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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不死龍城 第92章 禍國殃民 文 / 蕭玄武

    更新時間:2012-06-18

    楚天涯和蕭玲瓏回到太原的時候,天都快黑了。城門口有大隊的軍兵在警戒巡哨,過往的車輛裝載滿滿的石料與木柴等物,絡繹不絕的在城口穿行。左右方向各去幾里,再有許多的廂軍與民役在加緊修築城防。

    雪下得太大,工程的進展看來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一些騎馬巡工的軍校與工頭氣急敗壞,不停的喝斥催促。

    二人正要入城時,頭頂傳來一聲大喚,「楚兄弟!」

    楚天涯抬頭一看,王荀站在城頭上正在叫他。

    「王大哥,什麼事?」

    「你們先上來!」

    二人便將馬匹交給城下的小卒,上了城頭。

    王荀一臉憂急之急,抬手指著城牆兩旁,說道:「雪太大了,加固城防的工程很難進行。雖然我已經加派了人手,進展速度還不如往日的一半。而且,包磚用的石料也有點跟不上了。照這樣下去,一個月也無法完工。女真人用不了幾天便要打來,如何是好?」

    楚天涯的眉頭便皺了起來,四下看了一陣,太原的城牆真的很薄很矮,而且原本都是沒有包磚的土牆,一點也不堅固。雖然女真的騎兵對於攻城不是強項,可他們已經征服了遼國,肯定從建國百年、軍備充足的遼國那裡,擄來了許多攻城用的器械;十年的征戰,也足以讓他們學到各種攻城的技巧。

    這樣低矮薄脆的土牆,如何抵禦女真人的強攻?

    「難道,是天亡我太原?」王荀仰頭看天,低聲的咬牙咒罵。

    楚天涯的腦海裡飛算的盤算,該要如何在最短的時間裡、用最低耗的成本,來加高與加固這城牆呢?

    驀然間,他想起了穿越之前曾經看過一部新拍的《三國演義》。其中某一集,曹操帶兵征討馬超時也遭遇到了類似的窘境,無法在沙土地上建立城寨,因此無法抵禦馬超的騎兵侵襲。但後來曹操突發奇想,取來河水澆築沙土,水一結冰,城牆即築成!

    「哈哈!王大哥,我有辦法了!」楚天涯一擊拳,說道,「可命軍士與民夫四處挑土、取水,用泥水來澆築城牆。如今這天寒地凍潑水成冰,只待泥水凝固,城牆且不是就築成了?而且,這滑不溜秋的城牆,還極度不利女真人來攀爬攻城!到時如果有了殘損想要修補也是容易,水與泥土那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啊!」

    「真是妙計啊!楚兄弟,你真是神人,簡直太聰明了!」王荀驚喜的放聲大笑。

    蕭玲瓏微然一笑,說道,「但如果女真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堆起柴火來燒城,豈不是摧枯拉朽一擊而破?」

    二人都一愣,楚天涯咧了咧牙,笑道:「如果女真人有蕭郡主這麼聰明,那我們也就認了。不過,如果他們能夠如此從容的在太原城下堆起足夠燒城的柴禾來,那我們的城池也就離攻破不遠了。」

    「對,咱們的弓箭與擂木炮石可不是吃素的。如果連這些東西都已經無法阻止女真人靠近,那再高再厚的城牆也是無用了。」王荀哈哈的大笑,「兄弟,郡主,先不跟你們說了——我這就去下令採用新的築城之法!三天之內,必須要將四面城牆都加固起來,沒時間了!」

    二人便辭別了王荀下了樓頭,牽著馬走進了太原城。

    城中依舊是往日的太平安樂景象,看來知府張孝純還沒有正式發佈告示。

    「郡主,你先回家,我得去一趟官府見一見張知府。」楚天涯將馬韁交給蕭玲瓏,說道,「少時我便回來。」

    蕭玲瓏點了點頭,正準備騎上馬走時,突然又停住了身,回頭對楚天涯道:「軍隊已經誓師,估計馬上就會遷回城中駐紮,消息也會走漏。那麼太原城,今晚便會大亂。」

    「估計是。」楚天涯點了點頭。

    「那你回來的時候……小心點。」蕭玲瓏說罷翻身就上了馬,揚鞭策馬而去。

    「開始關心我了嗎?呵呵!」楚天涯笑了一笑,大步朝官府走去。

    張孝純剛剛從府衙回了後院宅第,疲憊不堪的坐在書房裡,閉目養神。這時他的夫人柳氏給他送來剛煮的養生溫湯,讓他趁熱喝下。

    張孝純接過湯盅,心中十分矛盾,掙扎不休。

    「該不該讓我的家眷,先行撤離太原呢?」——這個問題,困擾了張孝純已經好多天了。

    「官人,你愁眉不展的在想什麼呢?」柳氏問道。

    張孝純正待說話,府吏來報,說楚天涯來訪。

    「快叫他進來!」張孝純將湯盅往桌上一放,整個人都站了起來。

    柳氏輕歎了一聲拿起了湯盅往外走,說道:「我先拿去溫著,官人談罷了公事再來喝吧!」

    張孝純點了點頭,看著相伴二十年卻從來沒有跟他紅過臉的結髮妻子步步離去,不由得搖頭歎息,自語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糟糠、糟糠,不可棄!」

