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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西北狼煙 第87章 他已承受的太多 文 / 蕭玄武

    楊榮抬起頭,無奈的看了黃七一眼,又歎了一聲說道:「兄弟們都想著要來大宋,沒想到我二人竟是被大宋的人給吊了起來,想想當初劫持遼軍輜重,與遼軍短兵相接,卻換得如此待遇,怎不讓人蛋碎一地?」

    「哈哈!」楊榮的話才落音,黃七就哈哈笑了兩聲,對他說道:「楊兄弟莫要如此,想你我兄弟雖相識時日不多,在我心中,你一直是個行事縝密且又頂天立地的漢子,今日遭遇劫難,縱是命運不濟,大不了一死!黃泉路上,有哥哥伴著,兄弟不會太過寂寞!」

    「命該如此,又能奈何?」楊榮苦笑著搖了搖頭,嘴裡咕噥著念了句:「只是如今還在雁門關以北的兄弟們,著實讓人放心不下!」

    「大不了你我在奈何橋上等他們便是!」黃七撇了撇嘴,不以為意的說道:「想我黃七,大半輩子都在做馬賊,直到閻真那丫頭做了大當家,才記得自己是個漢人!死便死了,只是可惜了,沒能死在沙場上,而是死在自家人的刑場上!」

    他這番話說的是頗為豪邁,就連一旁看守著他和楊榮的那些宋軍,在聽了之後心潮也頗是澎湃了一番。

    「黃七哥!」楊榮仰起頭,朝天空看了看,眼睛微微瞇了瞇,嘴角掛起笑容說道:「不瞞你說,方纔我還有些害怕,怕死!怕這輩子就這麼過完了!不過現在我不怕了!若是我二人真的死了,過了奈何橋,慢飲那碗孟婆湯,來世投胎到大宋的好人家,將來再策馬揚鞭,與胡虜決一死戰!」

    「好!慢飲孟婆湯!」黃七抬起頭,臉上掛著一抹笑容,對楊榮說道:『來世我再不做馬賊,與楊兄弟一起跨馬揚鞭,征戰沙場!」

    倆人說完話後,齊齊仰起頭,發出一陣豪邁的大笑。

    先前還要用皮鞭抽打他們的宋軍軍官板著臉,歪頭看著他們,眼神中不免也流露出了幾分疑惑。

    楊榮和黃七笑罷,兩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對方,在這一刻,倆人的眼神中竟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相互信任。

    人與人就是這麼簡單,享福的時候,或許也能成為朋友,但那種友情卻不會比共患難的友情來個更牢靠。

    眼下,楊榮和黃七就是在等死。

    沒有水喝,也不給飯吃,任何人都不可能撐過三天!

    被吊掛到晚上,負責看守的宋軍果然沒有給他們水也沒有給他們飯食。

    不過這些宋軍,包括那個先前一直想打他們的軍官,都沒再為難他們,軍官不時的還會讓人幫他們把身子往上抽一抽,以免手腕被勒壞了血脈。

    楊榮終於還是昏迷了過去,他的身子實在是太單薄,根本也承受不起這種長時間的吊掛。

    太陽落了山,銀亮的月兒跳上了柳梢,在大地上鋪了一層銀白色的微光。

    月光照在楊榮的臉上,他那已失了血色的臉被映照的越發蒼白,就連嘴唇,都蒙著一層灰白的光澤。

    看管他們的宋軍換崗了,可能是換崗時軍官跟接替的人交代了什麼,新來的宋軍也沒有來打擾他們。

    新來的宋軍軍官甚至還讓人搬來了兩條長木凳,為倆人墊在腳下,這樣他們的手腕承受的牽扯力會小許多,若不是新來的軍官如此對待他們,恐怕這一次楊榮的小命真要交代在這裡了。

    腳踩在長凳上,雖然好受了一些,可是沒有飯吃也沒有水喝,楊榮和黃七終究還是難逃一死。

    夜風從身邊掠過,楊榮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寒意,他反倒覺得涼涼的風吹在身上很是舒服。

    不知多了多久,幾乎對活下去絕望了的他,在迷迷糊糊間聽到了個聲音。

    這是一個並不是十分熟悉,但聽起來很是親切的聲音。

    聲音的主人正在衝著什麼人發火,他罵的很大聲,楊榮很努力的想要聽清他在罵什麼,可最終他的世界還是沉浸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恩公,恩公!」不知昏迷了多久,楊榮聽到耳邊傳來了個聲音,他緩緩的張開眼睛,看到的竟是他當初從柴房裡救出的潘惟吉。

    見楊榮醒了過來,潘惟吉連忙回頭朝外面喊了一嗓子:「來人!快叫郎中過來,恩公醒了!」

    「潘將軍!」見了潘惟吉,楊榮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可渾身像要散架了一般,連半點力氣都提不起來。

