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部落的大巫師,查乾巴拉的地位十分超然,便連部落首領也要對其禮敬三分,赤兀更是對其持後輩禮節,平日裡深居淺出,潛心修行,尋常人自然不敢滋擾,對其瞭解也十分的模糊,因此楊玄身上種種破綻都不算是破綻,各種古怪的要求在這積年累月裡豎立出的威嚴前,也並非讓人不能接受。
楊玄憑借查乾巴拉的記憶,對這複雜的地下礦洞也有了一些熟悉,一路下去並未遇到多少阻礙。
幽深的礦洞之中十分潮濕,卻並不算陰冷,反而十分的潮熱,就像站在蒸籠旁邊一般,不難想像這礦洞最深之處是如何一番場景。其中分支雖然複雜,但是返回地面卻只有眼前這唯一的一條道路,因此兩百多人便足夠將這裡把手的密不透風,連隻老鼠都難鑽進去,每走十來丈便能看見一個身穿厚甲的蠻族戰士,挎著馬刀在幽暗的環境中來回巡弋,地下湧起的潮熱熏的人臉上有些發白,就像是蒸壞了的饅頭。
楊玄一路進去的時候,隨口慰問了一番這些站哨的蠻族士兵此時以是清晨,而查乾巴拉昨夜一直在礦洞之中處置地肺毒火洩露的事情,也就是說他這一夜都未曾休息過了,而此時又重返礦洞之中,並且對輪班的士卒噓寒問暖起,以至於讓這些本來已經心生怨尤的士卒受寵若驚起來,低迷的情緒一掃而空。楊玄慢慢往礦洞深處走去,尚有半里多遠。便聽到其中開山鑿石的聲音迴盪不散,彷彿雷霆一般,轉過曲徑便看見一處空曠的地下洞穴,穹頂之上全是刀削斧鑿的痕跡。
這洞穴本是天然生成。又經過人為的雕琢改造,僅憑人力是絕不可能完成的。
成百上千的荒人正在這洞穴四周開鑿礦石,在蠻人監工的指揮下,這些鑿下來的石頭全部用拖車運往洞穴西邊的一個角落裡,那地方已經堆滿了那種泛著火紅色澤的石頭,磊的如同山丘一般,濃郁的火煞之氣升騰而起,在表層都形成了一層無所不焚火焰。瀰漫開來的熱浪讓整個洞穴都如同火爐一般。
然而這些蠻人似乎並不看重這些東西,只當作廢渣堆放在一起。
蠻族冶煉技術十分落後,這些珍貴的赤炎石對其而言不過是一些能夠發熱的石頭罷了,實在抽不出人力進行篩選、儲存。他們真正重視的是覆蓋在這一層赤炎石礦脈下面的靈石礦脈。靈石不管在什麼地方永遠都是不折不扣的硬通貨,相比這些派不上用場的赤炎石,價值自然要高出許多。
不過對楊玄而言,這些赤炎石的價值絕不低於那尚未定性的靈石礦脈。
在查乾巴拉的記憶中,楊玄獲得了許多有用的信息。這礦脈之中的靈氣豐富,而且極為凝練,可以確定這礦洞深處必然有靈石礦脈無疑,但是規模質量都未定性。還得等鑿開最後一層赤炎石礦層才能下定論。不過有一點卻可以肯定,這礦脈如今必然以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因此心中早已在盤算著開採的計劃。
這礦區洞穴之中有成百上千的荒人,雖然如今中了巫毒不敢妄動。而且體力被消耗的厲害,但是為了保證大巫師的安全,礦下的幾個監工仍不敢大意,派了六個實力強大的護衛跟隨其後,在礦洞各處視察。
這些荒人自然是認得查乾巴拉的,對其也是恨之入骨。
一個個眼神如同餓虎一般,一道兩道的目光尚不足以為懼,然而成片成片的荒人,盯著你都如有殺父之仇、奪妻之似得,便連楊玄也忍不住心裡悚然。尤其是這些荒人模樣極為凶殘,須如倒刺、眼若銅鈴,渾身筋肉都好像是銅汁澆鑄,絕對有生撕虎豹的力量,雖然如今氣息虛弱,那種威懾力也足以讓人膽戰心驚。
查乾巴拉以前很少來這礦洞地下巡視,而且從來沒有這麼靠近荒人的前例,以至於這些負責安全的蠻族士兵一個個緊張無比,手隨時都按在刀鞘之上,眼見楊玄膽子越來越大,竟然都走進了這群荒人的深處,便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大師,這些荒人凶性仍存,為了您的安全,我們還是早些離開吧。」
「無妨。」楊玄擺了擺手,而後大咧咧的說道:「這些荒人身體之中都被我種下了巫毒,生死也在我一念之間而已,他們又怎麼能對我造成威脅,大先知那裡已經交代過了,這兩個月內務必將底下的靈石礦脈開採出來,我需要好好瞭解一下情況,才能作出更好的安排,你等不要聒噪了。」
那幾個蠻族士兵也想不明白大巫師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雖然是訓斥語氣,但卻比以往溫和多了。