    這時楚天涯走了進來,立於公案前抱拳道:「張知府,小生回來了。」

    「事情可曾辦妥。」

    「妥。」

    聽到這個字,張孝純如釋重負的長吁一口氣,終於又坐了下來。

    「不知張知府,準備何時發下公文遍佈全府軍民?」楚天涯問道。

    「只等王都統兵馬入城,本府就即刻發文!」張孝純說著將厚厚的一疊公文指給楚天涯看,說道,「本府已命書吏將公文抄襲千百份,準備四下遍發!但公文既下若無兵馬護持,本府唯恐城中大亂。因此還需稍等片刻。」

    楚天涯點了點頭,說道:「我剛剛離開軍營時,王都統已經率軍誓師,並斬了耶律余睹的人頭用以祭旗。相信即刻就會移師回城。」

    「什麼,耶律余睹已經殺了?」張孝純驚愕道。

    楚天涯皺了下眉頭,「有什麼不對嗎?」

    「不能殺啊!」張孝純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大疙瘩,「到時金國如若抵賴,或是朝廷要問罪,耶律余睹都大有用處!此時出於一時激憤的殺了,有何用處?」

    「張知府,你錯了。耶律余睹非殺不可!」楚天涯眉宇一沉,說道,「他既然敢謀害童太師,說到哪裡也是死罪一條。而且,不殺他不足以平軍憤,不殺他不足以激起眾將士的死戰之心。如果像張知府說的那般留著耶律余睹以備各種用處,那樣就會讓將士們覺得,上頭的官將抗金之心不夠堅決,心存僥倖還想逃避這場戰爭,或是仍舊寄望於和談——這會使得軍心浮動,士氣萎靡不振!」

    「呃!……」張孝純一時無語以對,思索了片刻,他點了點頭,口中卻道,「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是,耶律余睹畢竟是金國的一員大將,若不明正典刑就這樣私下裡殺了,總有一點名不正、言不順!」

    「那他殺害童太師時,可曾名正言順?金國毀約敗盟南下侵略,可曾名正言順?」楚天涯冷笑一聲,說道,「張知府,請你不要再心存任何僥倖了。金人南下已是定局,太原必須抵抗到底也是定局。這種時候,我們需要的是團結一致的真誠,與破釜沉舟的勇氣。任何的猶豫與膽怯,只會帶來失敗與死亡!」

    張孝純的臉上頓時現出一點尷尬與窘迫的神色。他勉強的擠出一絲笑來,說道:「本府只是希望能夠思慮周全一點,不要因為一時的衝動而誤了大事。你放心,若非是決意抗金,本府也就不會答應與王都統通力合作了——剛才你也應該看到了,我的夫人和家眷都還依舊留在府中,並未送走!這些,可算是本府的決意了麼?」

    「張知府不用對小生承諾什麼或是表明什麼。」楚天涯抱了抱拳,微笑道,「人在做,天在看,只要過了得自己那一關,就行了。」

    張孝純默然的點了點頭。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串碩大的鑰匙扔到桌上,「拿去吧,這是太原府庫與糧倉的鑰匙。王都統說,務必將全城的糧草都集中起來,並讓你負責全城軍民糧草的分撥。即日起,它們就交給你了。」

    「多謝張知府。」楚天涯也不客氣,便收下了這一大串的鑰匙,抱了下拳道,「那就再請張知府給我開具一紙公文,著令小生代表官府與軍隊,在城中各處收糧!若有不從者,以叛國謀逆罪論處!」

    「你不會又要殺人吧?」張孝純不禁有點惱火,「值此危急時刻,應該軍民團結,你切不可妄開殺戒而自己壞了大局!」

    「張知府放心,何人殺得、何人殺不得,小生自有分寸。」楚天涯淡然的微笑道。

    「哎,好吧……看在王都統對你信任有加、推崇倍至的份上,本府就縱容你一回!」說罷,張孝純很是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給楚天涯開具了一紙公文。

    「謝了!」楚天涯拿起公文吹乾墨汁收進懷裡,拱了拱手便準備告辭走。

    「你等等!」張孝純突然叫住他。

    「張知府還有何事吩咐?」楚天涯問道。

    張孝純起了身走到楚天涯面前來,擰眉注視著他,說道:「本府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

    「張知府不妨說說?」

    「本府身為朝廷命官,生受官家恩澤自當以死相報。」張孝純說道,「但本府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你老實告訴我,太師是否死於你與耶律余睹的共謀?也就是說,眼前的這場戰爭,根本就是你一人挑起的,你究竟是何居心?」

    「呵呵!」楚天涯笑了,「張知府,你想得太多了。小生何等的膽量與能耐,敢構陷金國使者並謀害太師?挑起戰爭,更是對我沒有半點的好處。張知府,你說呢?」

    張孝純雙眉緊鎖眼神炯炯的看著楚天涯,撫著鬚髯緩緩的點了一點頭,「如果不是,那便是你有未卜先知之能;如果是,那你便是如今這天底下,第一號禍國殃民的大賊子!——楚天涯,你讓本府相信哪一個?」

    楚天涯聞言微然一笑,說道:「我突然想起了大紅袍關山對我說的一句話,『時間會證明一切的』。所以現在我不想解釋——拭目以待吧,張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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