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6-09
太行山麓大火燒起的那一刻,太原城中的客棧裡,白詡將手中的扇子一揚,「動手!」
當下,早已等得不耐煩了的孟德等一批人,立刻精神倍漲,四下分散各自忙碌去了。
營牢之中,楚天涯與小飛總算是鋸斷了手腳上的鐐挎鏈索,靜觀其變。
幾名軍士在軍牢的入口耳房裡喝酒賭錢,大聲的喲喝,玩得正起勁。
突然王府裡火光衝起,眾人大叫:「起火了、快來救火!!」
眾軍士吃了一驚,都停止了賭錢跑到門口張望。這時迎面跑來一名軍士,對他們道:「兄弟們,王府裡失火了急缺人手,快來幫著救火!」
「那這裡誰來看守?牢中關著的可是重犯,如若走脫,誰也吃罪不起!」
「將這大門一關,銅牆鐵壁的誰能走脫?」那軍士急道,「眾兄弟只管去救火,若不放心,小弟在此把守大門!」
「好!」眼看火光越來越大,都快要將王府的整棟大房給燒了,眾軍士也是焦急。因此關了牢門,留下那名報信的軍士守門,其他人慌忙跑去幫助救火了。
楚天涯便笑了。他不急不忙的從披風帶子裡拿出鑰匙,將牢門上的大鎖打開。然後掀開門,悠然道:「小飛,出來吧!還賴在裡面,等過年啊?」
小飛不由得驚訝萬分,「大官人,這……你怎麼會有鑰匙?」
「當然是有高人相助。」楚天涯自信滿滿的一笑,對外面高聲道,「江老三,外面情況如何?」
那個前來報信的軍士,正是以前與楚天涯一同在牢城做事的跟班江老三。這時他在門外急道:「太保還不快出來,更待何時?」
「來了!」楚天涯笑呵呵的走到門邊,卻發現這裡也是上了一把大鎖,便道:「江老三,你有牢門的鑰匙嗎?」
「啊?太保難道沒有?」
一聽這話,三人都驚了一驚!楚天涯忙道:「你去找來器械,撬開這大門!」
「何必如此麻煩!」突然聽得一記沉重的男聲響起,隨即便是尖銳刺耳的砍鑿之聲。三兩下,那牢門的大銅鎖便被砍斷落倒在地!
「這!……這是什麼寶刀,竟能削鐵如泥?!」門外的江老三驚呆了。
楚天涯也一時驚詫:是誰來救我了?
此時牢門被人從外面一下拉開,那個沉重的男聲道:「楚恩公快請出來,隨某脫身!」
「薛玉?」
「沒錯,正是薛某!」
楚天涯急忙出了牢門來,看到薛玉正握著一把長達四尺的大刀對他抱拳而立,「恩公,薛某受軍師之命,特來接應!——請恩公速速隨我前往,與軍師匯合!」
「好!」楚天涯欣喜的點了點頭,「原來是刀王來了。怪不得這幾刀下去,鐵鎖都化作了碎片!」
這時,有數名軍士從牢邊跑過要去救火,發現有人打開了牢門放出囚犯,大聲的呼叫。
薛玉提著寶刀就衝上前去,三下五除二的就將幾名軍士給斬殺了。
「薛兄不可殺戮過盛,能脫身便好!」楚天涯就怕激起大範圍的衝突,因此急道。
「薛玉聽命!——恩公請跟某走,某在前開道!」薛玉一邊說,一邊朝後門方向而去。
江老三和小飛都跟在楚天涯身後,三人也都各自撿了兵刃,一同跟著薛玉往後門逃跑。此時王府前宅正屋著火,大半的軍士都衝去救火,後門處的守衛十分薄弱。一行四人比較輕鬆的出了王府,便朝白詡所在的客棧狂奔而去。
與此同時,孟德帶著幾名高手摸到了劉延慶私養外宅的處住。劉延慶方才和小妾激烈的肉搏了一場,睡得正死,連城中王府失火都未嘗被驚醒。孟德等人輕而易舉的幹掉了與他同來的幾名貼身近衛,便將光著屁股的劉延慶從熱窩裡拎了起來。劉延慶大驚失色正待辯問,孟德知他虐待毒打過楚天涯,心中正恨,提起一桶冷水就對他當頭淋下。
極冷的寒冬之夜受了這一桶涼水淋浴,赤條條的劉延慶當場就蔫了。眾人將他用麻繩給綁了個結實,扛起便走。
此時,被幽囚在家的王稟父子都被王府的大火驚醒了,父子倆都急切的想要去王府看個究竟,卻被守衛的軍士擋著不讓。
王稟仰天長歎,「多半是出事了!」
王荀卻是心中解恨,說道:「父親,就算是王府出了事,那也多半是好事。父親又何必歎息?」
「你這孽子,只在太師那裡受了半點委屈,便心中懷恨巴不得他出事麼?」王稟怒道,「再怎麼說,太師也對我王家有知遇之恩!做人不可如此薄情寡義!」
王荀訕訕的賠了不是,心中卻道:我有情,彼卻未必有義!對童貫這種人,有何情義好講?父親也真是迂腐……
幾乎就是在同一時間,太行山上的密林之中,形勢斗轉。
十幾名逃散的勝捷軍士聽到童貫的號角聲後,陸續都往童貫這邊集結過來。此時,他身邊已有二十多名護衛。
躲在暗處的耶律余睹見狀心中直叫苦:這可怎麼辦?一下又有這麼多人了!
