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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九章 沉默的羔羊 文 / 一碗青砂

    兩人聽著這話眉頭頓時一皺,不知楊靖舊事重提到底是什麼麼意思,但是清明會試上他發怒一事兩人可是記憶猶新,難不成那日沒能鬧夠今日還要繼續在這宗堂上放肆,作為清明會試的主要負責人,楊克無疑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撥到了羞處,所以他有些怒了。

    「清明會試乃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舉行,秉持著公平公正的原則,大家有目共睹,豈會有什麼貓膩?」楊克將手裡的那一疊文冊往桌上一丟,也不到是有意還是無意,七八張塗滿墨跡的宣墜落案頭,還未落地,便被風吹得滿處都是。

    場下沒有一個人敢去撿起那些記載著楊家機密信息的筆墨,生怕承受了兩者之間的無名業火。

    氣氛壓抑,風吹紙響,暴雨突然之間傾瀉而下,將這一切都掩蓋的有些安靜。

    如注的暴雨被狂風捲進屋內,卻根本無法沾濕楊靖的衣襟,雨珠衝進他身前半尺之地便被無形的力量衝散,化作煙水霧靄在他背後張牙舞爪的咆哮,他言語中怒火如荼、步步緊逼,聲音冷冽:「若無貓膩一個重傷之人為何能夠以弱勝強戰勝楊奇,若無貓膩我兒已到易髓中期怎麼會輸給一個無名之輩,若無貓膩楊雲為何會不戰自敗,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些質問雖說有些蠻橫無理,但細緻分析確實存在問題,甚至讓人找不出辯駁的理由。

    「世上難以理解之事何其之多?又有多少事逃不了荒謬的定論?但是事情的本質就是如此,這是無法辯駁的事實!」楊克被這一通毫無道理甚至顯得滑稽的質問惹得火冒三丈,拍案怒斥,盯著楊靖一字一句道:「莫非你還要質疑老夫弄虛作假不成。」

    「我今天來,並非是為質疑誰。」楊靖聲音漸漸平靜,但依舊陰冷的有些刺人。

    場中氣氛越壓越低,好像隨時可能迸裂。

    「而是來指出一個事實。」楊靖嘴唇上兩撇鬍子忽然一挑,揚手扔出一個東西。

    楊克手在臉前一晃,將迎面砸來的黑色木盒抓在了手中,眼角緊縮,緩緩打開了盒蓋,只見其中躺著一塊黑紅色的血竭,就好像被濃墨染過的硃砂,狀如爛泥,散發著一股讓人難受的腥臭。

    「這是小兒體內排出來的餘毒!」楊靖一字一頓的說道。

    楊克將那木盒輕輕蓋上,臉色反倒平靜了下來,一托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以下毒這種卑賤手法取勝,會試成績可還作數?如此無恥之輩可還能安然坐在宗堂之中?如此行徑是否可以家規為數,打折雙腿以示懲戒?」楊靖聲音愈來愈大,怒火逐漸擴散開來,好像彷彿將所有人都吞噬掉。

    楊克略一怔神,似有為難,當下也不好作出答覆,一旁楊憲卻是冷哼了一聲,冷冰冰的吐出了一句話:「自然要懲!」

    話音剛落,楊靖怒火好似潮水一般退去,宗堂氣氛為之一緩,然而楊靖身上的氣息卻愈發的沉重,怒火被他壓抑在體內,好像隨時可能噴薄而出,他一個轉身、一個眼神似乎都透著凝如實質的殺意,目光環繞宗堂一周,終於在一處停了下來。

    到現在所有人才想起來這件事情的另一個主角,在楊靖的那煊赫的怒火之中,他幾乎被人忘卻。就好像一個憤怒的人準備捻死一隻螞蟻,沒人會去在意那只螞蟻是四條腿還是六條腿,因為在那雙摧枯拉朽的大手之下,哪怕是八條腿也一樣顯得蒼白無力。

    楊靖的目光猶如天上垂垂欲墜的黑雲,隨時可能宣洩出狂風暴雨來,一切都在安靜的醞釀著。

    在那目光的著落之處,比別處顯得更加陰暗一些,楊玄慵懶的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柔和的目光裡似乎看不到一點別的感情,平靜的有些不合時宜。對於方才楊靖的那一番言語,他既沒有去辯解也沒有展現出一絲應有的憤怒。任由事態發展到現在,他已經被拋棄在了道德的對立面,似乎所有人都確定了這個事實,而楊靖強大的手腕必然又會塑造出另一個事實,結局偏向於悲慘。

