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09
經歷了日伏夜行的兩夜跋涉之後,楚天涯與蕭玲瓏等人在一個黎明時分抵達了西山境內。
繞道多走了幾十里的山路,他們總算是避開了許翰在太原的勢力範圍。可是剛剛進入天龍山的山林,就遭受了阻截——青雲堡,防守嚴密!
沒有費多大力氣,楚天涯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彷彿一夜之間突然壯大的青雲堡上下,早已是無人不知楚天涯之名。領頭的嘍囉聽說是大寨主的結義兄弟來了,當下就高興得手舞足蹈,十分熱情的將請他們上山,一路護送的就到了青雲堡大寨門之前。
故地重遊,已是換了人間。
經歷了一番戰火摧殘的青雲堡,已如鳳凰涅槃迎來了重生。雖然巨石堆徹的城牆上還殘留了一些夕日大戰時留下的瘡傷與痕跡,但整個城池已經加高加固了許多倍,變得更加的巍巍雄壯。緊挨著堡壘外圍的山林被平地往前推了半里,建起了鞏固防禦的甕城與懸門。
箭塔林立旌幟翻滾,兵戈煞雪鐵甲生輝,好一派兵強馬壯的威武景象!
「看這城防佈局井然有序固若金湯,儼然已經不是一個普通的山寨——孟德,是個將才啊!」何伯都不禁讚道,「想不到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曾經被女真人摧毀了的青雲堡不僅僅是恢復了往日的氣象,還更加的蓬勃與威壯!」
正在這時,城頭之上突然架起數十架一人多長的巨大號角,三十多個精壯的赤條大漢掄起了大錘站在了戰鼓的身前。
紅旗當空一搖,金鼓齊鳴,響天徹地!
青雲堡內人馬奔騰海呼雷動,千軍萬馬朝寨主湧來,聲勢浩大、整齊有序,大有鋪天蓋地襲捲之勢。
面對這雄壯磅礡的氣勢,楚天涯等人跨下的馬兒都禁不住驚慌的跳起了步子。
「楚大官人,我家寨主親來迎接了!」領路的小頭領前來報說。
「七哥來了。」楚天涯的心裡也是一陣激動,急忙下了馬。
此時,山寨大門內奔出如箭的一騎,馬如蒼隼,人如游龍。
「好兄弟!!可想死哥哥了!!」孟德怒馬加鞭飛奔而來,卻是穿著睡衣、光著腳丫,不等馬停穩他就一個躍步跳了下來險些摔倒,仍是放聲大笑的就朝楚天涯奔來。
「七哥!」
兄弟二人四臂交纏對拜而下,一同放聲大笑,然後又緊緊相擁,激動不能自已。
城頭之上,號角喧天震盪重雲,巨鼓隆隆飛鳥驚絕。
數千人馬在山寨大門內外布列成隊,高舉刀槍歡呼雷動。
孟德拉住楚天涯一隻手高高舉起,聲嘶力竭的大吼道:「兄弟們!這就是我孟老七的血兄弟——太原楚天涯!從今天起,孟老七即是楚天涯、楚天涯即是孟老七!」
「吼——吼!!」
二人身後不遠處的何伯與蕭玲瓏都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對視一眼,各自露出欣慰的微笑。
與蕭玲瓏同乘一騎的小艾激動得抽泣起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道:「太感人了!孟大哥和楚大哥真是比親兄弟還要親!」
重回青雲堡的小飛則是早就躲了起來,偷偷一個人哭了個稀里嘩啦。
這時候,慢一些接到信報的馬擴也帶著一批人前來迎接了。山寨之**有兩萬多人馬,馬擴主要統領馬軍。重建山寨與組建行伍,多半都是採取了馬擴這個沙場宿將的建議,這才使得重生的青雲堡一脫山賊響馬的凌亂匪氣,頗具正規軍事化的風範。
孟德今天真是高興壞了,都顧不得自己是穿著睡衣光著腳丫,就這樣拉著楚天涯的手請他一行眾人進了山寨。
遭受了那一場兵隳之後,青雲堡已是瘡痍滿目。一場涅槃的大火,也幾乎完全摧毀了這座百年軍堡。乃至於女真人攻破了山寨時,想要找到幾領御寨的衣袍與躲避風雪的房子,都難上加難。
曾經的青雲堡,以這樣一種慘絕的方式給女真人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剛烈印記。今天,它又死而復生、傲然屹立了!
相比於以往充斥田園之樂的悠然景象,現在的青雲堡內更顯得雄壯威武,滿副軍旅氣相。在原來的廢墟之上,建立了許多的軍營、馬廄、校場與將台。堡內完全執行的是軍隊裡的一派紀律與制度。
四座營屯分列各處城門,八方軍巡布列全堡,居民區與軍營是分開規劃的,內部也有小型作坊、商肆與果苑漁市,全堡上下的糧草物資都被集中存儲嚴密看護。
可謂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格局井然莊嚴肅穆!