何伯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身邊這許多軍士圍攏過來,不驚不亂的道:「童貫,你準備如何招待老夫?」
眾軍士聽他直呼太師之名,不由得惱怒大喝。
「你們閉嘴,他是本王的老師!」童貫厲喝了一聲,滿臉堆笑的對何伯彎腰抱了抱拳,「學生自然是將老師接回去,好酒好菜的招待。」
「然後在菜中下毒,將老夫毒殺,對麼?」何伯冷冷道。
童貫表情一滯,「老師何必將話說得如此難聽?」
「算了,你這豬狗不如的禽獸,就不必在老夫面做作演戲拖延時間了——你和他們,一起上吧!」何伯雙臂開合,兩個拳頭捏得骨骨作響。
「老師何必如此絕情?」童貫一邊說,卻是一邊握緊了刀柄。
「當年你捕殺我全家滿門上下三十餘口的時候,可曾想過絕情二字?」何伯說著,臉上殺氣大盛!
「老師非要追隨方臘那廝造反,學生職責所在,如何逃避?」童貫緊緊的握住了刀柄,如臨大敵全神以待,還在一邊說道,「殺老師全家的,非是童貫,而是我大宋的律法!」
「老夫隱姓埋名、斷絕親情方才追隨方臘起事。你不說,何人知道我真實身份?你以為我已死在戰場之上,為免除後患,才將我全家老幼一個不留全都殺了!」何伯沉聲怒道,「你這黑心歹毒的亂臣賊子,老夫今日便要清理門戶、報仇血恨!」
「殺了他!!」童貫知道談無可談、逃無可逃,因此破釜沉舟的大喊。
眾軍士聞言,一起衝殺上前!
本已是風燭殘年的何伯突然沉吼一聲,發出宛如龍吟的厲嘯。閃身而動,夜色之中宛如疾風,赤手空拳的便與那些軍士們戰在了一起!
只消瞬間,便有七八個軍士倒在地上,或脖頸扭斷或太陽穴爆血,死得硬挺挺的了!
童貫何嘗不知道他自己的老師,是何等的手段?眼見此景,他已是狂吸涼氣一臉煞白,步步的後退,只在尋找脫身之路。
驀然,一柄箭矢冷不丁的從背後射來,直直的插在了童貫身上!
童貫不由得沉哼一聲,背轉過手奮力一拔便將他箭矢拔掉了。箭頭上帶了一絲血跡,卻是傷得不深。他拿那箭竿一看,上面正是耶律余睹的銘印!
