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酒保把一杯烈酒放到修雅眼前時,才驚覺自己竟然意識地照這個女人說的話去做了。從被她盯了一眼開始,他的意識就一片空白,腦海裡始終橫亙著這麼一雙眼睛,然後身體便按照女人的命令去行動。等回過神來,一杯烈酒已經放在吧檯上了。
修雅自然不會客氣,她端氣來就喝了一大口,卻像沒有吞下的樣子。含在嘴裡片刻後,驟然朝自己右手小臂噴去。只是修雅喝進去的是酒,吐出來時卻是包含濃烈酒氣的藍色火焰!
藍焰在她的手上一掃而過,立時手上的血污消失得乾乾淨淨,皮膚恢復白皙,除了那道道細若髮絲的傷痕猶在。
「夠勁,這酒酒精挺高,拿來消毒正好。這樣的東西,給我來一瓶!」修雅朝酒保一笑,接著喝下剩下的小半杯酒,又如法施為在自己另一支手上噴掃過一股藍色火焰。
酒保的臉給藍焰照成蒼白之色,他有些失神地看著修雅。要知道他拿出來的烈酒,放在平時一杯足夠讓一個壯漢直接躺下。就是鎮上的奧薩斯大人也喝不來幾杯。可眼前這個女人不光兩口把酒喝光,還變戲法似的從嘴裡噴出藍色的火焰來。
火焰歸火焰,可它的感覺非但沒有讓酒保覺得溫暖,反而覺得如墮冰窖般的寒冷。
魔鬼,這個女人絕對是個魔鬼!酒保這麼想著。
「喂,你有沒有聽見啊,姐姐我叫你把這樣的酒拿一瓶過來。不,三瓶!」修雅拍桌道。
酒保唯唯諾諾地說:「可我們現在只剩下兩瓶……」
「兩瓶就兩瓶,少囉嗦,拿上來。」
「那個,小姐,您看是不是先付帳。這東西在我們這可不是便宜貨……」酒保十分敬業,可他卻不知道,他是拿自己的性命在維護酒吧的收入。
修雅瞇起雙眼,半瞇的眼睛裡迸射著危險的光。它們落到酒保身上後,後者只覺靈魂也要凍僵了。就在他要改口的時候,一個粗豪的聲音響了起來:「馬昂你這小子,大半夜地吵什麼!」
卻是吧檯不遠處那張「大床」上,一個光頭男人爬了起來。他赤著上身,寬厚的胸膛上堆著一片異變組織。只穿著條褲衩,他從「大床」上跳了下來。摸著光頭走到吧檯邊上,看到修雅時眼睛一亮,道:「嘿,妞。你從哪裡來的?」
修雅笑瞇瞇地伸出手,朝荒城的方向一指。
光頭自然不知道那代表著哪裡,他上下打量著修雅,看她滿身是血,不由皺眉:「你怎麼弄成這樣。」
或者修雅身上的血刺痛了他的眼睛,光頭一點點退後。一個女人,滿身是血,還蠻不在乎地跑到鎮上的酒吧來。這樣的女人不是瘋子,那就肯定是個大人物。看修雅眼神清澈,哪像瘋子,光頭立刻知道她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有點眼力,可惜你不像。喂,大個子,給姐姐說說,你們鎮上的那個大人,叫奧薩斯吧?去把他叫來,怎麼樣?」修雅朝光頭大漢勾了勾手指。
光頭眼神有些退縮,道:「這位小姐,現在奧薩斯大人肯定正在睡覺。他的脾氣不太好,所以你看……」
「哦,可我的脾氣壞。」修雅淡淡道。
「誰啊,這麼吵。」另一個男人從床下跳下來,他留著一頭紅毛,拉開光頭道:「我說亞桑你幹什麼呢,原來來了個辣妞。嘿,小妞,你身上的油彩挺特別。」
紅毛走了過去,不知死活地在修雅旁邊轉悠,還伸長脖子把臉湊過去在修雅身上這裡聞聞那裡嗅嗅。
「阿加斯,滾回來。」光頭亞桑忍不住叫道。
可惜紅毛一臉沒睡醒的樣子,嘟嚷著「你說什麼呢」,手則向修雅胸前雙峰摸了過去。只是那手還沒來得及碰到修雅的胸口,後者已經一手反握他的跨下。紅毛臉上一喜,還以為修雅想和他玩某種遊戲。不料這念頭方起,跨間卻傳來一陣冰寒。
他低頭看,只見一片藍白色的冰霜正飛蔓延。頓時紅毛睡意全,驚駭欲絕。他看向亞桑,張嘴想大聲呼叫。冰霜卻已經爬上他的臉孔,將他的表情永遠定格下來。直把阿加斯凍成冰雕後,修雅才收回了手,接著輕輕在冰雕上一,阿加斯的身體便爬滿細密的裂痕,接著碎成了一地冰屑。
亞桑和酒保的臉色頓時變得有多壞就有多壞。
拍拍手,修雅才道:「現在,可以把那位奧薩斯大人請來了嗎?」
話音方落,酒吧的門就給推開。一陣寒風吹了進來,同時把一道人影也送進了酒吧。
「不用了,我來了。」奧薩斯大步而來,看也不看旁邊一地冰屑,彷彿不知道那是什麼般。他朝修雅深深鞠躬,極盡謙卑之色,輕聲道:「這位美麗的小姐,有什麼地方我可以為您效勞的嗎?」
