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上校看起來有四十多歲,他長得削瘦而精幹,眼神更銳利得像是一隻鷹。而在這位上校的手中,赫然合師少鷹兩年前被人忽悠,才撈口袋買下的「超級」外語翻譯機。
「你是否和索馬裡伊斯蘭運動al-sha[]
青年黨有關?」
「你在何時接受過軍事訓練,到索馬裡是否要為叛軍提供軍事訓練?」
這兩個問題已經是老生常彈,在師少鷹不厭其煩的回答後,上校的目光一轉,突然問道:「你的靴子是從哪裡弄的?」
師少鷹順口回答道:「淘寶網上買的啊!」
師少鷹穿的是一雙由3515軍工廠製造的高腰軍警防暴靴,這種靴子說不上有多精緻,但是用料方面卻絕不含糊,穿上兩三年都不會走形,在鞋底夾層裡還加裝了鋼板,就算是不小心踩到鋼釘之類的尖銳特品,或者是遇到滿地碎玻璃,也不會對腳部造成傷害。
和那些動輒上千,甚至幾千元的男士皮鞋來說,這種在淘寶網上兩百塊錢就能買上一雙,還附送一雙襪子,一付鞋墊的軍警防暴靴,明顯質量更好,更耐穿。對師少鷹這種一生都和軍營有著不解之緣的男人來說,穿著也更習慣。,
上校顯然並不明白「淘寶網」究竟是一個什麼地方,他拿出一張相片。相片上的主人公身上手拎一枝自動步槍,在照相機快門閃動的瞬間,他正在城市街道上一邊撒腿奔跑,一邊舉起手中的自動步槍掃射。
上校伸手在相片上輕點了一下,「這些恐怖份子穿的靴子,和你腳上穿的一模一樣。」
我拷!
師少鷹瞪大了眼睛,他真的要哭笑了。
中國近二十年來拚命發展對外貿易,不知道有多少產品以低廉價格衝進國際市場,尤其是輕型武器,更是以廉價、質量過硬,而在第三世界國家大行其道。在某些區域,甚至就連中國民兵都已經不悄再使用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都依然備受青睞。
那些恐怖份子腳上穿了一雙中**工廠製造的皮靴,師少鷹恰好也穿了一雙,這又能說明什麼?
「我已經看了關於你在監獄裡和其他犯人發生暴力衝突的報告,監獄長一再要求我們把你帶走,他認為讓你繼續留下,不但隨時會有生命危險,一旦處理不當,甚至可能引發犯人大規模武裝暴動,我們並不願意看到這一點。」
上校審視師少鷹的目光中,有著職業性的警惕,師少鷹的回答,顯然並不能讓他釋疑。師少鷹在監獄裡和伊斯蘭激進份子之間爆發衝突,甚至鬧出人命,在職業特工的眼裡看來,也可以被解釋為別有用心!
