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使館呆了兩天之後,他和裡面的人就都混熟了。不管後院洗衣服的清朝老媽子,還是負責謝爾利公使日常起居的法國人蒙托,對楊小林的印象都非常好。
這個魯三說話風趣,做事認真,而且總是很熱心的幫助別人,這樣的人在哪裡都是受歡迎的。
楊小林和那些阿三打了一架,這種不願意被欺凌的態度,更是贏得了整個大使館裡面的中國人的好感,連吳道良對他的態度都是相當的和善。
沒事的時候楊小林就在外面轉轉,東交民巷的情況他也打探的差不多了。那些洋人其實非常怕死,為了保證沒有中國人襲擊他們,整個東交民巷幾乎每一條路上都有崗哨,凡是入內的中國人,不論什麼身份,有沒有路牌,都要搜身。
而且你走在路上的時候如果有人懷疑你,他可以馬上就上來對你進行盤問,路上的崗哨有這個權利,那些守衛各國大使館的各國士兵,也有這個權利。
眼看著酒會的日子一天天的臨近,楊小林卻還是沒有找到一個比較合適的方案能做成自己這筆「買賣」,他十分的著急。
這種事情要裡應外合,裡面先踩好點,在哪裡動手,怎麼運出去,都需要專門的人手。另外事成之後還要有人在外面接應,還需要人拖延一些時間,保證不會太快被發覺以至於走不掉才可以。
一個人根本做不到這些,所以他需要找機會帶幾個兄弟進來。
機會在酒會還有三天的時候忽然來了,那個法國總管蒙托說,這一次酒會將會有兩百多個被邀請的嘉賓到場,使館裡的這二十多個傭人顯然是不夠的。為了保證酒會效果達到比意大利的酒會出色的要求,蒙托決定臨時從外面僱傭幾個人進來。
這些人只需要幫一天的忙就行了,所以蒙托對吳道良說,最好是現在在法國使館工作的這些人的親戚和家屬。
本來楊小林對這個要求很是錯愕的,因為魯三這個人的身份他已經設定好了,只有一個親屬,就是已經去見了閻王的魯二,假若忽然間冒出一幫親朋來,不要說別人,就是楊小林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接下來吳道良卻專門的囑咐他,讓他去找幾個熟識的幫手,謝爾利在酒會那天將專門準備一桌中國菜,用於款待一些重要的客人,這當真讓楊小林興奮不已。
他馬上回盧默宗那裡,把兄弟們都叫了過來。
兄弟們在這兩天都沒有出什麼事情,彪子做的確實不錯,每天出行都是安排好的,剩下的人全部都窩在家裡睡覺。他們把北京外面的情況也摸了一遍,彪子甚至弄出了兩條可以供他們事成,或者失敗之後逃跑的路線,這讓楊小林非常的滿意。
把裡外的情況結合了一下,楊小林和彪子開始商議具體的行動細節:「彪子,兄弟們中間還有誰會做飯的?」
彪子指著個頭高高的兄弟說道:「老三會,這幾天我們吃飯都是他弄的。」
那老三卻又一些畏縮:「把總,我不行的,我只能把菜燒熟,當廚子可沒那個本事。」
楊小林卻不管他:「就讓你去裝個樣子,切菜會麼?」
老三點頭:「那還行。」
楊小林當即拍板:「這就成了,明天你,彪子,跟我一起去使館裡面做菜。」
彪子和老三點點頭,楊小林又看看盧默宗:「默宗,你帶四個兄弟去做雜務,可能是負責打掃。我已經和吳道良說好了,你是京城口音,他不會懷疑什麼的。帶哪四個兄弟你自己挑選,知道了麼?」
盧默宗點頭:「哎,知道了。」
「二桿子,你帶剩下的兄弟在外面準備接應,明天進去之後我們可能就沒有辦法往外面傳遞消息了,東交民巷西邊那個茶鋪你知道麼?你在那裡等著我們。」
二桿子顯然也不是始終都二桿子的,當土匪能活這麼多年,他也有他的一套:「那個茶鋪不行,每天晚上打烊太早。茶鋪旁邊有個小酒館,叫『小酌酒館』,幾十步的距離,我讓兄弟們在酒館等著。」
楊小林的手指指向他:「不准喝酒。」
「知道。」
彪子算了一下,然後問道:「把總,八個人,是不是有些少了?」
楊小林點點頭:「是有些少了,可是也不能再多了。裡面的兄弟都要給我放機靈一點,外面的也是。二桿子,酒會那天我會讓彪子出來買菜,有洋人陪著,你一定要想辦法把槍給我們送進去,知道了麼?」
二桿子說道:「放心把總,不會讓你們空手的。」
槍,真的是最重要的東西。現在在北京城裡面的外國人幾乎人人都帶武器,謝爾利公使的手槍是吃飯的時候都放在身邊,想綁架他們絕對不能靠菜刀,楊小林不是義和團的那幫人,他不相信刀比槍更有威懾力。
楊小林看看彪子:「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彪子說:「把總,我弄了一處大宅子,萬一從東交民巷出來之後咱們不順利,也好有個地方落下腳。」
有備無患,這也是不錯的建議,只是這大宅子好像不太好搞,因為大宅子都是有錢人的,這些人可能不會願意租給自己。
楊小林看看彪子:「你找到宅子了麼?」
彪子說道:「找到了,可是我想由您去說項比較好。」
楊小林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你不會是看上了趙家的宅子吧?人家一個寡婦帶著一個孩子不容易,咱不去禍害人家行麼?」
彪子沒有說話,不過他那眼神明顯變的有些怪異,周圍的兄弟也都用一種很有內涵的眼光望著楊小林,這讓他感覺有些不舒服。楊小林用手敲敲桌子:「你們別這樣看我,我就是覺得咱不能把一個寡婦拖下水!人家要踏踏實實過日子的,我們別和人家攪合在一起,盧默宗,明天去把房子給我退了,房錢加倍給,知道了麼?」
盧默宗卻沒有回答這話,身體湊過來:「把總,我看還是您自己去退吧,趙家少奶奶正好找你有事。」
楊小林錯愕:「她找我?什麼事?」
彪子等人一副你都不知道我們怎麼知道的神情:「不知道,她不和我們說。」
趙家少奶奶是昨天來找楊小林的,她想問楊小林借點錢,借錢,是為了幫趙少爺的墳頭立一塊碑。
北京城裡的規矩,人死入土一年之後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