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伊達勉強轉動脖子視線四處流轉,他現在只想知道,能神不知鬼不覺潛到他這個身經百戰的老兵身後,把他們師徒五人全部擊暈的人物,究竟是何方神聖。
索馬裡國家安全局?
美國中央情報局特工?
亦或者是烏干達維和部隊被騷擾得不勝其煩,所以派出了精銳部隊埋伏在附近,對他們來了一個反伏擊?
沙伊達還在思索,一雙黑色的軍警防暴靴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沙伊達下意識的勉強抬頭,當他用仰視的態度,終於看到對方的臉,還有那雙熟悉的眼睛時,他不由愣住了。
那個潛伏與空手格鬥技巧都堪稱大師級,擁有在這片土地上太過於醒目的黃皮膚與黑眼睛的襲擊者,當然就是師少鷹!
看著臉色自若,沒有露出一絲緊張,更沒有半點恐懼的俘虜,就連師少鷹的心裡,都有了一絲敬意。當年師少鷹曾經在中國邊境線上配合武警外衛部隊,伏擊一批由東突成員和阿富汗游擊隊組成的恐怖份子,槍聲一響東突恐怖份子就作鳥獸散抱頭鼠竄,把烏合之眾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可是那些阿富汗游擊隊成員所展現出來的臨危不亂,與及重傷員為了掩護其他人撤退,爆發出的瘋狂殺意,卻讓師少鷹回味了很久。
很明顯,沙伊達就是那樣的人,甚至可以說是那個群體當中的佼佼者。
師少鷹從口袋裡取出外語翻譯機,在上面輸入一串漢字後,按下了翻譯鍵,很快,沙伊達能夠聽懂的電子合成聲傳進了他的耳朵:「你叫什麼名字。」
沙伊達沒有回答。
沙伊達太瞭解特種兵或者職業特工的審問技巧了,他們會先詢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一旦受審者選擇了回答,這本身就代表了膽怯,代表了因為害怕受到肢體傷害而做出的妥協。
師少鷹靜靜的等了三十秒鐘,確定沙伊達不會回答後,他的臉色卻依平靜,只是按下了重複鍵,電子合成聲再次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你叫什麼名字。」
沙伊達靜靜的「趴」在地上,沒有回答。
師少鷹又等了三十秒鐘,第三次按下了翻譯鍵。「你叫什麼名字。」
沙伊達依然沒有回答。
「你叫什麼名字。」
當這句沒有半點情緒波動的句第四次傳進自己的耳朵後,沙伊達索性閉上了雙眼。
師少鷹絲毫不以為杵,只是每隔三十秒鐘,就重新按一次翻放鍵,在五分鐘時間裡,他竟然不厭其煩的整整重複了十遍這種看起來沒有任何意義的詢問。
不過,這種詢問真的沒有任何意義嗎?!
當然不是!
師少鷹每一次重新播放那句話,他們身後那四個年輕的恐怖份子呼吸就會不由自主的粗重一分。師少鷹現在對他們擁有絕對的生殺予奪大權,他一次次的詢問,雙一次次的遭到最乾脆的拒絕,誰也不知道在他看似平靜的表情下,憤怒的火焰究竟在如何的燃燒與沸騰。
他越是平靜,對周圍的人形成的壓力就越巨大。可是很顯然,這種心理逐級加壓戰術,對伊沙達這種老兵來說,根本沒有效果。
師少鷹從口袋裡取出一盒針,那是他徒步走回摩加迪沙後,從一間雜貨店裡以絕對挨宰價格買到的日用品。當著幾個徒弟的面,師少鷹慢慢將一根鋼針順著指甲縫刺入了沙伊達的右手中指。
手指尖是人類觸覺最敏感的位置,不要說是一根鋼針,平時就算是有一根小小的木刺扎進指甲縫裡都會疼痛難忍,可是沙伊達卻竟然連哼都沒有哼上一聲。他只是睜開眼睛,用帶著譏刺意味的目光,靜靜看著師少鷹,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敢反過來挑釁師少鷹!
師少鷹從口袋裡取出打火機和一截蠟燭,在點燃了蠟燭後,他彎下腰把蠟燭的火焰,放到了那根有大半截插進沙伊達中指指縫裡的那根鋼針下方,慢慢炙烤著。
銀白色的鋼針尾部,在火苗的舔食下,揚起了一片暗紅,空氣中很快就傳來了皮肉被燒焦後特有的氣味,嗅著這股令人聞之欲嘔的焦臭味,剛才那個拿著刺刀向沙伊達表達決心,想要用刺刀建功立業的年輕恐怖份子,臉色象紙一樣白,喉結更在不斷下湧動,很可能再稍一受刺激就會當場嘔吐。在他身邊的那個恐怖份子卻緊緊閉上了雙眼,不敢再看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幕。
但是另外兩個同伴卻咬緊了嘴唇,臉上揚起了一股索馬裡人特有的堅韌與不屈。
這一切並沒有逃過師少鷹的雙眼,一樣米養百樣人,這個法則用到恐怖份子的身上也沒有錯。並不是所有的恐怖份子都可以視死如歸,並不是所有的恐怖份子都有在身上綁著炸藥包,去做自殺式襲擊的勇氣。
可怕的高溫以鋼針為導體,一**直刺進沙伊達的身體,沒有經歷過這一切的人絕對無法想像,強烈到超出人類承受極限的強烈刺激,以每秒鐘一百三十米的速度,直刺進沙伊達的腦神經究竟給他帶來了多麼恐怖的痛苦。、
沙伊達雙眼的瞳孔在不斷的收縮,他全身的肌肉都下意識的緊繃在一起,豆粒大的汗水更在第一時間浸透了沙伊達的全身,就是在這個時候,沙伊達突然轉過頭,遙望著聖地麥加的方向,開始用一種異樣的節奏,誦讀起他們心中最神聖的真理。
「信仰除了真主之外再無其他的主,且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使者,在審判日來臨將會獲得永遠進入天堂的獎賞。因為真主說,信道且行善者,是樂園的居民,他們當永居其中。」
「那些死後仍不信『除真主之外再無其他的主,且默罕默德是真主的使者』的人或非穆斯林,將永遠失去進入天堂的機會,並將接受地獄火刑。因為真主說:捨伊斯蘭教而尋求別的宗教的人,他所求的宗教,絕不被接受,他在後世,是折虧的。且如他所說,在世時沒有信道,臨死時仍不信道的人,即使以滿地的黃金贖罪,也不被接受。這等人將受痛苦的刑罰,他們絕不會有任何援助者。」
「今生對比後世的價值,猶如將你的手探入海水,然後抽出所能帶走的東西。」
……
一段段的經文,從沙伊達的嘴中緩緩念出,桔紅色的燭火,依然在鋼針的尾部不斷舔動,在鋼針中間那一部分,甚至已經漸漸產生了鋼鐵回火後特有的藍色,面對已經超出人類承受極限的持續痛苦,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下,沙伊達竟然恢復了平靜。念著念著,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的臉上竟然揚起一個讓正常人看起來只會感到不寒而顫的平靜微笑。
手指縫裡被人插入一根鋼針,鋼針的尾端正在被燭火炙烤,這種痛苦比起電視劇裡最常見到的烙刑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承受著這種痛苦,沙伊達卻在笑!在這個時候,他看起來似乎真的得到了冥冥之中,某一個神咫的青睞與保護,讓他用自己的精神與信仰,徹底戰勝了師少鷹在**上給予他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