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1驚天逆轉
發改委考察團張森一行結束在延春的調研，來到了雙林省省會江平市。雙林省委省政府對考察團十分重視，將他們的下榻地點安排在春湖賓館。接待晚宴定在晚上，但張鵬飛下午就和馬中華打了招呼，他想去和老領導談談此次考察的收穫。與公與私，張鵬飛的這個要求都很正常，再說又提前和馬中華打了招呼，馬中華沒有反對，同意張鵬飛提前代表自己去看望張森。這也是官場規矩的一種。馬中華與張森同是中央委員，而馬中華是雙林省的一把手，張鵬飛是二把手，如果他提前不打招呼，貿然去見張森，這會令馬中華難堪的。
下午三點多鐘，張森正好剛剛結束午睡，張鵬飛適時地來到了他的房間。張森剛醒，看到是張鵬飛，也就沒講什麼規矩，指了指沙發，笑道：「鵬飛你坐，我去洗把臉。」
張鵬飛微笑點頭，工作人員泡上茶離開了。張森很愛乾淨，不但洗了臉，還沖了個澡，收拾妥當才陪著張鵬飛坐下了。張鵬飛親自為他倒了一杯茶，笑道：「老領導，這些日子車馬勞頓，我很過意不去啊！您休息得還好吧？」
「你啊，用不著來看我，又不是外人，工作那麼忙。」張森很理解地說道。
「請您來考察，我心裡忐忑啊，這不提前來探探口風……」張鵬飛笑道。
「你小子啊！」張森指著張鵬飛笑：「這些年無論去哪總能搞出一些創藝，你實話告訴我，這次讓我到遼河、延春考察，到底為了什麼？」
張鵬飛神秘地敲擊著桌面，笑道：「我不是說了是遼河那事嗎？在不初對唐總，也是那麼說的。」
「我說的不是遼河，」張森擺擺手：「遼河的事情是另一方面，你肯定還有其它目的，要不然為何要我去延春？」
張鵬飛豎起大拇指，說：「您認為我有什麼目的？」
「你的鬼主意那麼多，我可猜不透！」張森苦笑著搖搖頭。
張鵬飛攤開雙手，坦白道：「張主任，這件事和你們發改委相關，我沒有想瞞著您，這次讓您去延春調研，各個縣市走了一圈，是因為我有一個大計劃，這個大計劃需要您的幫助，更需要發改委的幫助。下面，我來談談這個構想。」
「你說吧。」張森早就明白張鵬飛不是省油的燈。
「張主任，這次讓您先到遼河，當然是為了評估那事，但真正的目的其實是延春，我這有一份文件，您看一看，這個……我覺得就由您交給內務院的首長吧，當然，您可以說是我輔佐您完成的這個文件，或者說是在我的建議下，您考察之後有的這個想法。」
「鵬飛，這個……」張森一聽就急了，剛想說話，卻見張鵬飛擺了下手，將文件交到他手裡說：「您一邊看，我一邊說，您會明白我這麼做的良苦用心……」
兩個人足足談了兩個小時，談到晚宴快要開始了，張鵬飛才把自己的大計劃談完。兩人一共喝了兩壺茶，去了三次廁所。張鵬飛最後一次放下茶杯，十分誠肯地說：「張主任，您現在明白了吧？」
「你的這個想法很美妙啊！馬中華已經知道了？」張森沉思著，腦子裡徘徊著張鵬飛的美麗構想。
張鵬飛回答：「馬書記只瞭解了一部分，就是關於琿水升格的事情，我想這是最關鍵的一步，也是首先要解決的一步。」
「省裡能通過嗎？」
「所以我說需要您的幫助，按照我剛才所說的那樣辦，琿水的升格就沒有人能反對了，那是大勢所趨！」
張森點點頭，伸出兩根手指點了點茶几，語重心長地說：「鵬飛，可是這麼偉大的構想，你卻白白的送給我，這個……」
「張主任，我不是白白的送給您，如果構想可以實施，我得到的將比您多，您說是吧？再者說，您是這個計劃的主導者，我也是其中的參與者嘛！」
「看來你已經決定了！」
「拋開這個不談，您覺得這個計劃怎麼樣？」
張森認真地說：「意向不錯，但有些觀點和角度我需要和相關專家研究，你要知道，這個想法並不是一年兩年就能完成的，它關乎延春甚至雙林省幾十年之後的利益，這需要論證！」
「也就是說您對這個想法感興趣了？」
「我很有興趣，但是，」張森笑了，「鵬飛，這是你的想法，卻硬要轉嫁到我的身上，說是我的創藝，這……」
「老領導，我相信您才會這麼做的，我在雙林省的情況，您應該很清楚，您反過來想一想，如果這個大計劃是我提出來的，那麼能不能通過都兩說，既使通過了，在將來的實施過程當中，也會有難點，但如果上升到國家大戰略，那麼您想？」
