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2-07-13
天已放亮，灰色的天際壓得很低，牙五的鼻翼動了動，站山丘高處眺望，根據他的經驗，這是暴風雪來臨的前兆。這種天氣，他經歷過已不少數，他必須此之前，找一個地方躲避，不然，足夠他喝上一壺。
這種奇異的自然現象，這個時代被稱之為核塵暴。席捲著暴烈的風雪，風雪夾裹著高放射性核塵埃，對普通人來說絕對是個災難。即便對進化者而言，也極為危險。一個不小心，足以致命，如果萬一遇到風暴的塵蟲，是十死無生。
塵蟲是一種嶄物種，拇指大小，體型類似螞蝗，長有四翼，渾體灰黑色，軟骨，尖銳的口器能夠鑽入任何血肉型生物體內，習慣掩藏於核塵爆，隨著塵暴席捲各地。遇到什麼吃什麼，號稱陸地上的食人魚。
牙五朝rt11方向行進，三四公里外，看到了rt11的地表建築，焦黑色，是被灼燒過的痕跡，然後，他看到了一個人。
背身站立，這個背影他現已經非常熟悉。他悄聲潛行，隨著距離拉近，即便不依靠那27倍的視力強化，已能看到建築下方，像糖葫蘆一樣插著一根根軍用鋼刺，鋼刺上掛著一具具屍體，手法和他j387看到的一模一樣。牙五繼續往前摸過去，直到來到rt11近前，盯著那個背身而立的身影，面色如水。
這些屍體他也非常熟悉，還曾有過幾面之緣。
那天rt11，與他一起參加會談的幾位，包括一臉憨笑的王超群，以及喊他「大姐夫」的查理，都掛著鋼刺上面，他們被掛上去的時候估計都還沒死，臉上留有不甘、恐懼和怒吼，殺人者無疑非常享受這些死前的表情，因此挑斷他們的脊骨之後，並沒有立刻殺死他們。牙五的心無喜無悲，僅剩無綿無的寂寞。
但這種殺人手法，與其說是殺人，不如說為了取樂。
或許，這些人沒死的話，可以成為幾面之交的朋友，雖然談不上友情、信義和默契，但是至少，他這裡停留過。
整個rt11地下掩體飄著淡淡黑煙，燃燒彈的威力毋庸置疑，整個rt11除了灰燼和廢墟瓦礫，還可以看到一些斷肢殘骸。當然，它們幾乎已經無法辨別。這個靜靜站立的身影牙五*不清楚已經站了多久，但是從她滿身冰霜和饅頭白的頭，說明她已經站了好久，尤其那一頭刺目的白，讓牙五心神觸動。
一夜白頭，他現有些明白，這裡死去的這些人，可能對於眼前這個女人多麼重要。
「曼莉…」牙五默念著這個名字。
曼莉的肩頭突然微微顫了一下。不過，她依舊靜默站立。牙五從一撥碎石掩體後面走出來，走到曼莉的身後。他本想說些什麼，可是嘴唇動了動，什麼都沒有。他可以想像，這些人為什麼而死，又為何死得如此痛苦。
牙五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不過他一直認為，自己無論如何畢竟還是個人。
「我已經殺了他！」牙五淡淡的說道。
曼莉的肩膀猛的抖了一下，肩膀轉過來，但只轉到一半，再次慢慢恢復原狀，她的氣有點喘，似乎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牙五可以判斷，她的嘴唇張著，帶動脖子處的皮膚往前面一拉，不過依舊沒能說出什麼。
牙五看看背後那只改裝了127毫米加速膛管的99式，用一種真誠卻有點寂寥的語氣道：「謝謝你的加速膛管，我的確很需要它。」
曼莉依舊渾身未動。
他掏出了那支槍，從曼莉那兒奪過來的巨大的左輪手槍，放地上。他轉身，一步一步向遠處走去，走了大概二十來步，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他，不過這個聲音如此陌生，那猶如天籟般的嗓音，此刻顯得低沉、嘶啞，彷彿聲帶被撕成碎布片，牙五的身體停下，他能夠感覺曼莉轉過身來，針刺般的目光盯著他的後背：「這是你應得的，你能用得上就行。」
牙五點點頭：「我用它殺了那個人，算是物有所值。」
兩人沉默。都未說話。
「帶我走！」曼莉突然說道，用的是冷得比這個冬天還要冰寒的語氣。
「為什麼？」牙五沒有組隊上路的習慣，即便當初遭遇陸有明和柳煙水，也不過是場交易和，他不做沒有利益的事情。
「因為我比你懂得老a」
「老a？」牙五的心悚然一提，當然，他的身體依舊紋絲不動，被裹得嚴嚴實實卻略帶焦痕亞麻布的右手伸起來，摸了摸鼻子：「真是該死！原來那些人是老a。」他慢慢的轉過身來，視線接觸曼莉面膛的剎那，眉頭往上一聳。
「我比以前難看了是不是？」曼莉不帶任何情緒的語氣就像是說與她無關的一件事。她的左臉有一條劃痕，從鼻子處，一隻延伸到脖子根，驚心動魄，傷口處表皮外翻，想必從受傷那刻開始就一直沒有做過處理。他順手撿起了地上那支轉輪槍，像拿著老情人的信物，熟練的手轉了幾圈，插進了殘破的斗篷。
牙五現可以非常確認，這些死去的人對她真的很重要。
「不，我喜歡這樣。」牙五聳了聳肩膀，他自然知道怎麼樣對一個女人說話，雖然對方這句話他看來並沒有錯。
「那些來抓你的只是底層人員，看來，老a也有犯錯的時候！」曼莉無動於衷的說著，她的臉上滿是塵土，彷彿幾天不見老了十歲，但這並不妨礙她的美貌，只是那條傷口，很大程上會吸引觀賞者大部分注意力。
「這些人對你很重要麼？」牙五的語氣一塵不變。
曼莉的嘴唇開啟，張了一會兒，閉合，沉默不語。
「如果你要報仇，我幫不了你。」牙五試探性的問道，假設對方想利用老a對他的冒犯與他結盟反過來對付老a，那麼他會立馬拒絕，即便再大的仇恨，自己不足夠強大的時候，主動對那種龐然大物進行挑釁，無疑非常的不明智。如果對方有這個打算，他會毫不猶豫離開，他不想帶一個定時炸彈身邊。
這是大忌，會影響一個人的正常判斷，並給他帶來災難。
「你以為我會那麼蠢麼？」他冷冷道：「不過我可以幫助你，你殺的那一位，名叫坎布爾，不是個普通貨色，雖然軍銜不高，但是背後絕對不簡單，而你殺的又是老a的人，你覺得，對方會那麼輕易的放過你嗎？」
「你為什麼幫助我？」牙五確認道。
「很簡單，第一，我強姦了你。」曼莉說道：「第二，我沒有親人了。」她的腦海裡，突然閃過月公司那個老頭的形象，但立即又被她從腦海掃地出門。
牙五聽到那「我強姦了你」五個字時，頭頓時變得很大，他極力平復心抑鬱的情緒，拍了拍額頭道：「我是你的親人嗎？」
「暫時不算！」
對於曼莉的這個回答，牙五總算有些滿意：「走，核塵暴來了。我們得找個地方避一避。」
曼莉點了點頭，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這片焦土廢墟，走出去幾米，曼莉猛的回頭，停留原地，認認真真的打量著化成一片碎石瓦礫的rt11，曾經驕縱蠻狠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無的悲涼，牙五回望，輕輕吐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