修雅一愣,隨後恨恨咬牙道:「我要一個可以洗澡和睡覺的地方。」
「鎮上就我家最寬敞,請小姐稍待片刻,我立刻讓家裡兩個女人滾出來。」奧薩斯低頭道。
「我現在可以理解,為什麼你能夠在這裡立足了。」修雅點頭道,像奧薩斯擺出這麼一付謙卑的模樣,哪怕力量在他之上,若必要,也沒有哪個高階強者願意毫理由地對他出手。
奧薩斯面不改色道:「這是鄙人的生存之道。」
「好吧,奧薩斯先生。你家裡那兩個女人也不用搬出來了,在你家這幾天,我剛好缺少一兩個傭人。」
「那將是她們的榮幸,小姐。」奧薩斯的頭伏得低了。
片刻後,奧薩斯便領著修雅離開了酒吧。等她走後,酒保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全身都沒了力氣。特別是看到阿加斯的下場後,他下意識地夾緊自己的雙腿,總感覺那裡冷得要命。亞桑則悶不坑聲地拿過一杯酒,然後給自己灌了一大口。至於桌子上那些女人早就醒了,只是嚇得不敢動。
當天亮的時候,灑吧似乎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只是地上多了一堆冰屑罷了。這一天,鎮上悄然少了一個人,同時也多出了一個人。
只是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這件事罷了。
在奧薩斯的家裡,修雅發現了一個浴缸,這可是個難得的東西。浴缸很大,看得出來平時奧薩斯很享受跟他兩個女人在這裡面泡澡。修雅讓奧薩斯兩個女人先把浴缸洗得乾乾淨淨,再放上滿滿一缸水,最後才把自己丟進浴缸裡。於是沒過多久,浴缸裡的水便漸漸轉成了猩紅。
如此洗了三遍,修雅才總算洗完澡。換過一套並不怎麼合身的衣服,修雅丟下一句「不要吵醒我」,就把自己鎖在臥室裡。這一睡便是兩天,這兩天,奧薩斯住在酒吧裡。很多人感到奇怪,卻沒人敢問,因為奧薩斯一臉沉默。而熟悉他的人知道,沉默時的他才是最可怕的。
在第三天的清晨,修雅終於醒來。她睜開眼睛,也沒急著起床,就這麼繼續躺在床上。身體表面大小傷口幾乎已經痊癒,莫妮留給她的創作現在只剩下一些淡淡的紅色紋路。再過個一天,這些紋路也會消失,她的皮膚將會恢復以往的白皙。
體內的傷勢也好了七七八八,主要通過這兩天的深沉睡眠,把莫妮那帶著震盪屬性的能量排出了體外。否則任由它們留在體內,將會持續對她的內臟、血管和骨骼造成傷害。
「莫妮……」嘴裡輕輕念著銀色游騎的名字,修雅的眼睛又稍稍瞇了起來。
在修雅的記憶裡,能夠給她帶來傷害的人還真不多。而近兩年來,每次身受重傷基本都是拜那個擁有銀色長髮的少女所賜。莫妮本身的等級並沒有修雅高,可她的戰鬥技巧很可怕,再加上詭計多端,每次都能夠利用周圍的環境以及可利用的資源最大程度地削弱修雅的力量,再捨命搏殺。
和修雅一樣,莫妮活躍的地方也是在黑色大地上。不過在修雅所知的記錄裡,這個少女簡直就像平空冒出來的一般。躺在床上,修雅在腦海裡重撿起關於莫妮的記錄。她最早出現在血騎檔案裡那已經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那時候修雅正準備大展拳腳,一口氣把幾個擋在她前進道路上的幾個異族給滅了。
這時候,莫妮和那個阿曼達人出現,兩人帶領著幾支異族和修雅周旋。憑藉著黑色大地的險峻地勢以及狼群的游鬥風格,硬是把血騎拖了足足一個月,從而讓其它一些異族趕來支援,修雅迫不得以只能退兵。莫妮不但帶著異族重奪失地,而且建立起第一個和血騎對抗的前哨基地。
之後,像這樣的基地如雨後春筍般冒起,基地的位置扼死了修雅所有可能的進軍路線。讓她一向擅長的平推風格變得處處受制,那時候,修雅才開始重視這個看似稚嫩的少女。
既然視莫妮為對手,修雅自然開始收集她的情報。像銀色游騎這樣的女孩不可能突然出現,而且以一個人類的身份站在異族那邊的情況也太詭異了些。在動用血騎龐大情報的前提下,莫妮的資料一點點被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