楊玄也懶得去管這幾個蠻人心頭的小心思,繼續沿著礦洞四周巡察,雙手交叉疊放胸前,步履從容,刻意作出了一種與平日大相逕庭的姿態,以前查乾巴拉出現在眾人面前,都保持著一種低調而神秘的姿態,巡查礦脈也是走在赤兀的身後,給人一種敬而遠之的感覺,然而此時卻像是個巡查田產的地主。
身後那些蠻人士卒出於敬畏,倒沒有發現異常。
然而荒人站在一個對立的角度,卻覺得不太對勁,而且其中更不乏細心之人,更是發現了端倪,眼中的怒火漸漸被疑慮所取代。紫川鈞作為這群荒人的首領,威脅自然最大,因此幾個監工為了安全,將其安排在了這洞穴的最深處,緊鄰那處地肺真火洩露的裂縫,條件最為惡劣,此時也看見了查乾巴拉。
「大師,在往前面去就靠近那紫川鈞了,此人實力極強……萬一……」那幾個蠻族士卒見楊玄還在肆無忌憚的前面走,臉色頓時有些緊張,便委婉的開始勸諫起來。
紫川鈞從看到楊玄進來的第一刻起就發現了他身上的所有破綻,但是也無法通過這些東西,想到其中的真相,他手中的活漸漸慢了下來,正在皺眉思忖之時,忽然瞧見那查乾巴拉竟然朝自己這裡走來,他平靜的心境頓時生出一絲瘋狂來,他忍辱負重,甘心受人驅使,為的只是能夠保全族人性命,卻並非自己苟活。
然而從他偷聽到查乾巴拉與赤兀的談話時,便知道自己族人大限將近。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奮起反抗一番。
從那時起他心頭就在慢慢籌劃,然而要從這眼前的處境中脫困離去,實在太難太難,直到此時他才抓住了一絲渺茫的機會,眼前情景雖然算不上是天賜良機,但是絕對要比之前自己想到過的所有辦法的成功幾率都要大。只要自己殺了查乾巴拉,便拿掉了架在族人脖子上那把最鋒利的刀,也就是眾人體內的巫毒。
雖說查乾巴拉身死,體內的巫毒會因此失去控制,從而開始病變,但絕不至於立馬喪命。
然後自己帶頭掀起暴動,成功幾率能夠對半開。
只是紫川鈞還有一點沒有把握,就是自己能不能殺掉這查乾巴拉。
巫師常年坐臥冥想,體質十分孱弱,而且紫川鈞有把握讓自己的速度快過他的第六感,憑借手裡這把一鐵鎬,紫川鈞倒是有將其帶走的能力。可是他身旁可有六個全副武裝的蠻族士兵,只要稍加拖延,讓這查乾巴拉有足夠的時間反映過來,催動自己體內的巫毒,這般一來枉送了性命不說,刺殺亦會失敗。
他倒不怕去死,但是機會只有一次,而這一次正掌握在他手中。
紫川鈞心頭拿捏不定,然而神色卻是極為的平靜,依舊在埋頭鑿著礦石,只使用眼角的餘光看著查乾巴拉,繼續尋找這能夠加大勝算的機會,忽然他看到了難以理解的一幕,瞳孔驟然緊縮了起來。
楊玄距離他尚有十幾丈遠,而那幾個蠻族士兵仍在喋喋不休的勸諫,或許是楊玄一路上演技太過溫和的緣故,讓這些蠻族士兵膽子也逾漸大了起來,當然楊玄這般舉動也的確讓人難以放心,相比於言辭上觸怒查乾巴拉,讓大巫師有個三長兩短明顯更不願發生,或許是聽煩了幾人的廢話,楊玄臉上露出了一絲惱怒。
揮手叫過了這礦洞下面的負責的監工,那幾個士卒登時找回了自己的位置,安靜下去。
然而楊玄並未斥責幾人,與那監工吩咐道:「如今是換哨的時辰了,讓兩班交接吧。」
「是。」那監軍未想到查乾巴拉考慮的如此周到,本想著大巫師如今在礦中視察,而換班之時必然有些嘈雜混亂,因此將這事情延後了一些,聽這吩咐之後便下令,讓那站了一夜哨的士卒全部撤出。
「你們也下去吧。」楊玄對身後那六個跟班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那大師您的安全?」那監工有些擔憂的問了一句。
楊玄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說道:「不要懷疑我的能力,區區荒人我鎮壓只在翻手之間,你們照常換班就是,不要管我,我要與那荒人頭領好好談一談,免得給我消極怠工。」
「是,大師神通廣大,區區荒人翻不起風浪來。」那監軍拍了個馬屁,讓那幾個左右為難的蠻族士兵撤了出去,而後自己躬身行了一禮,也退了出去,開始進行兩班哨兵的交接程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