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只有少數人知道的秘密。這個秘密,關乎著修雅的過往。
她說自己和零是同類,並不是隨口胡說。這是真的,修雅同樣出身荒野,是實實在在出生在荒野上的人。修雅的父親是個傭兵,擁有四階的能力,在二十幾年前的荒野來說已經算是一份不俗的力量。母親則是一個普通人,清麗但絕對談不上美艷的容貌,和四階能力的父親倒是般配。
然而在母親臨盆的時候,修雅的父親卻在出一個任務後再也沒有回來了。當年他接下的任務是攻打一處基地,卻以失敗告終。那個基地的首領十分震怒,不僅查出了幕後指使,還把所有參與攻打基地的傭兵以及家人殺光。就在生下修雅那天,殺手們找到她的家,並把她的母親殺死在床上。
至於修雅卻意外地活了下來,因為她一出生便帶著強烈的能量。殺手組織的頭兒感受到這股力量,便把修雅的存在隱瞞了過去,而將她留下來。可這對於修雅來說絕對稱不上幸運,隨後她被高階轉手賣給了永夜城裡一個小貴族。那貴族本是子嗣,想收養修雅作為自己的女兒。
如果是這樣,那麼修雅的人生倒也不會出現那麼多的苦難。可在某次宴會上,修雅的養父卻得罪了永夜城裡一位還算有些實力的人物,於是引來了殺身之禍。當年修雅只有5歲,卻已經長得精靈可愛。養父死後,她被那位大人收養,可卻非當成養女來養,而是奴隸!
年僅5歲的修雅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生活在暗天日的地牢中,每隔一段時間那位大人便會來「看望」她。那對她來說絕對是法忍受的恐怖經歷,就在這種地獄般的日子裡,修雅渡過了5年。十歲那年,以六階的力量殺出了地牢,讓那位大人物死在了睡夢之中,隨後放火燒了那座隱藏著她屈辱歲月的房子。
還好的是,那位大人為了在最恰當的時機才收割修雅這顆誘人的蜜桃,因此一直保留了修雅處子的身份。就在那場火焰中,修雅帶著她僅存的尊嚴離開了這裡,並很加入了血色騎士的少年團。她很聰明,而這位大人物在永夜城中雖不是頂級貴族,卻也是中層階級。
所以修雅有形形的知道了很多信息,其中一點,只要能夠成為血騎。哪怕之前犯下重罪也會一筆勾消,而憑著驚人的天賦,少年團第一時間就吸納了她,使得要為那大人物報仇的人只能望洋興歎。隨後,修雅在少年團裡也受到了攻擊,攻擊自然來自於那末了的仇恨。
可惜兩年過去,修雅仍活著,而那些要殺她的卻死了。兩年後,以七階的實力加入血騎。成為血騎歷史上最為年輕的騎士,也受到了議長奧格洛克的注意。不久之後,奧格洛克便正式收養她為自己的女兒,同時殺光了所有知道修雅過去的人,從此,那名中層貴族的一切信息都在永夜城中被抹去。
而修雅的這個秘密,則被作為最高機密保存了起來。萊因會知道這麼多,是因為他和修雅是同期的少年團團員。萊因永遠法忘記,當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時。明明比自己小,卻透著一股凜厲的氣勢。她像是一朵渾身長刺的花,把每個接近她的人,論好意還是惡意都扎得鮮血淋漓。
直到給奧格洛克收養了之後,修雅才慢慢變了,卻從一個極端轉向了另一個極端。
所以說,她那反覆常的性子,跟她的經歷是脫不了干係的。就連萊因現在也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在修雅成為血騎最強的騎士後,她悄然的消失了一段時間。那段時間沒有人知道她去哪,只知道她回來時滿身是血。當然那不會是她的血,奧格洛克對此絕口不提,自然也就沒有人去追查修雅消失的這段時間去幹了什麼。只有為數不多的人偶然知道,荒野上某個基地一夜間人全死光了。特別是那基地的首領,被人用木椿釘死在牆壁上。而那面牆壁,有人用血在那上面畫了個巨大的十字架。
