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01
人們常言道：「虎父無犬子。」說的是老虎不會生出狗來，比喻出色的父親不會生出一般的兒子。在盧煥龍看來，這一千士兵就像是孩子一樣，作為全軍上下副將，自己有義務要像一個嚴父一般，歷練他們，鞭策他們，甚至把他們往火坑裡趕，只為讓他們能夠從中成長，堅強，讓他們在日後的戰場上多一點兒生存的希望。
但是，現實生活中，總是有太多的事不遂願。這其中有很多的原因，很難去蓋棺定論，說是父親的問題，還是孩子的問題，抑或是雙方的問題。可是如今，葉無秋身為全軍將軍，在這樣關鍵的情況下，卻忘記了這一點，忘記去雕琢他的孩子們，或者說是不願去折磨他們。盧煥龍也知道，這不是葉無秋的風格，要不然他也斷然不可能訓練出天川士兵的那般勇猛。對此，盧煥龍心裡深深地理解葉無秋此時此刻的心情，由於考慮得太多，反而影響到了他的判斷。身為副將，如此情況下，自己理所當然去提醒，執行。
當然，盧煥龍知道，這樣的磨練，付出的代價不是汗水，而是鮮血。而他也知道，自己決不是一個冷血的人，在看到半殘的部隊，自己何嘗不想讓他們好好休養？可是，他很清楚，他們完全沒有休息的機會。另外的，自己也不應該在他們受到一點兒挫折，傷痛之後，就像呵護溫室裡的花兒一樣，把他們好好保護起來。
成長是需要代價的。只有飽嘗淚水、汗水、苦水、血水的味道之後，你才能夠真正地感慨，我是這個社會的人。
所以，盧煥龍心裡雖然同情這些將士，有的是之前殘留下來的，有的是剛剛參軍的，但他還是選擇了去面對，同時也替他們選擇了去面對。
葉無秋正盤算這怎麼展開戰鬥，無意識間看到了盧煥龍沉思的一幕，臉上的表情不時陰晴轉變，心生疑惑，問道：「老弟，在想什麼？」
盧煥龍回過神來，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戰爭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說著，盧煥龍指向將士們的方向。
葉無秋心裡一動，嘴角動了動，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又嚥了下氣，伸出手拍了拍盧煥龍的肩膀，微微地點了點頭。
忽的，人群中傳來一記帶著哭腔的沙啞聲音：「我要回家！我想家了，娘啊，孩兒不孝啊！」
盧煥龍和葉無秋轉過頭去，只見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跪在地上，朝著樓蘭國的方向，哭喪著叫喊著。在寧靜的黑夜裡，顯得格外的刺耳，觸動人心。這小伙子一臉稚嫩，十六、七歲這樣，一看就知道是剛剛入伍的新兵蛋·子。周圍的士兵頓時吵雜起來，老兵們一臉的鄙視，語氣不善；而同時參軍的幾個年輕的小伙子則是情不自禁地望向樓蘭國的方向，眼中噙著淚水，嘴巴微微地張著，兀自呢喃著什麼。
「娘們！擾亂軍心，找死！」只聽一聲暴喝，一個大漢提著一把大刀，滿臉怒容，氣沖沖地衝向那小伙子，乃是佟蒼松。
聽到佟蒼松的怒喝聲，幾個小伙子眼中露出驚恐之色，身體瑟瑟發抖，再加上心理上的恐懼，相繼有人哭了出來。周圍的士兵一臉複雜地看著，不知心中作何想法。而方纔那個叫喊的小伙子卻忽的站起身來，惡狠狠地瞪著佟蒼松，絲毫不怕他的來勢洶洶。
佟蒼松來到那小伙子的跟前，看著他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心中更是鄙夷，怒道：「是你在叫喊麼？」
那小伙子卻是變了個樣，絲毫不懼，反問道：「是又如何？」
佟蒼松哂笑道：「堂堂男子漢，哪有像你這般哭鼻子喪臉的，就是個娘們！」繼而惡狠狠地說道：「你倘若再如此大呼小叫的，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那小伙子說道：「我只是想家了。」