「耶律余睹,你這賊胚暗箭傷人算什麼好漢!本王忍你許久了,既然已是撕破臉皮,你便滾出來,讓本王好好的教訓於你!」童貫大吼。
耶律余睹不由得吃了一驚,「這廝的鎧甲好生精良,我這一箭下去居然沒能將他洞穿!」
「還不滾出來!!」童貫已被徹底激怒,舞刀大吼。
耶律余睹把心一橫,咬著就跳了起來,舉弓搭箭對著童貫。
「耶律余睹,本王未嘗虧待於你,為何殺我?」童貫提著刀,渾然無懼的朝耶律余睹走近。
「你站住!」耶律余睹將手中的弓弦拉得更緊了一些,沉聲道,「很簡單,我不殺你,你便要殺我!」
「我為何要殺你?」童貫冷笑,「你不過是個傳話的走狗,對本王來講全無半點價值!」
「童貫,你休要遮掩了!」耶律余睹緊緊的拽著弓弦,說道,「事已至此,我不妨跟你明說了。狼主派我來,便是與你南國宣戰的!一但撕破臉皮,以你童貫為人如何肯放我再回金國?」
「哼,本王早已料到會是如此,並不意外!就算金國真要與我開戰,也跟你這傳話的使者扯不上半點的關係。」童貫沒有半點驚訝,握緊了刀死盯著耶律余睹,說道,「只不過你這蠻奴實在太蠢!先是被完顏宗翰利用,屢次挑釁我軍將帥,意在試探我等的膽氣;此後又中了楚天涯那廝的挑撥離間之計,被他利用了用來對付本王,現在又為他賣命!——耶律余睹,世上若是還有比你更加愚笨之人,本王願將這頭臚拱手奉上!」
耶律余睹聽了好不光火——這簡直就是污辱智商、打擊一個男人的自尊啊!
「閹狗!你少在這裡滿嘴胡言!」耶律余睹怒道,「殺你如屠豬狗,根本不需要理由——你受死吧!」
吼聲未罷,一箭射出!
「叮噹」一聲,半空中火光四濺!
那疾疾飛出的一箭,居然被童貫一刀擋飛!
「耶律余睹,你恐怕太小看了本王!」童貫執刀而立,眼神肅殺冷咧,「你屢次藐視於我,今日本王就讓你知道,統領大宋三軍的廣陽王,是否真的那麼好欺負!」
「受死!!」
童貫猛然跳身而起,怒吼的揮刀斬來!
耶律余睹不由得大吃了一驚,這閹豎的武功,當真不弱!
倉皇之間,耶律余睹棄弓拔刀,應戰童貫。
二人在這密林灌叢之間殺了個你來我往數十回合,耶律余睹居然漸漸招架不住了。
他不由得心中驚詫萬分:我耶律余睹戎馬半生叱吒疆場,雖不說勇冠三軍所向披靡,但還真沒碰到過能將我戰到如此狼狽的對手!……這閹豎的武功,當真十分厲害!
「砰!!」
驀然間,童貫一腳就踹在了耶律余睹的胸口,將他踢飛一丈有餘,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頓時口吐鮮血。童貫一個箭步上前先踢飛了手裡的刀,然後一腳踏在他胸口,冷哼道:「就你這花拳繡腿也堪稱大將?羞煞人也!」
「閹豎,要殺便殺,何必嘮叨!」耶律余睹既羞且怒,含著一口血就要往童貫臉上噴。
童貫哈哈的大笑:「你這蠻奴屢次挑釁於我,還真以為本王是怕你不成?要取你狗命,才真是如屠豬狗!——我早就知道你與楚天涯那賊廝暗有勾結,只是萬沒料到你們居然是要謀害本王!耶律余睹,你此番便是被人利用幹下了最蠢的事情,還要葬送自己的狗命!本王要將你拿下送歸朝廷法辦,你就已經成為了,挑起兩國爭端的真正罪人!」
「早知道你會如此行事,又何必犬吠多言?」耶律余睹冷笑。
「你錯了。起初本王並沒有打算把你怎麼樣。就算你當真是來宣戰的,本王也會放你回去,不會為難於你。因為你只是個傳話的走狗,根本就做不得什麼主。」童貫冷冷的笑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我中華乃禮儀之邦,怎會像爾等蠻奴一樣胡來?事到如今你還不醒悟,你便是中了楚天涯的挑撥之計!那廝是西山的匪盜,混入我軍中圖謀不軌,我已經注意他很久,此時已經將人拿下了!愚蠢的蠻奴你聽著,待將你擒回你再當面與他對質,便知一切真相!」
耶律余睹頓時有點愕然:童貫和楚天涯,究竟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
「童貫,你是否太過得意忘形,都忘了老夫還沒有死?」一個陰惻蒼老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童貫頓時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