「短短的一個月時間,七哥就讓青雲堡換了人間,大手筆啊!」楚天涯由衷的讚歎道。
孟德大笑道:「生逢亂世,我這裡收的都是窮苦人家、四方流民。所有人共同的心願,就是有個安穩的家、吃上三餐飽飯。所以,每逢外出借糧,無不三軍用命、前赴後繼;但要建設家園,人人夙興夜寐、竭盡全力!現在,全堡上下已有精兵兩萬五千四百餘,人口共計四萬餘!僅僅是一個月的時間,青雲堡就完全恢復了往日的氣象,而且每天都還會有人前來投奔!——兄弟,你看到沒有,現在的青雲堡,比以前還要整整大了一圈,堡內的每一寸土地都將被開發利用。山上有取之不盡用不竭的木柴,可以讓我們建起無數的房屋。粗略估算,現在青雲堡至少還可以再容納十萬人進來!」
「了不起啊!」楚天涯欣慰且感動的讚道,「七哥,我服了。你真是個幹大事的人!」
「別這麼說。現在家小業小,我還勉強操持得過來。招兵買馬、打家劫舍,這些也都是我的老本行。但若他日隊伍規模更加壯大之後,尤其是面對大是大非的生死抉擇之時,我可就不行了,非得是你來執掌大局。」孟德說道,「咱們兄弟不是早就說好了的麼?這裡,以後就是咱們共同的家。」
楚天涯看了周圍的眾人一眼,笑道:「七哥,我初來乍道,別說這樣的話——我餓了!」
「哈哈!——趕緊擺宴,為我兄弟一行接風洗塵!」
跟在他二人身後不遠的蕭玲瓏,不輕不重的歎息了一聲,對何伯道:「老爺子,如果七星寨不是因為內亂牽制、面臨出路的抉擇,今日西山的這些氣象,應該是顯現在七星寨才是。」
「是啊!——這就叫時也,命也!」老頭子搖頭晃腦的道,「要不說,我對我那劣徒焦文通不滿呢?他在七星寨裡身居高位執掌大權,卻看不到當前的局勢也忽略了自己的責任,一門心思盯著『招安』二字與關山較勁,不思進取耽誤了大好時機。雖然他有點能耐,但和少爺、白詡相比,目光卻短淺了不少,終究只是一介武夫,難成大器。相比之下,孟德的本事或許比上他,但孟德最大的優點,恰是焦文通最大的缺陷所在!」
「老爺子是指哪方面?」
何伯朝自己胸口指了指,「這兒!——心胸、氣量!雖然焦文通很講義氣、也算是條好漢,但他傲氣太盛剛愎自用,很少能真正聽進別人的良言相勸。孟德則不同,他拿得起、放得下,虛懷若谷禮賢下士,頂天立地一諾千金。對兄弟對朋友,他們兩個一樣的講義氣、重信諾,但焦文通習慣居高臨下,孟德則是坦蕩如砥。哎,正是性情所差,導致了如今的青雲堡與七星寨截然不同的景象。」
「或許真是這樣吧……」蕭玲瓏輕輕的歎息了一聲,「原本黃龍谷一役後,七星寨應該是乘雷而上發展壯大才是,卻因樹大招風引來朝廷干涉,從此就陷入了進退維谷之境。反之,原本已經一無所有的孟德卻能放手一博,卻擁有了今日的蓬勃氣象。」
「在這當中,你不能忽略了一個人的作用。」何伯笑瞇瞇的說道,「如果七星寨能夠禮賢下士的完全接納他,並聽取他的意見、按他所說的路子去經略發展,現在屬於青雲堡的一切,全都在七星寨裡,包括孟德、馬擴都只會歸納於七星寨麾下。」
蕭玲瓏眨了眨眼睛朝前方不遠處的楚天涯努了努嘴,「你是說他?」
「當然。」何伯嘿嘿直笑,「雖然他在這期間不顯山、不露水,但卻直接影響到了兩個山寨的命運。如果不是有他在串聯與引導,孟德和馬擴這兩個孤家寡人只能是飄零天涯亡命江湖,又怎麼能借助七星寨的力量捲土重來?反之,如果七星寨的首領們能夠拋開門戶之見、慷慨大方禮賢下士的接納少爺,孟德與馬擴也不會離開七星寨自立門戶。說到底,山賊響馬的門戶之見還是太深了,這是他們改不掉的習氣。」
「哎,老爺子這麼一說,還真是這回事……」蕭玲瓏再度歎息,「原本我以為天涯上山之後,會迅速與山寨融為一體,成為我們當中的一員。後來我才知道,是我想得太過天真了。雖然山寨對他們很客氣、很熱情,但始終還是把他們當作了外人。一些重要機宜,極少邀請他們一同商議。就連我,有時也不得知悉。門戶之見……沒錯,就是這東西,害了七星寨!」