沒有人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也沒有人敢把它和某個人去聯想在一起,哪怕這兩件事基本上發生在同一個時間點。
這就是修雅性格中的多面xing,驕傲、任性、粗暴、殘忍。她用自己的方式,在這個動盪的年代橫衝直撞,書寫著屬於自己的歷史。毫疑問,遠征黑色大地絕對是其中最濃重的一筆。沒有人認為她能夠辦到,畢竟那個地方便是上將也折損了一兩名。
可她卻憑少將的軍銜,硬生生在黑色大地裡殺出了一個缺口,殺出了一份屬於自己的榮耀。
就在所有人認為她將繼續深入黑色大地直至完全征服那片野蠻之地時,她卻又回來了,而且說出了讓萊因最擔心的事。她對零那個同樣出身荒野,同樣憑自己的力量闖出一片天地的男人生出了興趣。
或者說,共鳴。
因為有相似的經歷,所以認為對方是自己的同類。而同類與同類之間,總是互相吸收。如若不然,便是刀劍相向,在這其中沒有太多的空隙可以容得下其它的東西。
而論是喜歡上零,還是要和他開戰。對於議會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前者將會平白失去一名少將,後者則是平添一名強敵。儘管零還年輕,儘管他的勢力還沒有英靈殿這種巨頭雄厚。可他的身後不僅是曙光之城,還有極西的異族圈。特別是後者,如果異族傾巢而出,對於議會來說絕對是一種考驗。
萊因覺得自己有必要打消修雅這種念頭,雖說她決定的事很難動搖,可萊因仍說道:「修雅,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我都必須這麼說,別去碰那個男人。你既然看了他的資料,就應該知道他背後有什麼。而現在,我們打不起兩條戰線的戰爭。」
「你想太多了,小萊因,我又沒說要對他怎麼樣。」修雅跳下了桌子,伸了個懶腰說:「總之,我想先到曙光之城看看去。」
萊因臉色一變,說:「你知道那地方在哪嗎?除了要跨越我們現在和英靈殿交手的前線外,你還要繞過阿斯加特。然後西進千里,踏上極西之地異族圈的邊緣地帶。那樣太危險了!」
修雅半瞇著眼睛道:「這就不勞你關心了,我自有分寸。」
「那到了曙光之城後呢?」
「就和那個人接觸看看啊,如果合適的話,我就把自己嫁了,反正這也是父親的意思。回來後,他可沒給我少介紹那些豪門公子呢。」修雅眨著眼睛說。
萊因忍不住叫道:「這根本不一樣!」
修雅哈哈大笑起來,拍著桌子道:「小萊因你真是沉不住氣,騙你的啦。但曙光之城我還是想去一趟,至於我去了後它仍然存在還是變成了地獄之城,那就取決於他的態度了。」
嘿嘿冷笑著,修雅一甩長髮道:「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洗澡了!」
萊因頭痛的看著那道惡魔般的身影消失在宴會廳裡,他突然有些懷念起前線來了。或者,到前線戰鬥要比在這接待這披著美女外衣的惡魔要輕鬆得多。
一輛越野車在荒野上行駛著,汽車的車門上印著奧古都斯的家徽。車上坐著四名士兵,以及一名墮天使的成員。這是支巡邏隊,屬於附近一個中轉站的隊伍。奧古都斯家以鳳凰城為起點,在連接前線的這片荒野上建立起數個物資中轉站,以確保向前線運送的物資不會中斷。
每個中轉站都配備了百名士兵及三到五名墮天使作為守衛,平日裡還需要巡檢中轉站附近的荒野,以排除任何危險的因素。
