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21
夜幕已經降臨了,洛陽郊外依鄰洛水南岸,一處不起眼的小漁村入口處,突然閃現出一彪騎兵來。
這撥騎兵沒有張打旗幟也沒有披袍帶甲,全都做布衣紅包頭的打扮。咋眼一看,倒像是一撥兒山賊。這夥人趁著夜色的掩護挨著小漁村村口的林蔭小道,悄悄的潛入。沒有點起火把也沒有人說話,連馬匹的蹄子上也包裹了厚實的棉布包,因此很少發出大的響聲。
「兄弟們都下馬,將馬匹拴好。」走在前頭的一人先下了馬來,用一塊黑巾將臉蒙住,然後輕輕的抽出了刀,小聲道,「小心行事,村裡有個高手,他的耳朵極是靈敏,手段極是高強,休要被他發現了。」
「大……哥,我們真的要屠掉整個村子嗎?」後面有人小心的道,「我們已經是官軍,不是山賊了呀!」
「閉嘴!這是軍師交待的嚴令,我們只須執行,不許多問!」為首那人低喝道,「稍後進了村子,不問情由一概格殺,連隻雞犬也休要留了活口。事罷之後放火走人,回去軍師定有重賞!」
「是……」其他百餘名漢子都貓著腰湊了過來,在他身邊小聲應諾。
夜色更深了。
樹林裡響起兩聲夜鷹的怪叫,一百多條黑影,朝孤零零的小漁村摸了進去。
這個小漁村住戶不過十餘家,都是同姓的本家,常年累月專靠打魚為生。因為交通略顯蔽塞而且較為貧窮,平常罕有人至。入夜之後整個村子裡沒有一絲的燈火,白天打魚累了的漁民全都歇息了下去。
驀然響起了幾聲犬吠驚動了村子,有人大喊「抓賊」。黑影們暗喝幾聲,分頭撲向各個院落,就要大開殺戒。
突然之間,四周響起一片隆隆鼓聲,緊接著便是兵馬的怒吼。四面八方也不知道湧來多少人馬,陸續便有無數的火把點了起來,將整個漁村圍了個水洩不通。
黑影們如遭當頭棒喝,情知中計,急忙要逃。剛剛衝進了幾間民宅之內的黑影,慘叫著從裡面被人扔了出來,重重的摔倒在了院落之中。
「大膽的賊子,竟敢跑來送死!!」一聲奔雷厲喝下來,眾黑影都嚇了個魂不附體。月色與火光之下,只見一名鬚髮賁張的巨漢,騎著一匹黑得油亮的大馬手提一挺狼牙大棒衝了出來。二話不說對著黑影人叢之中先甩了一棒,當場就把一顆大好頭臚砸到了粉碎,血水與腦漿沖天飛起,來了個漫天花雨。
「饒命、阿奴將軍饒命哪!——是自己人!!」眾黑影全部當場嚇得趴倒下來,扔了兵器死命的磕頭求饒。
「你們竟然認得我?」來者便是虎賁近衛大將之一的,阿奴。他將手中帶血的狼牙棒凌空一揮,怒吼道,「誰人派你們來此行刺?!」
「不用問哪!」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夜空之中懶散的傳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屋頂之上點起了一個火把。何伯從屋頂上輕飄飄的躍下屋來,走進了包圍圈中。
黑衣人當中的首領看到了何伯與阿奴,不停的瑟縮的往人群裡鑽,還不停的要將臉上的黑巾裹得緊一些。
何伯站到這些人面前,臉上全是不屑的冷笑。他抬頭指了指那名頭領,「你,出來。」
「啊?」
「出來!」阿奴咆哮。
帶了蒙面巾的頭領渾身直抖,卻趴著不敢動。就在阿奴要下馬親手將他拎出來時,他手中的一把匕首突然就扎進了自己的心窩,再也爬不起來了。
「老爺子,阿奴將軍,饒命哪!」看到首領死了,這些嘍囉們都慌了神,不停的叫道,「我們只是聽令行事,完全不知這漁村裡是何方人物。是葉大哥帶我們來的,說是聽憑軍師號令行事,我們也不敢多問哪!」
「果然……」何伯聽到這裡,搖了搖頭,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阿奴當場大怒,「白詡那廝,果然心懷不軌!——老爺子,整個洛陽知道你與郡主藏在此處的,只有主公和白詡。白詡秘密派人前來行刺,足以說明他已經造反!此刻主公在洛陽定然十分危險,不如我們……」
何伯閉上眼睛慢慢的擺了擺手,「主公既然能叫朱雀暗中命你徵調人馬來此設伏保護,白詡就肯定沒有一絲成功的機會。現在我們的任務是保護好郡主,餘下之事,都不必管。」
「那這些渣滓呢?」阿奴將手中的狼牙棒一指眼前那些黑衣人。
「哎……」何伯搖了搖頭長聲的歎息,「他們都是七星寨的老兄弟了,理當記得七星寨最早的軍法。白詡定下的軍法……」
這話一說出來,在場的黑衣人都不作聲了。連當初在討饒求活的人,都不叫了。
七星寨第一戒律,犯上作亂兄弟不睦者,斬!跟從者,斬!