「道理是這個道理，」張森表示同意張鵬飛的話，「鵬飛啊，我的年紀不小了，也想在臨退休前做點事情，可是……」
「老領導，別可是了，我是求您幫我……」張鵬飛向張森伸出手來。
張森終於點了下頭，握住張鵬飛的手，說：「那這份文件先交給我吧，我回去就找人論證，確定沒有問題就交給內務院唐總，唐總如果感興趣，內務院就會開會研究。」
「太感謝您了！」張鵬飛頗為激動，「老領導，那遼河的事情……怎麼樣？」
「我會加上這個名額的。」張森笑道：「不過你也要有所準備，這次是差額選擇，最終會不會被淘汰，並不是我們發改委一家說了算，遼河也應該去做做工作，遼河的那個郝楠楠挺聰明的，我相信她會辦事。」
「有您這句話我心中就有底了！」張鵬飛感覺壓在心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張森抽出兩支煙，遞給張鵬飛一支，說：「還有前些天你托我找馬中華那事，他沒有明確的答覆我……」
「不需要明確的答覆，只要他記著您的話就好。」張鵬飛的表情又有些高深莫測了。
「當你的對手可真不容易！」望著眼前的張鵬飛，張森不禁想到多年前的他，很感慨他的成長速度。
門被敲響，張森起身去開門，沒想到站在門外的是滿面春風的馬中華。馬中華張開雙臂和張森抱在一起，笑道：「老班長，有幾個月沒見了，你更精神了！」
「呵呵，快請進……」張森把馬中華拉進客廳。
張鵬飛也站起來相迎，馬中華看了眼張鵬飛，點點頭，說：「張森同志來了，我在辦公室也坐不住，就提前趕過來看看。」
張鵬飛知趣地說：「我也去看看其它發改委的老同事。」說完之後，他便與張森握手告別退了出去。
張鵬飛輕輕關上房門，臉上帶著笑容。他明白馬中華選擇提前來看張森，這就說明他坐不住了。自從張鵬飛找過他以後，馬中華心裡就一陣狐疑，一直搞不明白張鵬飛到底想做什麼。今天知道張森來了，馬中華就想過來套套話。
張鵬飛一轉身，看到孫勉剛從旁邊房裡出來，手握電話正在說著什麼。沒說幾句，孫勉就掛上了電話，張鵬飛走過去說：「陪我去東北司的同事那邊看看。」
孫勉點頭跟在後邊，本想匯報一下剛才是誰給自己打電話，可是瞧見領導好像沒有想聽的意思，他動了動嘴唇就沒有說。走著走著，孫勉突然醒悟幸好自己沒有向領導匯報剛才的電話是周敏打來的，因為在領導的心裡，周敏這件事已經結束了，和他沒有關點關係了。今後周敏發生任何事都只與孫勉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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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晚宴很隆重，雙林省幾位重量級常委都到場陪客，馬中華看起來也很高興，在席間談笑風聲。張鵬飛雖然不能確切地知道他與張森談了些什麼，但是他能猜出來張森的話肯定是在沒有出賣自己的情況下，又讓馬中華感覺得到了一些隱秘的東西，否則馬中華決不會如此高興。
果然，在酒宴結束的時候，自以為心中有底馬中華拉著張鵬飛的手說：「鵬飛啊，松江的班子我看不能再拖了，後天下午，我們碰碰頭怎麼樣？」
張鵬飛表示同意，說：「國企改革也是迫在眉睫，松江的班子一定，我希望《國企改革方案》可以上常委會研究一下。」
馬中華連連點頭稱是，而且直接說道：「那份方案我看不錯，這件事今後就由你來辦吧。」
張鵬飛答應一聲，等馬中華上車之後，他才上車離開。他坐在車上，打通了賀楚涵的電話。張鵬飛在路上有些忐忑，究其原因自然是不願見到李鈺彤，一想起那天晚上的荒唐舉動，他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個耳光，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他也不好迴避，只能硬著頭皮推開家門。
李鈺彤沒在客廳，張鵬飛鬆了一口氣。可是他剛換好鞋，李鈺彤就從房裡出來，硬邦邦地問了一句：「省長，喝茶嗎？」
「呃……好。」張鵬飛沒敢抬頭看向李鈺彤，假裝把皮鞋放在鞋架上擺正。
