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哀傷中有著一些意味不明。莫扎特還沒有完成這首曲子就離開了人世。留給後人的是遺憾。但是楊宗保卻覺得似乎沒有那麼糟糕,對死亡的未知和敬畏恰恰是每一個醫生所需要具備的基本的品德。
整理好情緒,楊宗保從沙發上起來。不是不想睡覺是心裡還有事情,睡不著。
再次來到急診室,丹斯好像也是剛從休息室出來,頭髮很蓬鬆,完全沒有平時的利落感。
「來看那個病人?」丹斯自己也是剛剛瞇了半個小時。丹斯一開口,楊宗保就差點被熏過去——好重的口氣。
楊宗保沒有說話直接來到被鋼筋穿透的病人的病房門外。因為病人的特殊性,被安排在了單獨的房間。
病人不能改變體位,只能把床搖起來,讓他稍稍的靠著。心電監護上面血壓心跳都在緩慢的變化著。床邊圍著家屬一樣的人。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
突然楊宗保打了個冷戰,一股涼意從尾椎一直衝到了頭頂。
病房裡的監護儀想起了刺耳的警報聲。
「來了。」丹斯來不及整理衣裝,直接開門衝了進去。後面緊跟著米切爾和其他的實習生。
病人終於不顧代價的被放平在床上。
「插管。注射腎上腺素。」丹斯拿起氣管導管在喉鏡的幫助下插、進了氣管裡。並且結果米切爾抽好的腎上腺素從氣管裡滴了進去。
「血液直線下降,心跳沒有恢復。」米切爾密切注意監護儀……
「醫院為什麼不搶救?」
楊宗保發現病人家屬被趕了出來正站在自己的邊上。
「因為救不了。」楊宗保回答說,聲音艱澀。房間裡似乎有死神在盤旋。病人的生命正在流逝。不是人為可以逆轉的。
「就算救不了,也要嘗試啊。就這樣看著病人死?」家屬應該是病人的妻子,非常的激動。
楊宗保能夠理解,她現在氣憤的情緒,也沒有想要去壓抑她這種情緒。看著親人在自己眼前死去,是一件非常殘忍事情。
「我有三個孩子,如果孩子的爸爸去世了,我們家該怎麼過?」女人繼續發洩著自己的憤怒。
「對不起。」楊宗保無言以對。
「我會控告你們醫院的。」
女人的話音剛落,病房裡面的監護儀急促的警報聲,開始變得平直毫無感情。
「病人心跳停止。」米切爾吼道。
「心肺復甦,電擊準備。」
丹斯用手按壓病人的心臟。
「準備好了。」米切爾把電擊儀的兩塊電板抹上油後交給丹斯。
「讓開。」丹斯吼了一聲。等醫護人員全部撤離病人的身邊時,按在了病人的身上。病人全身抽搐了一次。
「沒反應。」米切爾看著監護儀報告說。
「300焦耳。」丹斯說。
「300焦耳。」米切爾回答。
「離開。」
砰的一聲。病人再次彈跳了一下。
「沒有反應。」米切爾繼續報告。
「360焦耳。」丹斯讓米切爾繼續加大電擊功率。
「360焦耳。」米切爾回應。
「離開。」
砰的一聲……
所有人都有些情緒低落。
「沒反應。」米切爾也非常抱歉。
「宣佈死亡。」丹斯把手套扔進了垃圾桶,走出了病房對病人家屬說:「我很抱歉。」
「不用說了,我會控告你們的。」女人哭泣得很大聲。
丹斯把她交給了後面的一個實習生去照看。自己則和楊宗保走到角落裡。
「沒有辦法。」丹斯見慣了生老病死,所以除了微微有些失望意外,沒有太多的情緒。
「變得冷血了。」楊宗保說。
「嗯。這行干久了,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以前我吃牛排都吃5分熟的,現在需要3分的。」丹斯苦笑。
「職業病。」楊宗保不知道該說什麼。病人的眼睛裡有著求生的**,可是……
或許是注意到楊宗保低落的情緒,丹斯拍拍楊宗保的肩膀說:「你應該看淡了。」
「嗯。」楊宗保笑笑:「那個孕夫如何了?」
「還好,但是體內的激素水平完全紊亂了,正在調整,加上懷孕期間的腎臟肝臟負擔過重,已經有一部分的肝臟壞死了。腎臟也必須透析一段時間。」丹斯對那個孕夫的情況也覺得不是很好。
「孩子呢?」楊宗保問。
「孩子才6個月大小,心臟,肺臟……各種內臟還沒有發育完全。說真的我還沒有對付過這麼小的孩子。能活下去的希望很小,」
「中國的專家到了沒有?」楊宗保問。
「到了。羅蘭接待了。但是狄麥龍教授似乎並不是很希望中國的專家插手。」丹斯小心的選擇措辭,怕楊宗保的國家主義情緒又發作了。有的時候丹斯真的覺得自己心很累不僅要管醫院,還要照顧院長的情緒。
「我去見見。」
中國是個重禮的國家,自己請了人來,必須給對方足夠的尊敬。
親自來到婦產科。自己請來的醫生正在孩子的保溫房和狄麥龍站在一起。楊宗保走進去之前就感覺到雙方的態度很尷尬。
「院長。」羅蘭見楊宗保進去叫了聲。顯然已經從丹斯那裡知道了楊宗保是院長的事實。
「院長?」狄麥龍有些吃驚。他猜到楊宗保可能是個角色,但是絕沒想到是院長。