當場,就有五六個人毫不猶豫的拿起地上的刀擱在了脖子上,「我等兄弟雖是不明情由,但畢竟是犯上作亂了!——但求一死,無話可說!!」
卡嚓嚓——
一片響。
數人倒地,鮮血長流。
緊接著,便有許多其他的人跟著效仿。剩下有些人趴在那裡目瞪口呆面如死灰,有人屎尿都嚇出來了。
但是,沒有一個人求活,求饒。
何伯轉身往回走,「讓他們自裁吧,都留個全屍,好生安葬!」
卡嚓嚓——
卡嚓嚓——
「白詡,你個遭千刀的天殺才!」
「你犯上作亂,卻連累我們這些兄弟!」
「來世我們也不放過你!!」
卡嚓嚓——
卡嚓嚓——
「白詡啊白詡!」何伯背對著這些屍首長聲歎息,「你對不起這些,血性剛膽的漢子啊!」
一百零三條屍首,擺滿了小漁村的村頭。
蕭玲瓏坐在房裡躺在床上,沒有起身。閉著眼睛,眼淚慢慢的流出。
「四哥……你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
「何苦呢?」
……
洛陽宮,蓬萊殿寢宮之內。
楚天涯藏身的深殿臥室外面,玄武、勾陳與天空等七八名青衛,全都癱軟的趴在走廊上,似乎都已經昏迷不醒。白詡昂首挺胸的從這些人身邊走過,臉上漾起迷醉且滿足的微笑。
官家趙桓與幾名禁軍鐵甲衛士跟在白詡身後,看著眼前的一幕幕,驚愕萬分。
「好兄弟,這些人就是楚天涯的青衛麼?」趙桓有些膽戰心驚的道,「他們這是怎麼了?」
「他們吃了我**天的慢性迷藥,加上今日特意配製的藥酒酒力一催,必然暈厥不醒。」白詡微笑道,「任憑他是多麼頂尖的武林高手,在我這貼方子的藥力之下,絕對不可能還有力氣掙扎。現在他們全是廢人,除非我給他們解藥,否則連甦醒都不可能。」
「那、那為何不乾脆殺了他們,以絕後患?」趙桓仍是有些害怕。當初東京之亂時,青衛的身手與威力趙桓是見識過的。要是其中有一個人突然醒來然後發難,豈是他與白詡再加上這幾個廢物禁軍能對付的?
「不著急殺,他們都還有用處。」白詡微笑道,「官家不必多慮了,請與微臣一同入內,割來逆賊楚天涯的人頭,便可大功告成了!」
「好、好吧……」趙桓膽戰心驚的深呼吸,壯著膽子跟了上來。
走到了楚天涯的臥室門邊,白詡還整了整衣冠,對著門口拱手彎腰的拜了下去,「主公,屬下白詡有要事求見。」
這一說,可把趙桓和那些軍士嚇了個魂不附體,趙桓差點拔腿就逃。
白詡一把將趙桓叫住,揚了揚眉毛對著屋裡努嘴,示意趙桓注意傾聽。
果然,屋裡傳出了聲音,「敬謙來了啊……請進吧,咳、咳!」
「咦,這是楚天涯的聲音,但卻好像蒼老了三四十歲,或是病入膏肓了!!」趙桓驚訝道。
「那我們就進去看一看他吧!」白詡微然一笑,上前,將門推開。
「吱啞……」
沉悶的響聲中,門被推開了。屋裡光線原本很暗,但點了蠟燭。燭光搖曳,影影綽綽。大床的帳簾內,隱約可以看到一個人影吃力的坐了起來。大床前則躺著兩個女人,分別是朱雀與貴人。
「哦,官家也來了?」楚天涯的聲音果然老態龍鍾而且疲憊無比,吃力的說道,「敬謙,我這是怎麼回事啊?今日我突然感覺渾身無力,說話都費勁。而且你看——朱雀與貴人到現在都一直沉睡不醒!我們是不是中了毒?你速叫御醫來給我們懲治一番!」
趙桓聽到這些話,又下意識的往後退。
白詡卻上前了幾步,對著楚天涯拱手拜了一拜,說道:「是的,主公。你是中毒了。而且,是不治之毒,命在旦夕。」
「什麼?!」楚天涯驚怒。
「他、他怎麼沒有暈厥倒下?」趙桓膽戰心驚的小聲道。
白詡哈哈的笑,「他若是暈厥倒下了,豈非十分無趣?——主公,你沒想到吧,你也會有這一天,栽到了趙某人的手上!」
「趙某人?」楚天涯既怒且惑的道,「原來你真是趙氏皇族!」
「沒錯。」白詡昂然而立,大聲道,「我本姓趙,名伯詡,乃是太祖八世孫。我是皇族,高貴的皇族!……從我被焦文通捉上七星寨淪落為草寇的第一天起,我就發過誓。總有一天,我要將你們這群禍國殃民的山賊草寇全部殺光;總有一天,我要重回帝都拿回本該屬於太祖的東西,讓趙宋的天下發揚光大!」
「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太祖的子孫才是這天底下最傑出的英才!是神明派來拯救蒼生的,天之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