「嗯,都怪焦文通那劣徒!」何伯恨鐵不成鋼的罵道,「就因為那小子剛愎自用不容於物,才使得七星寨留不住人才。此前楊再興下山而去,不就是因為和他有了矛盾嗎?關山被他逼得沒辦法了,只好以身試險先帶一部份人去接受招安,少爺和孟德、馬擴只得離開山寨自立門戶——如果他有孟德這樣的胸懷,七星寨哪裡是青雲堡可比?」
「算了,其實二哥是個不錯的人,只是他一身本領威名超然,加上天生卓爾不群的性情……」蕭玲瓏都不願再說下去了。畢竟,焦文通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也是給她最多疼惜與呵護的兄長與守護神。
「罷啦、罷啦,不說他了。說他我就來氣!」何伯背剪著手大搖大擺的往前走去,笑瞇瞇的叫道,「孟寨主,你只顧著和你兄弟寒酸,卻冷落了老頭子和另一個大人物,你知罪麼?」
孟德一驚,急忙回跑幾步就給何伯彎腰下拜,「晚輩一時興奮過頭,冷落了老前輩,死罪、死罪!」
「老頭子生來不拘小節,不打緊。」何伯笑瞇瞇往後面一指,「往那兒看!」
「蕭郡主!」孟德頓時會意,當下哈哈的大笑,連忙整了衣冠穿上鞋子,走到蕭玲瓏面前抱拳道,「蕭郡主大駕光臨,青雲堡仙氣縈繞蓬敝生輝!——今次來了,可就不要再走了!此後,青雲堡便是郡主的家!」
蕭玲瓏回了禮,微笑道:「早知孟寨主待人以誠、禮賢下士,我就不客氣了,定會多住些時日。只不過,我的家可是在七星寨啊!」
「不是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麼?」孟德爽朗的大聲笑道,「蕭郡主,就請你屈尊下嫁我家兄弟,如何?」
蕭玲瓏頓時一愣,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她萬沒有料到,孟德會突然當眾說起這個問題,很是讓她猝不及防。
當下,馬擴、何伯、小飛小艾以及周圍的頭領嘍囉們都開始起訌,催著蕭玲瓏答應成親。一時鬧得不可開交,蕭玲瓏進退維谷尷尬之極。
楚天涯看到蕭玲瓏這副窘樣,不由得苦笑,便上前來對孟德悄聲耳語道:「目前七星寨分崩離析正遭變故,蕭玲瓏哪有心思想這些?再者,趁蕭玲瓏前來暫避之時求親,我們會有落井下石、撬挖牆腳之嫌,傳到關山和焦文通那裡不好聽。還是過些日子再說,不必急於一時。」
孟德一聽,有道理。於是打著哈哈先請眾人前去飲宴,玩笑繼續開,卻很好的注意了分寸,不再催促成親之事。
蕭玲瓏十足的吁了一口氣。這樣的求親風格,顯然不是她所喜歡的。好在孟德很有分寸的及時打住了,讓她如釋重負。
接風宴很自由,長條大桌,擺滿了酒水菜餚、烤羊燉肉,大家就像吃流水席、自助餐一樣的來回穿梭相互勸酒,無拘無束熱烈歡娛。
蕭玲瓏其實也挺餓了,便和小艾安靜的坐在一邊吃些飯菜。楚天涯和眾人喝了一圈酒走過來坐在她身邊,帶些醉意的輕笑道:「趕了一夜的路,累了吧?」
「還行。」蕭玲瓏點了點頭,卻面帶一絲慍笑之色。
「怎麼,被嚇著了、生氣了?」楚天涯笑道,「孟德就這樣,耿直,沒有太多彎彎繞繞的心思。」
「我沒怪他。」蕭玲瓏輕吁了一口氣,卻瞪了楚天涯一眼,「我被圍攻的時候,你為何不出來解圍?還在一邊傻不兮兮的看熱鬧,笑得一臉稀巴爛?」
「天地良心,要不是我暗中助你脫險,孟德他們能放過你嗎?」楚天涯笑道,「再說了,我要是出面相勸解圍,那可不就黃泥巴掉進了褲襠裡,更加有口難辯?」
「呸呸呸!我正吃飯呢!——去去去,喝你的酒去,別來噁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