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人走出去,謝寸官就輕輕地啜著茶水,淡淡地看著因尷尬而靜下來的人群,一言不發。
許多時候,耐得住尷尬也是一門修行的學問。
在談判桌上,耐不住尷尬的人,往往是最先讓步的人。一般都是贏了面子,輸了利益。
小條寺岡有些鬱悶地看著此時油鹽不進,就是不肯同他打的謝寸官,忍了再忍,終於忍不住對仇江岸本道:「知道什麼是武神嗎?不戰而勝是為神!先靠手下將咱們的力氣耗光了,自己再出手,撿個大便宜……」
卻是想激怒謝寸官,毫無顧忌地出言諷刺。
謝寸官只是微微一笑,心道:「上你這激將法的當,才是傻子!」
但他不怒,旁邊一個人卻怒了,正是一隻帶著滿臉小星星看著他的中野雅蘭。這女孩子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對小條寺岡的話恍若未聞的謝寸官,不由地皺起眉頭。
此時,看著謝寸官無動於衷的小條寺岡再次開口道:「『武神』練的功夫,連臉都練成打不爛,揉不斷,你知道是什麼功夫嗎?」
「我知道,是龜殼功!」仇江岸本就放聲笑道。
「住口!」就在小條寺岡還在再放厥詞時,中村雅蘭終於忍不住開口斥道:「你們太放肆了!他只是不想同你們計較……」
「哈哈哈……」小條寺岡笑得卻更放肆了:「原來不是怕我們,是不想計較……」
此時。謝寸官卻看著旁邊的諸人道:「大家現在都看到了,知道這些人為什麼如此放肆嗎?就是因為你們平常練功不刻苦!你們也許會反問,我為什麼不出手……」說到這裡,謝寸官停頓了一下道:「因為我才來六天,我就想看看,『弘道流』是靠什麼來立足東京武界的!」
「哈哈哈!」隨著謝寸官的話語,一聲大笑就從門口響起:「你馬上就看到了!」隨著話音落下。門口就走進四個人來,當先一個人個頭高大,滿臉絡腮鬍。昂首闊步,煞是氣派。
「船越先生好!」隨著此人進來,旁邊的許多教練都向些人點頭招呼。
原來這人正是三位護館大師之首。名叫船越家仁,是船越次臣的一個堂侄,是真正的「弘道流」館第一高手。在他身邊,是另一位護館大師正奉朝義和另兩位總教練。
謝寸官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誰來踢我們『弘道流』館?」船越家仁顧盼生雄,對著對面的三人道。
「小條寺岡!」、「仇江岸本!」小條寺岡和仇江岸本微微躬身道。
「古川義和!」那個進來後,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漢子最後道。
「正奉君!請你先伸伸手!」船越家仁對身旁身材修長的另一位護館大師道。
正奉朝義就緩步走進場中,面對著對方。此時,仇江岸本和古川義和兩雙眼睛就看向了小條寺岡。小條寺岡的眼睛就一看仇江岸本。
仇江岸本就笑了一聲道:「剛才動手,還沒過癮就結束了!這回希望能打得過癮點!」說著。就直接大踏步走到正奉朝義的面前,一躬身道:「請多指教!」
一番話說得土谷鎮雄的臉更紅了,卻一聲都不敢吭,只是悄悄地看著別人的眼色。
正奉朝義不由地冷笑一聲道:「年輕人夠狂!」
「狂就有狂的本錢!」仇江岸本朗聲道,慢慢地踱步向前。
「年輕……」正奉朝義剛想反唇相譏。就見仇江岸本突然間加速,踏腳進步,一個蹦步就到了正奉朝義的面前,一伸手右手拳就擊向他的面門,竟然生生將他後半句話憋在心中。
謝寸官心中又是一凜,這人出手截言。顯然確實得了中國傳統武術打法三昧。
常在網上看到,許多人說傳統武術截法時,就截手、截心、截面、截身、截言中,截言的解釋是,發現對方有進攻之意,就出言點破,讓對方知道目的敗露,而不敢發招。純是扯淡!翻開說文解字,截者斷也,事半而止!也就是事情進行到一半,擋住的意思。
所謂截言,就是人話一半時突然截斷他,這時對方的意識還在自己要說的話上,就能起到出奇不意的效果。其他的幾個截,都是這個意思。
但比武時,許多人不說話怎麼辦?三個字,逗他說!