但是上校仍然打開自己的辦公桌,從裡面拿出一張機票和一份文件,「這是一份保證書,只要在上面簽了字,你就可以領回屬於自己的所有東西,拿著這張機票搭乘今天下午三點鐘的飛機飛到肯尼亞首都。到了那裡,你可以一邊享受落日的餘輝,一邊吃著最可口的食物,只要你願意出錢,你還可以找一個漂亮的姑娘,陪你放鬆一下,然後完全忘了你在索馬裡這趟並不算愉快的旅行。」
師少鷹盯著自己面前那份保證書,就算看不懂上面那一片彎彎曲曲猶有如天書的文字,他也明白,這是一份承諾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絕不會再回到索馬裡的保證書。只要他在這份文件的右下角簽下自己的大名,他就會被索馬裡當局押解出境,永遠無法再踏上這個國家的土地。
但這又能怎麼樣呢,要知道,只要他簽了這份文件,在同時他就會找回一個人最寶貴的自由!在連續吃了一個星期的牢飯,身上髒得要命,更餓得兩眼都開始發綠後,洗上一個澡,享受可口的食物,這一系列誘惑就變得無限強烈起來。
在上校的注視下,師少鷹抓起筆,在簽字前師少鷹的動作略略一頓,「和我一起來索馬裡的那個朋友呢?她叫司空伯文,是一個記者。對了,還有上次和我一起被帶到這裡接受審問的希馬爾,請問你知道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的……」
「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不願意簽字,我可以立刻把你送回監獄!」
上校霍然站起,他把雙手撐在辦公桌上身體前傾,他那猶如鷹隼一樣銳利的雙眼,死死盯著師少鷹,「我不喜歡你們這些外國人,更不喜歡戰地記者!我們的國家正在進行戰爭,每天都有人會因為戰爭而流血,但這是我們自己的糾紛,我們自己可以解決,和你們又有什麼關係?」
「你們這些生活在和平環境中,被稱為『無冕之王』的人,背著照相機跑過來,把我們身邊正在發生的事情印到報紙上,讓一些成天無所事是的人可以一邊悠閒的喝著下午茶,一邊用漫不經心的態度翻著報紙,然後再歎息幾聲用來表達對我們的同情。是不是你們就喜歡用這樣的對比,來展現自己的高尚與文明,是不是你們非要用別人的不幸,才能證明自己的幸福?!」
也許這位上校並不是刻意針對,但是他的話,卻讓師少鷹無言以對。他沒有再說話,只是拿起來那份保證書,在它的右下角,端端正正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沒有辦法和司空伯文與及希馬爾取得聯繫,甚至連他們的現狀都不知道,在保證書上簽字後,師少鷹被四名荷槍實彈的士兵武裝押送到摩加迪沙國際機場,並在他們的監視下,登上了一架在半個小時後,即將飛往肯尼亞首都的客機。
坐在由於年久失修,身體稍稍晃動,就會發出「吱啦吱啦」聲響的座椅上,目送著幾名士兵走下飛機,終於重新獲得自由的師少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飛快的打開了自己那只背包。還好,索馬裡國家安全局的人雖然對他的隨身行囊進行了反覆檢查,就連背包帶裡面的夾層都沒有放過,但是他們還不屑於私吞師少鷹的物品,師少鷹和司空伯文在北京出發前,從一家小超市裡買到的方便面、搾菜還有火腿腸之類的食物,一樣也沒有少。
用上等麵粉混合著雞蛋清調和製成,又經過油炸處理的方便麵,送進嘴裡用力一咬,發出一連串「咯吱」、「咯吱」的聲音。在背包裡摸索著又找出一根火腿腸,連外面的紅色塑料皮都沒有剝,就一口直接咬上去,用這種絕對野蠻的方法把火腿腸攔腰咬成兩斷後,又用擠牙膏般的方法,把火腿腸擠進了自己的嘴裡。濃郁的肉汁,在舌尖上打轉,師少鷹一邊咀嚼,一邊在嘴裡透出了一聲滿足的歎息。
「你的胃口還真不錯啊。」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正在埋首和食物苦戰的師少鷹霍然抬頭,站在他面前,正在用一種奇怪到極點的目光看著他的那個男人,赫然就是他們在七天前從監獄分手,就再也沒有了聯繫的希馬爾!
七天時間並不長,但是希馬爾看起來卻明顯憔悴了很多,他全身都透著長時間缺乏休息產生的濃濃疲倦,就算是隔著四五米遠走過的旅客,都伸手捂著自己的鼻子,因為在希馬爾的身上,汗酸的味道實在太濃重。
在希馬爾的身上,竟然還穿著他七天前離開監獄裡,換上的牛仔褲,與及那件白襯衣。只不過現在白襯衣上已經沾滿了灰塵與汗漬,已經變成了灰黑色。
希馬爾沒有理會其他旅客怪異的目光和他們伸手掩鼻的動作,他只是盯著師少鷹手裡的食物,突然問了一句:「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