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02
楚天涯等人,終於不用再做野人,而是吃上了熱飯熱菜,也住進了可以擋風避雪的房子與軍營之中。
真定是打下來了,更大的麻煩就在後面,女真人很有可能血腥報復,所以現在才剛剛是開始。
滿城百姓歡欣鼓舞,爭先把自己家裡藏的好吃好喝的東西獻給「王師」,並打聽這是誰率領的軍隊。
楚天涯就讓手下人宣稱,「我們是康王殿下的人馬,奉朝廷之命前來收復失地」。
無數的百姓喜極而泣,誰也不想做亡國奴,終於盼來了王師收復失地、解救百姓!
焦文通等人不解,為何要將到手的功勞讓給那個袖手旁觀的康王?現在可是豎立恩威、贏取民心的大好時機啊!
楚天涯就笑笑的不說,讓焦文通等人抓緊時間整點兵馬不得鬆懈,更重要的是補充給養,金國人留在糧倉府庫裡的好東西,千萬別忘了能多帶就多帶點——這是得來不易的戰利品啊!
楚天涯甚至對軍士們私藏一些戰利品睜一眼閉一眼,只要不是從百姓那裡搶奪來的,管他是扒的金人的屍體還是從府庫裡弄的。不管是嘯騎還是虎賁,那都是人。他們也要生活,拼著性命不要追隨楚天涯,在這冰天雪地的日子裡不遠千里的跑到真定來拚命,要是半點好處也沒有,誰心裡也不會痛快。
所以,真定的府庫幾乎被一掃而空。楚天涯的人馬就像是一群蝗蟲,每個軍士的腰包都塞得滿滿的了。但是有一道軍令下得極嚴,要是有誰劫掠百姓或是奸|淫婦女,殺無赦!
所以,真定的百姓們發現,這支王師和他們想像中的不大一樣,他們與民秋毫無犯,的確是紀律嚴明而且樂於助人;但他們個個貪財好色,看到女真人管他是死是活都洗劫個一清二白,妓院裡的姑娘、還有女真人留下的姬妾全給這些軍人們包了,日夜不休的飲宴玩樂——簡直就像是土匪!
有一些讀書人老夫子看不慣了,來向楚天涯「投訴」,楚天涯就打著哈哈應付過去,口頭表態說以後一定約束軍隊、治裁不法軍士,反正不得罪他們;但是,楚天涯也不懲罰這些軍士。
軍人與平民,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老夫子無法理解,這些軍士為何會如此的放浪形骸,全然不顧禮義廉恥,也不注意王師的形象;只有楚天涯這樣的帶兵之人和軍士們自己才清楚,他們一直以來承受著多大的壓力,歷經了多少艱辛、多少次差點魂歸疆場——軍士也是人,不是鐵打的機器。常年生活在戰爭與紀律的高壓之下,他們不發洩會步入瘋狂!再者,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禮義仁孝與為國為民這些口號當不了飯吃,軍士也要吃飯要女人要養家餬口,這就是基本的人性。
楚天涯的手下對他服氣,願意為他賣命,就是因為楚天涯一直都把他們當作是人,而不是牲畜或者機器。
清掃戰場時,楚天涯叫焦文通等將,務必要將岳飛給找來。可是岳飛就像是一陣風一樣,在戰場上刮了一遍砍下人頭無數,戰鬥一結束,他又像一陣風似的刮跑了,根本沒有進真定城。
楚天涯感覺挺遺憾,這都已經是兩次擦肩而過了,這次還一起戰鬥過,仍是未能與岳飛謀面。在戰場上指揮作戰的湯盎與阿奴都說,岳飛的這一支騎兵人數雖然不過百,但他們極其驍勇擅戰,與以往所見過任何大宋軍隊都不同。尤其是那個岳飛,真正是萬里挑一的蓋世虎將,他單憑一柄槍就敢往人最多的拐子馬戰群裡沖,沒人擋得住,女真人連人帶馬都能被他一槍捅穿然後挑飛砸進人堆,絕對是駭人聽聞的天生神力與超強武藝!他的箭更是狠,真正是例無虛發,在戰場上那樣的步步殺機電光火石之間,他的槍與弓變幻莫測隨心所欲,親手擊殺了女真多名猛安與謀克,就像砍瓜切菜一般!
楚天涯立馬就聯想就到了傳統曲目裡的「挑滑車」,雖然那不是說的岳飛,估計當時戰場上也就是這樣的類似場景。
「這樣的人,跟著康王那廝真是浪費啊!!」楚天涯心裡越來越替岳飛打抱不平了。
當時百姓們衝出真定城時前來助戰的一隊人馬,倒是找到了。他們打完仗後留了下來,與百姓軍士們一起入城。不過他們入城後沒有來見楚天涯,而是全部去了真定的一所廟宇之中。
楚天涯得知後,馬上帶著焦文通與青衛們,去了那座廟宇。
到了那裡看到,幾百名衣衫殘破還多有帶傷的漢子全部跪在地上,廟宇中搭起了一座祭台擺有靈位,另外還有一副棺材橫放其中。
剛剛打完仗還在緊張之中的眾軍士們發現楚天涯到來,驚忙的站起,都拔出了兵器嚴陣以待。
「友軍。」楚天涯只說了兩個字,那群人就從中間分開一條道,走出一個披麻戴孝的年輕男子。
「末將劉子羽,敢問將軍高姓大名?」
楚天涯眼睛一亮,「你就是據守真定的劉子羽?你不是回鄉丁憂了嗎?」
劉子羽愕然的上下打量楚天涯,「閣下面生卻認得小將,不知如何稱呼?」
「太原楚天涯。」楚天涯微笑的抱拳,「久聞劉將軍大名,忠義之士,楚某心慕已久,今日終於得見,幸甚、幸甚!」
劉子羽和眾軍士們頓時發出了一片嘩然!