坐在後座上的墮天使成員名叫沙古特,五階的元素域能力者。他正百聊賴地玩著手中一把匕首,匕首的刀尖偶爾游離出細微的電火,讓旁邊的士兵謹慎地把自己的身體往車門處貼著,以免不小心碰觸到那些電火。
對於普通人而言,他們法理解高階能力者是什麼樣的概念。因為高階離他們的世界太遠,遠到之如人抬頭望天。天雖高遠,卻因為過於廣闊而法一覽全貌。對於普通人來說,四五階的能力者便已經是可怕的惡魔。就像這個沙古特,在之前的巡檢中,偶爾會撞到不小心撞入警戒範圍的荒野流民。
按照上頭的命令,對於流民也就簡單的驅逐既可。但落在沙古特的手裡,卻連死亡也是一種奢望。曾經有士兵出言相勸,結果那名士兵的屍體永遠地留在了荒野上。打那以後,和沙古特出任務的士兵都得祈禱自己能夠平安歸來。
看著荒野那一成不變的景色,沙古特低歎了聲:「真是聊透頂啊。像中轉站這種東西讓士兵去保護不就是了,為什麼要把我們這樣的戰力也留在後方。媽的,老子都悶死了。」
車上的人雖聽到了沙古特的抱怨,卻沒人敢接過話來說什麼。生怕說錯了話,自己也會變成荒野上的一具屍體。於是越野車就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下繼續前進,突然坐在前面的士兵「咦」了聲,道:「那裡有人在生火?」
沙古特抬起頭,看到不遠處一個山坡上飄起了裊裊的煙柱,在這日落時分成為荒野上特殊的一道風景。
沙古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那笑容中帶著危險的味道:「終於有些事情可以打發這聊的聲音了。走,過去看看!」
於是越野車斜斜朝那個山坡開去。
山坡上,一堆小小的篝火正在燃燒著。火上烤著某種異變獸的後腿,獸肉已經烤得金黃,散發出誘人的香味。所有有一隻手朝火上的肉伸去,卻給另一隻手拍開。
「真是的小吉,都說了多少遍了。烤好的肉還要再加些東西,吃起來才香哦。」收回手掌,有著銀蒼se頭髮的女孩從旁邊一個背包裡拿出個瓶子,並把裡面沙子般的東西灑了些在那火上的烤肉間。這些是鹽,十分珍貴的一種材料,卻不知道這個女孩是在哪得到的。
被稱為小吉的是個披著斗蓬的少年,褐色的頭髮一直垂到了腰際。有些黝黑的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一邊摸著自己給拍痛的手說:「肉這種東西,怎麼吃還不是一樣,莫妮你真是太固執了。」
「怎麼會一樣呢。同樣一種東西,經過不同手段的烹調,可是會散發出不一樣的味道。就像人,經歷的東西不同,所以成長也各不相同。可是話說回來,小吉你真好。都過了三年,你竟然一點也沒變耶。好羨慕你。」銀髮女孩說著,把裝著鹽的瓶子小心地放回背包裡去。手一振,便變戲法般出把匕首,跟著在獸腿上割下一片烤肉遞給了少年。
「拉拉!」
女孩旁邊一隻圓滾滾的奇異生物睜開了雙眼,看著烤肉流下了口水。接著胖乎乎的身體一,便撲到了烤肉上。它張開大嘴想要一把將獸腿吐了,可烤肉和火堆的溫度卻很高,於是把這胖乎乎的小東西燙得跳了下來並四處打滾。
看著那小東西不斷「拉拉」「拉拉」直叫,少年哈哈大笑,幸災樂禍地說:「這笨蛋,給燙了多少次還沒學乖。」
那小東西似乎聽得懂少年的話,突然從地上起來。跳到少年的頭上用它嘴裡那談不上鋒利的一口牙齒對著少年一陣啃,自然,少年只當它在給自己按摩頭部。
名叫莫妮的女孩又割下了兩片肉,一片給自己,另一片則丟向那小東西道:「好啦,吃飯,別再啃小吉的頭了。」
「沒關係,反正它又啃不動。」少年毫不在乎地說。
「我主要是怕拉拉好不容易長齊的牙齒給啃崩了。」女孩說出了自己真正的意思。