佟蒼松喝道：「那你嚷嚷個什麼！多大點事兒啊。我可警告你，再擾亂我軍心的話，軍法處置！」說著，一臉怒氣地走回去。
那小伙子卻是倔強地說道：「難道你不想家麼？」
佟蒼松一愣，眼中閃過一絲傷感，轉而暴怒，轉過身來，兩眼瞪大，一股不可自抑的怒氣油然而生，手中翻轉大刀，大步衝上前去，揮刀過肩，怒喝道：「找死！」
「啊……」人群中傳來驚乍聲。
「慢著！」
「不可！」
卻是葉無秋和盧煥龍，兩人同時出聲。盧煥龍迫不及待，率先衝上前去。佟蒼松雖然怒不可遏，但耳邊傳來的聲音卻使他不得不奮力停下已經揮斬開去的大刀。
盧煥龍衝到跟前來，看著兩人，一個是依舊一臉怒氣的佟蒼松，一個是一臉不懼的小伙子，說道：「這是怎麼了？」
佟蒼松大嗓子道：「副將，他擾亂軍心，該殺！」
其實，剛才盧煥龍也聽到了一點兒，只是後來小伙子的聲音變得小了，才沒人聽清楚，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平一平怒火。」
佟蒼松說道：「是，副將。」收起大刀，定定地站在原地，依舊是一臉怒容，瞪著那小伙子。
盧煥龍看著完全沒有絲毫畏懼之色的小伙子，心中油然升起欽佩之意，眼下的情況，換是自己，只怕也是驚慌不已，沒想到這看起來很柔弱的小伙子卻是很淡定地面對，說道：「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伙子不變神情，平靜地說道：「我叫二狗。」
佟蒼松怒道：「小兒，你什麼態度！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是誰！」
二狗依舊不冷不熱地說道：「是，盧副將。」這些日子過來，盧煥龍的名聲在天川郡中已然傳播開來，大街小巷之中，除了天川戰役勝敗的談資，接下來就是要數剛來到天川，就大發神威的盧煥龍了。即便有很多的人都沒有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只聽聞起名聲事跡。但在這軍營中，以盧煥龍不時與士兵們打成一片的滲透，可以說是無人不曉了。
佟蒼松只覺胸口有一股強大的怒氣，再也無法控制，這二狗輕視自己也就算了，連自己欽佩不已的盧煥龍，他也敢如此的不知好歹，實在是無法輕饒，頓時飛速衝上前去，一把就抓住了二狗的胸前衣領口，直接順勢把他給單手拎了起來，怒喝道：「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
盧煥龍急忙喝道：「快把他放下！」
這一次佟蒼松已被怒火衝上了頭腦，哪裡聽得進盧煥龍的聲音，依舊狠狠地把二狗拎離地面。二狗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毫無防備，喉嚨無法喘氣，滿臉頓時漲得通紅，兩條腿不停地蹬踏著。
盧煥龍眼看不妙，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下二狗，推開佟蒼松，喝道：「夠了！」
佟蒼松憤憤地看著二狗子，發狠道：「算你小子走運！」
二狗撫摸著火辣辣的胸口，不停地大口喘氣，不時乾咳幾聲，剛才佟蒼松可沒有留有後手。
盧煥龍對佟蒼松說道：「我現在說話不管用了啊？」
佟蒼松急忙說道：「副將，您可別那麼說。方纔我只是氣上頭了，何況他那般無視你，我怎能忍過？屬下違背您的命令，當罰！」
盧煥龍心中自然是感激佟蒼松的，誰不希望有人給自己出頭，誰不希望有人無時不刻為自己效忠？不過，做做樣子還是需要的，說道：「好了，這次暫且不追究。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我來解決。」
佟蒼松道：「多謝副將。」繼而對著二狗「哼」的一聲，後退了幾步，雙手抱胸，冷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