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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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薄弱的大陣覆蓋了東西橫跨整整三十丈的空間,楊玄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沒有任何差錯之後,這才放下心來,同時心中暗暗掐算著時間,自一箭射破中堅衛的傳令戰鼓的時候,楊玄便已經將那蠻族斥候的記憶完全融匯於心中,複雜浩瀚,甚至連蠻族的語言都已經學會,更從中得知了許多機密信息。
又從中挑揀出關聯當下情況的有用信息,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兩刻鐘的分析卻是大大值得,至少知道一件至關緊要的事情,可以挽救自己如今的困境,甚至顛覆整個戰局。巴根此次沖關,沒有選擇防禦力量相對薄弱、而且較為偏僻的地段,而是氣勢如虹的衝擊沙海口一帶,自然不是想搶奪一些糧草、兵器就草草收場,而是得到了一個關係甚大的信息。
自兩個月前科爾沁部大軍進攻沙海口之後,陽關軍部就下達了一個命令,在沙海口築一座甕城,並配重型火器加以防守,以防再出紕漏,而火炮營似乎嫌事情拖著麻煩,就將淘汰下來的三百尊虎蹲炮提前送了過來。這種發射實心鋼彈,裝填秘製火雷的大炮,雖然發射頗為麻煩,但是威力卻是極為恐怖。
數十斤重的實心鋼彈,以超越聲音的速度發射出去,一炮下去,御氣境武者都要轟殺成渣。
只要這座甕城建成,那就堵死了蠻族入關的一條重要道路。
蠻族要想攻破陽關。並不是隨便找個地方撕開裂口就行的。陽關防線都是憑據地利而建,有些地方即便沒有城牆,蠻族大軍想要通過也是極為麻煩,唯獨三個平坦的地方,能供大軍迅速通行而不遭來大乾部隊的圍殲,其中巨谷關為第一軍鎮守,下設八個營,其中包括最為精銳的火炮營,並且有三個巡防營能夠隨時支援,其次為三危關。地勢稍微狹窄,由第二軍駐守,下設七個營,以陌刀營為主。
除此之外。就只剩一個沙海口,像第三軍駐守的地段,不僅有巍峨的城牆的阻隔,而且一帶全是崎嶇難行的山路,大股騎兵要想通過,只能拉成一線緩慢前行,這樣如果遭遇攻擊,幾乎就是任人宰割。
不過沙海口雖然平坦,但是出近千里地內全是寸草不生的戈壁。
夏季能烤熟雞蛋,入冬就能凍死馬匹。
這種環境。必須要是實力超群的精銳部隊,攜帶足夠的清水、糧草,才能通過,大軍陷進去不等大乾軍隊的圍剿,自己就能把自己耗死這惡劣的天氣中,不過兩個月前,蠻族卻是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解決清水、糧草的供應,硬是四萬鐵騎壓境,還攜帶了雲車、投石機這些簡單的攻城器械,另陽關軍方一陣動盪。
幸好望山營及早傳回了情報。才得以及時應對,不過也被生生打殘了三個巡防營。
近兩萬人全部拉回朔方、成紀休整。
對大乾軍方來講,沙海口是一個讓人寢室難安的破綻,對蠻族來講,沙海口很有可能就是進軍中原。殺出生路的唯一機會了,這座甕城的意義顯然非比尋常。巴根此次前來,準備的極為充分,不僅知道了大乾軍方修築甕城的計劃,更是知道了火炮營提前將三百尊虎蹲炮運到沙海口的事情,所以才來叩關。
至於巴根是怎麼知道,楊玄無從得知,這等機密的事情顯然也不是一個斥候所能知曉的。
不過他卻知道了巴根今夜的作戰計劃,正面的血蹄重騎兵只是吸引注意力的,如果楊玄所料不錯,在此之前蠻軍必然拖延了許多時間,否則不會等他到了沙海口,兩軍還在對持,因為巴根在等。
除了正面吸引注意力的血蹄重騎兵,巴根將手下僅有的一隻輕騎兵從別處突破,想要繞個大圈,偷襲存放虎蹲炮的營帳。火器必然離不開火藥火雷,只要一把火,所有人便能聽得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
到時候大乾軍隊肯定軍心潰散,血蹄重騎兵再藉機發動進攻,必然大獲全勝。
否則正面蠻幹,尤其是在這膠著的狹窄地形裡,血蹄重騎兵即便能戰勝兩營兵馬,也要元氣大傷。
只是這偷襲計劃實施起來也頗為困難,唯一能夠找出破綻的位置就是這道地裂連接的地方,此處城牆已經崩塌,僅在兩側修建了兩座箭樓,自然擋不住幾人。可是從這坍塌處放眼望去便是一片複雜的裂谷,如同蛛網一般,狹窄而紊亂,要想從中通過,自然也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在這上面,因此至今還未成功。