李鈺彤泡好茶也有些不自在地站在張鵬飛面前，這兩天那種「不自在」的情緒一直困擾著兩個人。李鈺彤那晚打了張鵬飛一耳光後，心中發虛，總擔心他找自己的毛病。可是張鵬飛這兩天卻再也沒有針對她，這反而令她更加失落。
李鈺彤想了很久，決定今天和張鵬飛攤牌，先向他道歉，如果他還不解氣，自己就提出辭職算了。雖然那天的事情怪張鵬飛，但是她狠狠地打了人家一耳光也是事實。李鈺彤深吸了一口氣，大著膽子說道：「省長……」
「李鈺彤……」
兩人同時開口說話，張鵬飛看向她，問道：「你有事？」
「我……」李鈺彤剛才的膽子突然被嚇沒了，吱吱唔唔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我是想說……」
「想說什麼啊？這麼晚了還不去睡覺，傻愣著幹嘛！」張鵬飛有點明白她想說什麼了，突然不受控制地發起火來，這一發火，那種忐忑好像就消失了，這讓他一身輕鬆。也許他對待李鈺彤就適合像周扒皮對付長工一樣，如果雙方都抱著一種客氣，兩人都很彆扭。
果然，看到張鵬飛對自己發火，李鈺彤舒服了好多，那種不自在消失了，底氣也足了，不滿地回應道：「我是想給您泡茶！」
「用不著，我還要想事呢！」張鵬飛拋開一句話，轉身就去了書房，也許這是應對那天晚上突發事情的最好辦法。
李鈺彤惡狠狠地盯著張鵬飛的背影，跺著腳罵道：「死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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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期盼已久的碰頭會終於召開了，在省委小會議室，大家坐在一起開會，為月末常委會做準備。今年的最後一次常委會，是一次重量級的常委會，全省各位幹部都很關注這次碰頭會。
如果說上次的常委會，是馬中華對張鵬飛的一次試探，那麼接下來要召開的常委會，就是真刀真槍的干了。這將是張鵬飛到來後與「馬家軍」成員之間最激烈的碰撞。碰頭會還沒開始之前，就有多股勢力對松江的班子動心眼，眼前的風平浪靜背後，隱藏了許許多多的凶險。另外，張鵬飛在第一次常委會上避其鋒芒，這次他可無處可躲，各位常委也想看看張鵬飛到底有何種翻雲覆雨的能力。
會議之前，工作人員就將省委組織部擬定的松江班子人選發到了各位手中。會議還沒有正式開始，大家都在研究著手裡的名單。按照馬中華的指示，這次松江班子要大換血，除掉剛剛上任江平工業新區的區委書記、原松江市長呂萬達調職外，松江市原市委書記白向前也將被拿下，具體職務還沒有定。
組織部擬定松江市委書記為原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崔濤，市長為原省委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高振興，黨委副書記為原平城市常務副市長徐小川，常務副市長為原松江市黃石縣的縣委書記馬平凡。新擬定的松江市常委班子的前幾人中，崔濤是雙林省的後備幹部，在組織部能力出眾，屬於業務型強的那種，並不算典型的馬家軍成員。當初擬定這個人選時，組織部長馬元宏與副書記鄧志飛選的是一位典型的馬家軍成員，但是馬中華看了以後這接否掉了，並且親自點名讓崔濤上。一是由於之前那位年紀有些大，而崔濤年紀相當，正好是他一次鍛煉的機會；另外崔濤的背景清白，他是中組部下派的幹部，調職到雙林省就是為了鍛煉。馬中華相信選擇崔濤，張鵬飛一定不會反對。這樣也不會顯得太欺負人，必竟常務副市長的人選是張鵬飛指定的馬平凡。
市長高振興是鄧志飛的人，副書記徐小川是馬元宏的老下屬。其餘的幾位常委也基本上是向馬中華靠攏的幹部，其中有幾位還是高振興和徐小川推薦的。組織部在擬定他們的時候，就爭求過他們對其它幾位搭班子常委的意見。馬中華要大換血不假，但不會傻到換成別人去松江市，馬家軍希望新組建的班子還在掌控中。所以，一但這個人選名單通過，除去馬平凡之外，其餘人肯定會與新任市長高振興站在一起，這也是馬中華的聰明之處，看似讓崔濤這個不是馬家軍的人幹了一把手，但真正在工作中，實權還是掌握在高振興這個市長的手裡。如果崔濤不順著省委的意圖，那麼將來的工作會很難展開，被架空也說不定。