    所有人看著楊玄的神色都摻雜了一絲憐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那種憐憫。

    「孽障,還不跪下認錯,要等老夫打折你的雙腿你才知道悔改麼?」楊靖一步一步上前,每一個詞語都如刀鋒一樣凌厲。

    楊玄眼皮抬了抬,慵懶的表情中浮起一絲笑容,如和煦的陽光一樣,輕聲道:「二叔,對對錯錯你自己心裡還不清楚麼?」

    楊靖清瘦的臉頰上一瞬間變得有些生硬,似乎都能感覺到他牙齒死死咬合的聲音,擠出了死沉沉的幾個字來:「冥頑不靈!」

    一瞬間,整個宗堂內的氣氛都隨著這四個字冷到了極點,四周眾人紛紛退去,生怕殃及池魚。豁然之間楊靖動了,腳下輕輕一步便走過了幾丈距離,抬手朝著楊玄直接抓去,五指之間精氣勃發,衣袖狂舞,空氣之中都縈繞著嗚嗚的風聲。

    這一抓沒有任何花哨,只有強橫到極致的力量,只要把人往絕境中逼迫的強勢。

    對付一個煉體境的武修者,竟然使用上了先天精氣,這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為了懾服楊玄的意思了,分明已經動了殺心,在場眾人無不驚駭,可誰願意插手兩人之間的爭端?鮮血不要濺在自己身上便足矣。何況雙方差距太多,即便是慈悲心氾濫,也不見得能逆轉這個必死的局面。眾人全當看了場好戲,而且楊玄也確是罪有應得,在清明會試上用毒取勝,足以讓太多人為之不齒。

    楊玄就這般被孤立了起來,就好像眾目睽睽下一隻待宰的羔羊。

    然而這只羔羊卻依舊沉默著,要麼天真的不知所以,要麼就是如今的一切都是假象。

    當然一切只可能只是後者。

    在那一抓快要撲上他面門的時候,楊玄臉上和煦的笑容終於消失了,整個人從椅子上滑了下來,這個動作就好像受了過度的驚嚇引起的身體癱軟,十分的滑稽,甚至所有人都沒在意這個動作的巧妙之處,然而就是這麼一滑,楊玄整個人直從楊靖的視線中消失了,甚至他整個人的氣息、聲音都再也捕捉倒,一種荒謬的感覺襲上楊靖心頭,難不成這麼一個大活人還憑空消失了麼?

    那一爪在空處猛然收緊,空氣中好像憑空捲起了一道渦流,一陣刺耳的爆鳴,他五指之間的光影都產生了折射。

    下一刻,楊靖手臂猛然下沉,彷彿一柄開山大斧朝著楊玄屈身之處劈了下去。雖然他的視聽暫時未能捕捉到楊玄的痕跡,但是這麼一個狹小的空間,楊玄又能往何處閃躲呢,他甚至不需要思索,沉悶的呼嘯聲顯得極為的短促,因此聽起來就像是什麼東西炸開了。

    楊玄確實無處可躲,但是他未必需要去躲。

    在楊靖那一爪還未變招之前,楊玄的雙手就已經舉過了頭頂,似乎要托起倒塌下來的房梁。而後,楊靖的胳膊不偏不倚,就像打進縫隙裡的楔子,正好落進了他雙手之間。幾乎一瞬之間,楊靖就覺得楊玄的五指彷彿無孔不入的釘子,在往自己手肘關節中鑽,手臂上渾厚的一層先天精氣竟然沒有擋住對方的力量,觸及他身體的時候,他甚至感覺皮膚上彷彿如針刺一樣的難受。

    「他竟然已經步入了化氣境!難道那毒不是他下的?」楊靖一瞬之間心裡冒出無數的驚駭念頭,但是這些雜念根本無法徹底擾亂他的心神,如今他已經出手了,即便楊玄真的是冤枉的,他也沒有退路了。何況楊默確確實實是被他一掌打傷,無論如何,他今天都要為此付出代價。而且今天只要將他打死打殘那他便失去了價值,無論對錯,自己都是最後的贏家,而楊默也可以將他取而代之。

    至於楊玄化氣境的實力則根本沒有被他放在眼裡,就算他是楊青蚨一樣的天才,可今年也不過剛剛十八歲,怎麼可能勝的過自己數十年的積累,被楊玄鎖住關節,楊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螳臂又豈能擋車?右臂陡然震盪,腳下踏地發力,竟然一下踩進了地面之中。

    地磚並沒大大幅度的碎裂,而是在他腳掌之中化作了齏粉,紛紛擾擾的從腳掌的邊緣噴了出來。

    力量自地起,貫穿雙腿,腰椎就像一條被擰成螺旋的鋼條,陡然鬆開,旋轉而兇猛的先天精氣在體內醞釀到了極致,自他肩胛將要傳入手臂,這一下爆發出來的破壞力恐怖無比,絕對能把楊玄的雙手絞成一團模糊的血肉。

    所有人都驚呆了,難道楊靖真的憤怒到了這種地步,對付一個煉體境的武者竟然都要用出楊氏武經中的裂雲手?

    下一刻,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或許都會出現相同的一幕。那就是鮮血拋灑,斷肢橫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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