你引得他說話,在他話說一半時,突然進攻。有人也許會說,這太不地道了。但沒有辦法,因為那些地道的人的,在比武後往往都在地上躺著的。
拳打不防如破竹,拳訣中極重要的一句。
如何拳打不防?雙方對陣,如何能讓對方不防?這就是設計打埋伏的東西。就像這種截言,就是先引對方說話,等對方話說一半時,突然動手,就能讓對方不防。
從來拳勢通兵法,不通兵法莫習拳!
正奉朝義一句話剛到嘴邊,說了兩個字,仇江岸本的拳頭已經到了眼前。他本能地後退一步,右手舉起,向上封閉。
但兩人的手一觸之時,仇江岸本右手擰轉,拳心朝上就擔在正奉朝義的右臂上,用力一挺臂,腳下過步再摧,直接將整個手臂往裡硬插。
正奉朝義自然動力相抗,在對方手臂近臉的地方,終於抗住了對方。
但此時,正奉朝義的右手五指突然撣開,閃向他的臉面,正奉朝義不由一驚,頭往後偏閃。就在此時,仇江岸本的手突然變螳螂手,旋手下刁,一把就刁住了正奉朝義的右手腕子。用力往右一扯,同時左手突然就貼肋而起,撮手如鉤,卻用手腕向他的下頜處頂來。
仍然是啪地一聲響中,仇江岸本的左手正撞上了正泰朝義被他一把刁橫在面前的右手肘處,竟然同剛才開始打土谷鎮雄的手法,一模一樣。
但接下來就不一樣了!
就在一聲響中,仇江岸本後腿前進,一步就插進了正奉朝義的雙腿中間,腳尖一擺扣,就掛住了正奉朝義的一隻腳,雙手同時往前上方猛推。
正奉朝義腳後跟已經被覓住,上身一吃勁兒,立刻往後倒去。
而仇江岸本此次,就沒有剛才對待土谷鎮雄那麼客氣了,直接進步出腿,一腳就點在了已經朝後倒的正奉朝義的小腹上。
就聽崩地一聲,正中小腹,正奉朝義脆脆地一跤跌坐在地上。
仇江岸本舉步再進,又是一腳,這次是腳取下頜,直接一腳就將正奉朝義踢得昏暈過去。然後,又是那麼直直地,示威似地看著謝寸官。
謝寸官沒有說話,只是將眼睛看向了船越家仁。
船越家仁的眼都氣紅了!剛才自己才大言不慚地讓謝寸官看他們怎麼對付踢館的,結果話還沒放涼,轉瞬之間,正奉朝義就被人生生打昏了。
看來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呀!他不由地猶豫,是不是得打電話給叔叔船越次臣。
此時,對面的小條寺岡已經一笑,對著坐在那裡的謝寸官道:「怎麼樣?配不配你這個『武神』出手?」
謝寸官根本沒有理會他,只是看著船越家仁。
船越家仁聽了小條岡寺的話,立刻勃然大怒道:「贏了一場,猖狂什麼!來來來,我來接你幾招!」
小條寺岡卻只是一笑,還沒有做聲。此時,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古川義和就開口道:「仇江君已經贏了兩場,讓他休息一下,我來接你!」他將兩場兩字,咬得非常真。
此時,仇江岸本卻道:「贏了兩場,都是一招之敵,那用得著休息!還是我來吧!」
倆人竟然是爭著要上。
謝寸官聽了,不由地呵呵笑道:「人家是爭著要上,我們『弘道流』館的人,怎麼無一人爭先呢?」
此言誅心,一時間整個道場中的『弘道流』漢子,都感覺謝寸官的臉是那麼的可憎!
船越家仁聞言,不由地怒道:「圖越君,怎麼說話呢?你到底是幫那一方的!」
謝寸官哈哈一笑道:「好,我不說,一切都由船越君你安排吧!」
船越家仁此時已經走上前去,大聲道:「不要推推撿撿的,你們一個一個來吧!」竟然是想一人想連挑三人的口氣。
「好大的口氣!」仇江岸本道:「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你——」船越家仁剛想反唇相譏,突然就想起了剛才正奉朝義說話的情景,連忙閉嘴,做出一副小心對敵的樣子。
「哈,這次學聰明了!」仇江岸本誇讚道:「不再上我的當了!」
「那是……」船越家仁聽了,不由地想說那是自然,但他剛說了那是兩字,仇江岸本已經竄了進來,一邊空中竄還一邊道:「上當啦!」
他竟然還是三圈兩繞,給船越家仁來了個截言欺心。
不過,謝寸官那邊卻微微一笑,這個仇江岸本還是修練不夠!已經截了對方的言,自然應該一心一意對敵,卻這樣的賣弄自己,心思已經不純,這次定難得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