楊玄如今就是要阻截這匹偷襲的輕騎兵,總數三百,而且戰鬥力極強,絕非鷹眼衛所能正面抗衡的。
不過取天時地利,卻也有七成的把握。
只要成功阻截了這些人,那今夜自己便立下了大功,無論林燕怎麼潑自己髒水都無濟於事了。
如今是萬事俱備只等人來,他也把握不準,自己在幹掉那蠻族斥候之後,對方還會不會按照原定的計劃行事,如果過於小心謹慎撤銷了這個計劃,那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回沙海口,盡人事知天命了。
「下令全軍行動,在地裂兩側二十丈遠處埋伏,不准騎馬。」楊玄冷靜的將命令下達給了閻江,而後他便迅速的離開傳達軍令去了,又叫來楊鋒吩咐道:「可以收攏人馬了,讓他們回來吧。」
片刻鐘後,全軍已經按照楊玄吩咐的位置進入埋伏,所有人都摘了斗篷蓑衣,一切只求最為輕便。
雖然不知道楊玄下達此令有何用意,但之前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一陣,又填報了肚子,軍心極為穩定,對此命令都毫無怨言的執行,一個個趴在泥漿之中,緊握著鋼刀,等待著預定的信號,便準備衝殺。
裂谷對面,盧廣孝也是默不作聲的臥在雨水之中,胸前尚未結痂的傷口沁了雨水,絲絲的疼痛。
「楊玄這是再幹什麼,不過射殺了一個斥候,他怎麼能斷定此處必有蠻族經過,就算有這可能,可這般貿然的埋伏,又怎麼知道我們這點人馬能不能吃得下對方?」盧廣孝心中有諸多疑問,卻也沒有說破,反正如今指揮權、小命都在別人手裡捏著,只能聽天由命,「而且這般埋伏也太過謹慎,實在膽小,隔著那裂谷足有三十丈遠,連其中動靜都看不清楚,即便有敵軍進入埋伏,又怎麼能在第一時間發動攻擊。」
時間一息一息的過去,沙海口的戰局已經逾漸的膠著,場面一片慘烈。
中堅衛的四十多輛戰車已經全部報廢,傾覆的傾覆、散架的散架,戰馬、野牛、士卒的屍體摔的到處都是,沁透馬靴的雨水都帶著鮮血的溫熱,匯聚起來的血腥氣連狂風暴雨的吹打不散。
那片荒蕪的曠野上,此時更是亂作一團,從高空望去,就如同蟻國一般。
喊殺聲、刀劍聲、鮮血飆射之聲、哀嚎之聲,匯做一道紛亂的曲調,令人感受到一種絕望與悲慼。
深陷其中,不禁讓人產生這樣的想法——前世積累功德,轉世為人,是不是今生的一種不幸?
所幸城門前的三四里空地已經被人填滿,另有半數血蹄重騎兵被堵在城外,進不得城來,**千大乾士兵將這兩千蠻族血蹄重騎兵分割成小塊,四五個圍殺一個,卻依舊不見得能佔得了上風,主要還是那幽雲草原上的野牛太過蠻橫,讓人近身都極為困難,照此態勢發展下去,恐怕還要膠著一兩個時辰。
北上五十里之處,一片安靜,眾人隱隱都有些發困。
楊玄並沒有給眾人講明局勢,畢竟事情現在就挑開了去說,實在與未卜先知一樣,這種帶著詭異色彩的事情如果傳開,對自己影響極其不好,很容易招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與猜測。
此時暴雨傾盆,天上更有悶雷滾動,楊玄神魂也不敢出竅。
便不顧忌衣袍,直接趴在了地上,耳朵貼著地面聽著動靜,忽然天上一到閃電劃破撕裂黑雲,整個夜空都被照的宛如白晝一般,七八里開外的的古城牆清晰可見,甚至都能看見那個坍塌形成的缺口。
而後便是一聲巨大的悶響自天穹砸下,整個地面都微微震顫了一下。
驚雷貫耳,眾人睡意消散。
雷聲的餘音還未散盡,極遠處隨之傳來一陣馬蹄聲,若是將耳朵離開地面,這些輕微的馬蹄聲混在暴雨之中根本無法分辨,可此時透過地面傳來,卻是極為清晰,楊玄心中鬆了一口氣,暗道:「終於來了。」
裂谷之中,暴雨都快匯聚成了溪流,一隻穿著皮甲的輕騎兵踏水而來,鐵蹄之下水花四濺。
森然的殺意就像是毒蛇一般,在這狹窄的裂谷中穿行。
三百人的隊伍,前後拉開足有四五十丈長,也並未顧忌隊形,只求以最快的速度前進,七八里地轉瞬即逝。逼近之後,任憑暴雨怎麼遮掩,三百騎狂奔的聲音總是浩浩蕩蕩,如若悶雷一般。剛剛被驚雷炸醒的鷹眼衛士卒突然聽的此聲,自然是知道有人逼近,紛紛提起神來,也是明白了楊玄這安排的意義。
最初的那陣訝異過後,便是一股強烈而陰森的殺氣自眾人身上升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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