「嗯。張教授。」楊宗保上前和那種中國來的教授手握在一起:「久聞大名,這次這麼突然把您請過來,真是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張教授激動的臉漲得通紅。剛才還因為對方醫院的醫生忽視的態度有些不滿的張教授,迅速的滿足了。
「這個孩子的情況很複雜,還請您拿拿主意。但是因為你的行醫執照的原因,不能親自開醫囑,所以所有的醫囑請在下達之前和這位婦產科主任羅蘭商議。對於給您造成的不便,我醫院真的深表道歉。」楊宗保一頓馬屁,把對方拍得十分高興。
「好的,我一定盡我所能。」張教授保證道,那股勢頭恨不能立刻大顯身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可是我還沒表態呢。」狄麥龍很不喜歡被人忽視,開口阻止說,
「我是院長。你的孩子在我的醫院就得按照我醫院的規矩。如果你不願意可以轉院。但是人權委員會的官員有兩個正在我的醫院調查,你的這次男人懷孕試驗應該沒有事先人權委員會審批吧。我想他們會很有興趣和您聊聊。」楊宗保毫不留情的反擊。
結果狄麥龍馬上沒有了聲音,默許了。
「張教授,羅蘭主任會安排您住在醫院的。希望這次你發揚國際主義的風格,開展我們良好合作的開始。」楊宗保說完就走出了病房。
「站住。」
狄麥龍在楊宗保身後叫住他:「你什麼意思?威脅我?」
楊宗保歎口氣,停下腳步說:「狄麥龍教授,中國的醫生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我希望你尊重他們。那也是尊重你自己。」
楊宗保說完也不願意在和狄麥龍扯淡。今晚遇到的事情太多了。楊宗保現在特別反感那些用人命開玩笑的醫生。男人懷孕本來就是很不成熟的技術,狄麥龍利用了自己的伴侶。
「累了嗎?」紅色的身影飄進楊宗保的視線。
「你怎麼來了?」楊宗保問。
「我給竇雯雯找的模特。」
薔薇不高興的撅起了嘴巴,那意思是為什麼她不能來。
「謝謝你。」楊宗保真心的感謝。他知道薔薇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為他解決了很多麻煩。認識10多年了,楊宗保到現在還不完全瞭解薔薇,只知道她率性而活,性格怪癖,對自己有意思。但是對於薔薇的背景什麼的,一概不知,也不願意刻意去詢問。所以就算是薔薇給竇雯雯弄到了模特,楊宗保也絲毫不懷疑。當年自己把艾薇兒托付給薔薇,她不就把艾薇兒照顧得很好。當然這種照顧都是在艾薇兒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進行的。
「我討厭你說謝謝。」薔薇突然動了怒氣,轉身就走。
楊宗保汗顏,不知道哪裡惹到那祖宗了。真擔心隨即而來的報復。但是現在沒有精力去想那些東西了。眼皮子都快睜不開了。
回到辦公室,楊宗保把門從裡面反鎖上。仔仔細細檢查了沒有什麼地方能夠進來,就連玻璃窗都鎖得緊緊的。自己則拿了床手術鋪巾把身體裹了起來。在沙發後面找到了塊地方,躺下就睡。這樣做並不是因為楊宗保有這樣的嗜好,而是怕睡著了被薔薇找到,進而發生不好的事情。以前血一般的教訓歷歷在目。楊宗保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惹到了這些個女煞星。一個個的都不好對付。偏偏他對對他好的女煞星什麼辦法也沒有,只能忍氣吞聲。薔薇是這樣,穆言也是這樣。都是前世的孽債,楊宗保只好自己騙自己。
不一會兒楊宗保睡著了……辦公室裡很安靜,楊宗保睡得很熟。
外面的天空被醫院二樓的燈光照亮了。可惜楊宗保並沒有看見。
楊宗保睡飽醒來的時候,眼睛還沒睜開,就感覺到一股殺氣。這是多年培養出來的自覺。
「怎麼?不願意睜開眼睛?
楊宗保一聽這聲音,立刻睜圓了眼睛:「你怎麼進來的?」
「我?」薔薇很不屑的晃了晃手裡的東西。
楊宗保看清楚了,這女人把門把手給下下來了。
立刻檢查身上的情況,發現還好,衣服沒有被脫,身上的零件也在沒有少。鬆了口氣的楊宗保只能賠笑臉:「有什麼事?」
「你想我就不能幹點好事?」薔薇哼了一聲。
「呃……」這下輪到楊宗保無語了。好像這次薔薇是沒有幹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見到楊宗保的傻樣,薔薇鄙視了一下才開口說:「國內亂成一團了。」
提到這個話題,楊宗保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去:「你指的是醫院還是……」
「你放心,你的醫院完好無損。只是華興亂套了。」薔薇解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