少年「切」了聲,三兩下就把烤肉吃光。然後看了看那火上的獸腿,手指動間一道細細的電弧掠過獸腿,便切下了第二片烤肉來。少年呼一聲用手指拈起烤肉,就往自己嘴巴裡丟了進去。可烤肉太燙,於是他憋紅了臉,才使勁把它吞了下去。
看著少年狼狽的吃相,莫妮不由笑了起來。哪怕這個畫面在這兩三年間已經看到過數次,可每次見少年吃得這麼猴急,她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並非是取笑少年的吃相,而是為了他喜歡自己烹製的食物而開心。要知道剛認識他的時候,這傢伙可是只吃生肉。
好,已經三年了。
安靜的吃著自己的那份食物,火光映照在莫妮的臉上。昔日的小女孩已經變成了少女,旅途的風霜磨礪了她的柔弱,讓本來就堅強的她變得加堅韌,也出落得加美麗。
唯一沒變的是吉魯坦,還有拉拉。
看著少年那一成不變的容貌,莫妮幾乎以為時光並沒有流逝,仍停留在和那個男人分別的時間裡。可那終究只是錯覺,最明顯的一點的,吉魯坦儘管還是老樣子。可至少,他的人類語已經說得十分流暢。除那雙如同野獸般的眼睛外,他和普通人人類少年並沒有區別。
至少,從外表上來說。
「不過三年沒回來,一回來就已經發生了戰爭,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莫妮低語著,並沒希望有誰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管它呢。咱們只管走自己的就是了,在風車鎮那裡不是已經打聽到他的消息了嗎?那些笨蛋說他一直往西面去了,那我們就跟著去好了。只要他死不了,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他的。」少年又吃了好幾塊烤肉,獸腿基本只剩下一根骨頭,這讓旁邊的拉拉很生氣。
「是啊,只要沒死,大家就有重逢的時候。而這一次,我們已經不再是負累了。只是,你還好嗎」莫妮想起了三年前,那個帶自己離開了怒礁城的男人。三年前,為了不成為他的負累而選擇了主動離開。現在,是回去他身邊的時候。
她並沒有忘記,自己和那個男人之間雖然沒有任何合約。可從他帶自己離開怒礁城的那一天開始,她已經決定要用自己的全部去回報。可惜那時候的她還很弱小,弱小的甚至成為他的負累,所以她選擇離開。而現在,三年的磨礪,昔日的小女孩已經完全蛻變了。
她已經破繭成蝶!
「咦?我聞到了討厭的味道。」吃飽躺在地上休息的少年突然了起來,一雙灰白色的眸子裡,黑色的豎瞳溢出殘忍的光:「是貪婪的味道啊,散發著這種味道的人一向很好吃呢。」
莫妮也站了起來,強調道:「只能殺不能吃,別讓我再說了小吉,吃生肉會鬧肚子的。」
吉魯坦不甘地嘀咕了句「知道了」,又別過臉道:「以前還不是這樣吃過來,也不見我有什麼事啊。」
「你說什麼?」那邊傳來女孩的質問。
少年立刻挺起了胸口道:「我說呆會讓我處理就好了,好久沒打架,你可不要跟我搶!」說著掄動著那看上去很瘦弱的胳膊,卻露出一臉興奮的樣子。
莫妮小聲道:「剛才明明不是這樣說來著。」接著聽到了汽車引擎的聲音,在黃昏終於消失的這一刻。山坡下出現了一輛越野車,那車前的燈柱筆直地朝她這個方向照來。
「是汽車啊。太好了,我們搶過來就可以開著去找他了!」
山坡上,女孩的聲音聽上去很高興。山坡下,沙古特雖然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不過聽到是女人的聲音,這讓他臉上的笑容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