軍一路保重!」與楊榮並肩走出府宅大門,耶律休菱又幫楊榮整了整衣領,這才向他福了一福,強忍著臨別時的悲傷,對他說出了道別的話。
「夫人保重!」楊榮朝耶律休菱抱拳拱了拱,轉過身大踏步的走向停在門前的戰馬,翻身跳上馬背,一抖韁繩,朝著東京城的城門走了過去。
上了戰馬,他就沒有再回過頭。
他知道,耶律休菱一定是站在門外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他不能回頭,他怕一旦回頭,就會克制不住臨別時的悲痛。
領著花青、陳芮和董飛虎一直走到城門口,楊榮看到在城門外早已有著一支隊伍等在那裡。
在這支滿是甲士的隊伍中,穿著紅袍,只有十七八歲的趙德昌分外扎眼。
楊榮策馬來到趙德昌面前,雙手抱拳對他說道:「臣楊榮見過襄王殿下,甲冑在身不便大禮,還望殿下恕罪!」
「楊將軍不必如此多禮!」趙德昌朝楊榮虛抬了一下手,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說道:「此番與楊將軍通行,小王乃是將軍的學生,日後將軍與小王只需以尋常禮節相見便可!」
「多謝殿下!」騎在馬背上,楊榮躬了躬身子,又謝了一聲,這才朝隊伍喊道:「眾軍聽令,出發!」
輕車簡從習慣了,猛然跟著大隊人馬,楊榮總覺著怎麼都不舒服。
宋太宗給他的任務是調查那些賑災銀兩和糧食的發放情況,在前往東京的路上,楊榮發現在忻州境內,幾乎所有的村子都存在與牧馬村一樣的情況。
如果說這種情況只出現在一兩個村子裡,那還沒什麼好奇怪的,可它偏偏是幾乎每個村子都有,這就讓楊榮感到很是不解了。
而且在過了忻州,進入太原府的時候,楊榮還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太原府周邊的小村,也發生了像楊榮在忻州看到的那種情況,最為離譜的是,有些太原府的村子竟是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就像是村子裡的人突然都被一種說不清的力量給吸走了似的。
接下來的幾天,趙德昌每天都會與楊榮並騎前行,與他討論些關於行軍打仗的事情。
從東京出發的時候,趙德昌原本是應該乘坐馬車,可這位任性的爺偏偏不幹,非要騎馬。
如此一來,他的目標就十分明顯,給衛隊的保護任務也帶來了更沉重的壓力。
原本還想與他保持一定距離的楊榮,無奈之下也只得每日裡與他廝混在一處。
這支隊伍就像是出外郊遊一般,緩慢的向著西北方推進。
連續走了二十多天,他們才來到遼州地界。
從遼州再往西北行進百餘里,便能進入太原府地界。
楊榮此次的目的地,並不是賑災銀兩丟失的事件發源地,而是太原府的壽陽縣。
在他帶著耶律休菱等人前往東京的時候,他發現其他地方的村民不過是受了很嚴重的盤剝,而壽陽附近則是有著許多村子的村民整村消失。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楊榮把事件的根源鎖定在了壽陽。
不過眼下這些還只是猜測,並沒有有力的證據證明事件的發源中心就在壽陽。
想要細緻的瞭解情況,他就必須輕裝簡從,化妝成尋常百姓,否則絕對不可能看到實質性的東西。
像那些動不動就帶著大隊隨從,到各地搞檢查的官員,楊榮向來是用腳趾頭鄙視他們的。
想要炫耀自己官大,也沒必要做那種蛋疼的事情,豈不知當官不為民做主,就算譜擺的再大,在老百姓的眼裡也還不如一坨屎來的更有價值。
隨從帶的越多,譜擺的越大,就越是有花費著國庫銀兩遊山玩水捎帶吃拿卡要的嫌疑,因為那些人從根本上就不是想要看到真實的情況,無非是想到下面讓低級的官員好生拍他們的馬屁,耀武揚威一番。
殊不知這樣做,不僅對老百姓沒有半點好處,反倒會給百姓們帶來更多的困擾,影響當地百姓的正常生活,搞的民不聊生,讓百姓對他們深惡痛絕。
楊榮鄙視這種做法,他自然不會這樣做。
在跟著大隊人馬行進的時候,楊榮從未向當地官員說過是要檢查政績,只是在趙德昌的允諾下,散出公告,宣稱只是路過,拒絕所有當地官員供奉的特產或財帛。
隊伍到了遼州,當晚便在遼州城內駐紮下來。
第一次見趙德昌的時候,楊榮感覺到趙德昌身上透著一股濃重的儒雅之氣,經過二十多天的相處,事實驗證了楊榮的猜測。
趙德昌隨行帶了許多書,每天晚上落腳之後,他都會拿出一本細細品讀。
心內記掛著要調查忻州賑災款的事,楊榮自然是不能再跟隨大隊人馬繼續前進,他決定去向趙德昌辭行,提出先一步離開的請求。
當楊榮來到趙德昌房間門口的時候,屋內正亮著燭光,趙德昌此時還沒有睡下,想來應該正在看書。
「殿下!」站在門口,楊榮雙手抱著拳,微微躬著身子,對屋喊道:「臣楊榮,夤夜來訪,耽擱殿下歇息,還望殿下賜見!」
「楊將軍!」楊榮的話音剛落,正坐在屋內看書的趙德昌連忙站了起來,跑到門口,伸手拉開房門,對楊榮說道:「小王早先已對楊將軍說過,你我之間無須如此多禮,只需以尋常禮節相見便可!」
親自打開房門,趙德昌走到門口,伸手拉住楊榮的手,對他說道:「外面風大,請楊將軍入內說話!」
「謝殿下!」被趙德昌拉著,楊榮沒辦法拱手行禮,只得謝了一聲,跟著趙德昌進了屋內。
二人剛一進屋,趙德昌就對屋內站著的兩個隨侍說道:「你二人且出去,小王與楊將軍有話要說!」
兩名隨侍應了一聲,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等那兩名隨侍將房門從外面關上之後,趙德昌對楊榮說道:「將軍請坐,夜間來訪小王,不知所為何事?」
楊榮在一張凳子上側身坐了,對趙德昌雙手抱拳躬了躬身說道:「殿下,臣來此是想向殿下請辭的!」
「請辭?」聽楊榮說要請辭,趙德昌皺了皺眉頭,滿心不解的問道:「楊將軍莫非是要丟下小王自行西進?」
「並非如此!」見趙德昌誤解了,楊榮連忙站了起來,躬身抱拳對他說道:「末將請辭,只因在離開東京之前,陛下曾交於末將一項任務,眼下快要到達太原府,若是跟隨大隊,想來是看不到真相,是以才向殿下請辭!」
「哦?」聽楊榮說宋太宗交了任務給他,趙德昌兩眼一亮,連忙向楊榮問道:「不知楊將軍可否將任務詳情告知小王?」(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