    潘惟吉連忙扶著他的脊背,讓他靠坐在床頭。

    「與恩公一別,無日不在思念!」等楊榮坐好,潘惟吉搬了張凳子在床邊坐下,對他說道:「當日恩公救我,一路上我都在想,你是否能騙過耶律休哥,看來最終還是沒有騙過啊!」

    楊榮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緩緩的搖了搖頭,歎了一聲,旋即又像想起什麼似得,連忙伸手拉住潘惟吉的手,對他說道:「潘將軍,快救我那些兄弟!」

    「我已經聽說了!」潘惟吉點了點頭,不過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為難的神色對楊榮說道:「眼下宋遼兩國雖然都在備戰,可戰事終究未起,要我帶人直接前去接應恐多為不便!」

    「在遼國境內,不是也有宋軍活動嗎?」聽潘惟吉這麼一說,楊榮臉上的表情瞬間灰暗了下來,可他還是眼神中透著幾分期冀的對潘惟吉說道:「我的那些兄弟們只需宋軍答應讓他們進入大宋邊境,無須接應,我自會帶他們前來!」

    聽楊榮這麼一說,潘惟吉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口頭上雖沒答應楊榮,不過動作上卻算是做了允諾。

    見他點頭,楊榮吁了口氣,脊背靠著床頭,正想閉上眼睛,潘惟吉卻在一旁向他問道:「恩公是叫楊榮?」

    「對啊!」聽他這麼一問,楊榮又睜開了眼睛,臉上掛著一抹自嘲的笑容說道:「若是將軍早些知道我的名字,我與黃七哥也不至受這些磨難!」

    「對了,黃七哥呢?他可還好?」提起黃七,楊榮心頭猛然一震,連忙向潘惟吉詢問起了他的下落。

    「他比你健壯多了!」潘惟吉笑了笑,不過臉上的笑容卻帶著幾分尷尬,對楊榮說道:「你還昏迷的時候,他來看過,剛才拖著個兵士,非要上街去為你買碗什麼李老漢的餛飩來吃!說是你愛吃餛飩,醒來後不能吃太過葷腥的東西,餛飩素淨卻也有些肉味,最適合你!」

    「也真難為他了!」想起在被吊掛起來的時候,黃七和他說過的那些話,此刻又聽潘惟吉說黃七為他買餛飩去了,楊榮心內不由的一陣感動。

    「恩公,你可是天波府楊家的親眷?」告訴了楊榮有關黃七的消息,潘惟吉像是很糾結的囁喏了好一會,才對楊榮說道:「在你昏迷的時候,兵士們從你身上搜出了一塊玉玦。他們雖是不認得,可我卻認得,那塊玉玦以往都是楊業副帥隨身佩戴,如何會到了你的手中?」

    潘惟吉提起玉玦,楊榮才猛的想起他懷中還有兩塊至關重要的玉,連忙把手伸入懷中。

    見他把手伸進懷中,潘惟吉趕忙從他枕頭下掏出了兩塊玉,這兩塊玉正是楊業給他的玉玦和耶律休菱送他的玉珮。

    「兵士們在搜出來之後,沒敢藏匿起來!那塊玉珮我是不認得,可這塊玉玦,確實是楊業副帥的!」潘惟吉把兩塊玉遞到楊榮手中,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楊榮的臉問道:「恩公是如何得到這塊玉玦的?」

    「楊元帥給我的!」接過兩塊玉,楊榮把那塊玉玦拿在手中,對潘惟吉說道:「在下只是巧合,與楊元帥同姓而已。當日陳家谷一戰,我恰好先前救了耶律齊雲,正與他一同躲在山崖上。整個戰鬥我都看見了,百餘名楊家將士,無一投降,盡數戰死!只有楊元帥力竭被俘,被俘後他三日三夜滴水未進,在臨去之前給了我這塊玉玦,要我趕到麟州,交於麟州刺史楊光,向朝廷上疏,為楊家死難將士討個公道!」

    「楊元帥是否要你幫著狀告家父?」聽完楊榮的敘述,潘惟吉的臉上現出了一片死灰色,幽幽的說道:「家父已被官降三級,想起當日,也長長嗟歎!」

    「不!」楊榮扭過頭,看著潘惟吉,異常堅決的對他說道:「楊元帥至死都沒說過潘元帥一個不字!他要狀告的,是當日的監軍王侁和軍需官劉文裕!」

    在聽楊榮說楊業臨死前,半個不利於潘美的字都沒說時,潘惟吉歎了一聲,站了起來,雙手背在身後,走到窗邊,聲音低沉著說道:「其實那件事,家父也有責任!家父曾對我說過,當日他若行使主帥職權,完全能制止王侁禍亂軍事,只因楊元帥身為降將,卻屢受重用,讓家父頗是有些妒忌,才眼睜睜的看著錯誤發生,致使我大宋痛失股肱!」

    「潘元帥承擔的已經夠多了,我們都不該再責怪他了!」楊榮仰起頭,看著天花板,他的心中又浮現出那本楊家將演義。

    僅僅只是出於一時的嫉妒,而鑄就大錯,潘美竟為此背負了千年的罵名!甚至他的幾個兒子,也跟著他成了人們口中的人渣敗類!他確實是承受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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