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莫名其妙趕走身旁所有護衛的舉動的一絲不漏的落在了紫川鈞眼裡,相當的不理解,在他的認知之中,這查乾巴拉是個極為小心,並且十分驕傲,對待士卒如同螻蟻般冷漠的人,然而此時所看到的卻完全是另外一個人,只是這分明又是查乾巴拉無誤,莫非還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孿生兄弟不成?
這諸多疑問縈繞在紫川鈞心頭,讓他有些糾結,讓而看著毫不設防的查乾巴拉朝他慢慢走來,心頭那中衝動愈發難以遏制,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目光微微掃過四周,此時兩班哨兵正在進行交接,這和偏僻的角落裡沒有一個蠻族守衛,自己不但能夠殺了他,還有時間聯絡族人進行有組織的反抗。
「千載難逢啊!成敗在此一舉了!」紫川鈞心頭愈發的瘋狂,便愈發的冷靜。
楊玄慢慢走了過去,看著那個在黑暗中鑿著礦石的精悍男人,雖然四周環境無比的幽暗,但他身體之上依舊綻放著一層朦朧的紫色光暈,就像是黑夜中的貓眼,他將速度放得極慢,然而整個過程中只聽到了一次心跳的聲音,上一次還是在那六個蠻族士兵在自己耳邊喋喋不休的時候,中間間隔實在有些悠長。
楊玄如今呼吸吐納之時,能夠將心跳的頻率壓制的比這更慢。
但這紫川鈞卻是在高負荷的勞作中,揮舞著那一百多斤的實心鐵鎬,心跳還是如此的緩慢。而且他本人已經在這種對身體損害極大的環境中帶了兩年之久,身體被劇烈損傷,可見此人身體強橫倒了何種地步。
那一聲心跳猶如藏在深淵之中的上古凶獸發出的低吼,能將肉身煉到如此境界,楊玄也只在修煉了元陽火銅真身的劉雲山身上見過,自己相比仍有一些差距,僅是這等肉身之力。就絕不比御氣境的武者差。而且這紫川鈞明顯身有損傷,連全盛時期的三成實力都沒有,也難怪這些蠻人對其畏之如虎。談之色變。
荒人雖然不通神通手段,但獨有的優勢卻也是尋常武者不能比擬的。
楊玄心頭存著一分謹慎,他可沒忘了自己目前的身份。剛走出四五步遠,忽然感受到一陣凜冽如火的殺意,只見目光鎖定之中的紫川鈞突然沒了蹤影,竟然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楊玄瞳孔驟然一縮,然後這紫川鈞又驟然出現,好似憑空而生,原來這一切只是視距變化的緣故。一個極遠的東西,突然出現在眼前,視覺距離來不及變化。自然丟失了視野,就好像憑空消失,而後又憑空出現,如同穿越了空間一般。
可見這紫川鈞這一下突襲的速度快到了何種地步,連眨眼都來不及。
七八丈距離之花了短短一剎那。而後楊玄便看見一個冒著紅光的鐵鎬朝著自己腦門上砸來,先前這鐵鎬不停的鑿著赤炎石,溫度本就高到了一個臨界點,而後又與空氣高速的摩擦,竟然泛起了熾熱的紅光,如同從火爐裡拿出來的一般。鋪面而來鐵腥氣似無孔不入的鋼針,扎的人臉上發疼、發燙。
「這一鎬的威力當真恐怖至極,比當日劉雲山的八門炮錘也不遑多讓了!」楊玄心頭微微悚然。
幸好之前有所提防,楊玄在紫川鈞身體消失的一瞬間,他已經作出了閃避的動作,微微側身一退,這一個不起眼的動作好似巧合一般,竟然躲掉了這凌厲無匹的一擊,熾熱的罡風的擦著鼻尖驚險掠過,一陣火辣辣的刺痛,若是尋常武者,身體不夠堅韌,這一陣風掃過來,就足以將半張臉都撕掉了。
這一切發生都只在電石火光之間,卻難以逃脫紫川鈞的眼睛。
方才楊玄那側身躲閃的動作看似是一次鬼斧神工般的巧合,紫川鈞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是那輕描淡寫躲閃絕不似他所看到的那般簡單。這查乾巴拉是巫師,方纔那躲閃的動作雖然不算很快,但是絕不是一個身體枯槁如骷髏一樣的巫師可以做到的,聯繫到之前的種種破綻,紫川鈞似乎明白了什麼。
那一擊落空,身子在地上犁過一道長長的溝壑,而後停了下來,將那鐵鎬提在手裡,再無任何動作。
他就這般打量著楊玄的背影,他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斷定,眼前這人不是蠻族的大巫師,就算判斷有可能失誤,那自己如今的生死也掌握在對方手裡了,實在沒有負隅頑抗的必要。
他現在更加在乎的問題是——如果眼前之人不是查乾巴拉,那會是誰?是敵是友?