劉子羽不可置信的看著楚天涯,「閣下就是……河東上將軍?不、不可能哪,上將軍怎麼會如此年輕?」
「哈哈,楚天涯有什麼了不起,我還冒充他不成?」楚天涯大笑,「真是,如假包換。」
他身後的焦文通等人都呵呵的笑了起來,焦文通說道:「我等追隨主公不遠千里前來急襲真定,所幸有劉將軍相助,才成功擊退了反撲的女真鐵騎。」
「閣下莫非是……」劉子羽吃驚的看著黑衣長鬚身軀偉岸的焦文通,「武狀元,焦文通?」
「咦,劉將軍居然也識得焦某賤名?」焦文通大笑,「什麼武狀元,焦文通早忘記這回事情了!現在,焦某只是主公麾下一馬前卒!」
「真是河東上將軍!」劉子羽年輕且帥氣的臉龐上,再添驚訝之色,突然就和眾軍士們一起拜了下去,「久聞大名,得見尊顏,三生有幸!!」
「快請起——眾兄弟們請起!」楚天涯急忙將劉子羽扶起,拉著他的手說道,「去年,我與恩師苦守太原,將軍與令尊苦守真定,真是同病相憐感同深受!萬幸,太原守住了;可惜,真定終究是失守了!不幸之中萬幸,劉將軍活下來了,還帶著這些壯心不已的忠義之士,再次踏進了真定之城!……真是可歌可泣啊!」
劉子羽長歎一聲,眼睛都有些濕潤了。他將楚天涯請到祭台邊,指著那停棺材說道:「棺槨中裝的,乃是先父的無頭屍身。當初女真人打下真定後,殺了先父梟首示從。後來大宋與女真在東京城上議和,女真們便送回了先父屍身,卻將頭臚遺失了,於是弄了個假人頭送來!朝廷命我護送先父靈柩回鄉丁憂——上將軍,先父的人頭都不知所蹤,子羽蔫能回鄉啊!」
楚天涯恍然的點了點頭,「於是你繼續帶著弟兄們在真定一帶抗擊女真人?」
劉子羽的眼圈紅了,他苦笑的搖了搖頭,「當初真定城破,諸軍潰散。子羽無能,只能招集到一千餘人重組部隊。朝廷知我抗命沒有歸鄉,不予承認我們這支軍隊,於是我們成了孤魂野鬼,就在真定、河間一帶的山野叢林之中棲身。趁女真人打盹鬆懈,就劫他們一些糧草、打殺他們的小股軍隊。幾個月下來,我們只剩下了五百多人。今日突然得知有王師北伐收復真定在城外與女真人血戰,我等興奮不已死命助戰……但子羽也知道,我等終究是抗了聖旨、違了軍令,因此不敢去見王師大將。於是入城之後一直都在私下尋找先父首級,可惜無果……最後只好扛著先父的棺槨到了這裡來祭奠一番。」
「**!」楚天涯喚道。
「屬下在!」
「馬上傳令、出榜,號令全軍、徵求百姓,幫助尋找劉老將軍首級!得獲者,賞黃金五百!」
「是!」
**大步就走了。
劉子羽和他手下的軍士們頓時感激涕零,好多人都哭了。劉子羽再次跪倒在楚天涯的面前,號淘大哭不能自已。
「彥修,什麼也不說了,和我回太原!」楚天涯再次將劉子羽扶起,說道,「上蒼注定我們要同生共死,一起抗金救國!」
劉子羽聽到楚天涯喚他的表字,既感動又驚訝,他淚眼朦朧的看了楚天涯兩眼,放聲大哭的再次拜倒下來,「劉子羽,願為上將軍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他手下的軍士們也一同拜倒,大聲高呼「願為上將軍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彥修,弟兄們,不用說這種話!」楚天涯大聲道,「咱們都是朝廷不要的反賊、刁民,咱們不能死在金人的屠刀下,更不能當亡國奴!朝廷不要咱們,咱們自己干、幹他娘的女真人、死也死個酣暢淋漓轟轟烈烈!以後大家都是弟兄,別說什麼為了我赴湯蹈火,我們一起——同生共死!!」
「好!!!」氣壯山河的一聲厲吼,楚天涯的這些話,真是說到這些軍士們的心裡去了!
「與上將軍,同生共死!!」
劉子羽的心裡從未有過的痛快與感動。原本他以為,朝廷的上將得知了他的行藏之後,還會派人來捉他這個「違抗聖旨、妄起邊釁」的不臣叛將——他們都打算在這裡祭奠過了先父,就等著被王師的人抓去問罪下獄,甚至做好了被砍頭的準備——但是沒想到,等來的是楚天涯的萬般器重與同生共死的誓言!
在劉子羽看來,楚天涯雖然也是個「上將軍」,但他和所有劉子羽見過的將軍官員們都不同。他很實在,很親和,真正把自己的屬下當作了人、當作了兄弟,而不是像別的官員將軍們那樣,只顧自己陞官發財全把手下人當作往上爬的墊腳石,滿嘴的仁義道德官腔官調……
「劉子羽,誓與上將軍同生共死!!」
雖然和楚天涯相識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但是劉子羽在他父親的靈位與棺槨之前,以手指天,發下了這樣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