「你是誰?」紫川鈞沉默半晌,終於率打破了平靜,而後又一連問了幾個問題:「我知道你不是查乾巴拉,你是用巫法侵佔了他的身體嗎?你找我又是為什麼?何不敞開天窗說亮話!」
「我自然不是查乾巴拉。」楊玄微微轉過身去,臉上筋肉活動,轉瞬間恢復了原貌,也不管紫川鈞那一臉無法理解的神情,而後又將容貌變了回來,繼續說道:「時間緊迫,我也就與你開門見山的說了,查乾巴拉被我殺了,而且我也取代了他的身份,赤兀離開了峽谷,如今這裡都在我掌握之中。」
「什麼?」紫川鈞臉上露出一絲震驚之色。
「方纔一切你也親眼看見了,所以不要懷疑我,我不是蠻族巫師,甚至不是蠻人,我是漢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雖然漢人與荒人之間也有爭端,但是如今你我卻可以拋開那些,暫時合作!」
紫川鈞根本不在乎太過空泛的名族仇恨,荒人更注重的是部落內部的傳承,一個部落與另外一個部落可能就是千年的宿敵,而與大乾交戰的幾個部落只是荒人中幾個實力龐大並且不太安分的,與他紫川部落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對楊玄的漢人身份自然不太在乎,而泰赤烏部的蠻族卻是促使他部落滅亡的兇手,這才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而聽聞楊玄跟他站在同一立場上,當即消除了心中的那一絲敵意。
他也是個聰明人,此時自然不會多疑,雖然楊玄來的有些詭異,但是以自己如今的處境來看,對方還能從自己身上圖謀到什麼呢。此人的目的很明顯,是想染指這座礦山,這與他都沒太大關係。
而自己與其合作,則使得自己與族人的生存機會大大增加。
至於對方會不會玩過河拆橋,甚至直接將自己當槍使,都不太重要了,反正他一開始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楊玄的出現簡直就是意外的驚喜,對他而言沒有任何的壞處,自然要抓住這個機會。
「如何合作?先生請說,我紫川鈞一定全力配合。」
楊玄等他心頭盤算清楚,這才說道:「我雖然掌握了中樞,但這峽谷之中還存留了三百蠻族士兵,卻並非我一人之力能夠剷除的,所以還需要借助你們的力量。」
「先生是說這峽谷之中只剩下三百蠻族士兵了?而且赤兀不在,查乾巴拉已死?」紫川鈞神色之中更露驚喜之色,心頭微微一盤算,此時自己已經有九成把握起義成功,無非損失幾百族人的性命而已,但是部落的血脈卻保存了下來,於是說道:「先生放心,這些蠻族士兵我與族人有把握對付!」
楊玄看出了他眼中的急切之色,微微笑道:「不急,這般硬拚,你們損失也不會小,我辛辛苦苦營救你們,自然不是讓你們白白送死的。」
「難道先生不是為了這礦脈而來?而是專程來救我們的?」紫川鈞有些難以置信。
「當然這礦脈也是我囊中之物,不過這是其一,救人也是我的目的。」楊玄嘴角帶著一絲微笑,此時他還是化作查乾巴拉的模樣,臉上皺紋跟核桃似的,一笑之間連眼睛都看不見了。看起來異常的慈祥。
饒是這紫川鈞經歷了這些大起大落,心意早已被折磨的如同鐵石一般,此時也被楊玄觸動,將手裡的鐵鎬輕輕一放,而後雙手抱拳對楊玄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沉聲道:「我紫川鈞代表我部族八百餘人感激先生搭救之恩,先生與我等素昧平生,卻伸手予以援助,久聞漢人都是謙謙君子,今日一見實在佩服。」
楊玄訕訕一笑,卻沒想到這紫川鈞生長於大荒之地,對中土文化倒是有些瞭解,也沒理他這馬屁,繼續說道:「呵呵,這話有些抬舉在下了,我救人可不是白救,我搶了這礦脈總還有人給我開採吧。」
紫川鈞聽他這麼一說,臉色頓時有些難看,有種才出虎口,又入狼群的感覺。如他這麼說,救與不救又有什麼區別,還不是與人為奴,只不過換了個主子而已。然而如今楊玄一言一行流露出呈現出來的態度,以及所掌握的條件,卻已經將他壓制的死了,完全就沒有他討價還價的餘地,只能婉言爭取。
「漢人君子之道,不是施恩不圖報嗎?」紫川鈞也不是那種知恩不報的小人,可是如今他又有什麼能夠報答對方的呢,唯有與人為奴一條,可是這關係到全族之人的尊嚴,卻不是他所能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