張鵬飛研究著這份名單，不由得看了馬中華、馬元宏二人一眼，從這份名單中就可以看出馬中華的厲害之處。張鵬飛一眼就看透了馬中華安排崔濤進常委班子的用意，但是之前馬中華詢問他的意見時，張鵬飛卻表示了同意，因為他還有後招。想到這裡，他不由得看向了副省長田立民。田立民看向張鵬飛，點了點頭。
馬元宏也在與鄧志飛互使眼色，他們兩人都清楚，除掉崔濤的任命，市長、副書記的人選恐怕張鵬飛會強烈的反對。按照這個名單，張鵬飛安排進常委的馬平凡將來也許會毫無價值。馬元宏等人在馬中華的支持下，也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們雖然沒有說白，但是心中都明白，這次常委會，馬中華是想讓全省的幹部都知道，張鵬飛這個新任省長對於省裡的人事權沒有任何話語權。如果碰頭會開得很成功，那麼肯定會讓一些搖擺不定的幹部倒向馬中華，這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張鵬飛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偷偷掏出手機發出去一條早就編輯好的短信。大家都在想著心事，沒有人注意到他這個小動作，還以為他在看時間。五分鐘以後，紀委書記段秀敏的手機響了，她不好意思地看向馬中華，握著電話出去了。沒多久，段秀敏就一臉沉重地走回來，伏在馬中華的耳邊說了兩句。
馬中華點點頭，清了清嗓子，說道：「紀委那邊剛收到消息，段書記有事向大家通報。」
在坐的常委都是一愣，誰也沒想到段秀敏突然這個時候有事情要說。鄧志飛有些不悅地看向段秀敏，板著臉說：「今天的會議是研究松江市的班子，秀敏同志有話就快說吧。」
一直以來，鄧志飛都對段秀敏沒什麼好感，兩人都是京裡的幹部，段秀敏剛到雙林省，鄧志飛就有意表示親近。但段秀敏油鹽不進，一直也沒把鄧志飛當回事，這讓他十分不滿。還有一次，段秀敏不顧鄧志飛的暗示，硬是查出交通廳的副廳長貪污受賄，硬生生給拉下馬了，那位副廳長才剛剛向鄧志飛示好沒多久。種種原因，使得鄧志飛記上了仇。馬中華現在也很好奇，剛才段秀敏接到電話後就告訴他有件事需要馬上向大家通告，與碰頭會的議題相關。馬中華這才不得不讓她先通報。
段秀敏拿起組織部的擬定文章，以一種很不尋常的語氣說：「我剛剛接到匯報，上次李氏兄弟（興盛地產的兩位老闆）藏匿於常委院事發後，公安機關就進行了調查，最終與紀委聯手調查發現，這事關係到省委的幹部。」
聽到這句話，大家的臉色都變了，段秀敏很無奈地說道：「紀委現在有證據表明省委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高振興，也就是擬定的松江市市長。他是此次事件的原凶，就是他與省委辦公廳副廳長崔成喜一起將李氏兄弟藏進了常委院，另外通過調查發現，這是一個**集團，他們多年來貪污受賄嚴重，共牽涉了十幾位幹部！我已經讓他們把案件的詳細情況送來了。」
馬中華面沉似水，抽出湮沒有說話，會議室裡十分的安靜，馬元宏愕然地看向鄧志飛，這個消息打擊得兩人措手不及。組織部剛擬定的松江市長人選出了問題，這讓馬元宏臉面丟盡。馬元宏憤怒地看向段秀敏，但是他知道這應該不是段秀敏有意為之的。
張鵬飛也沒吱聲，呆呆看著段秀敏，心裡卻跟明鏡似的。鄧志飛又看向張鵬飛，他在猜測這件事與張鵬飛的關係，可是卻什麼也看不出來。張鵬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拿起名單又輕輕放下，很失望地說：「真是沒想到啊，堂堂的省委副秘書長，竟然是這件事的主導者，這要是傳出去會讓人笑掉大牙的！」
馬元宏的臉紅了，在事實面前他無言以對，索性張鵬飛沒提到這次的名單，算是給他留了一個面子。這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敲響，工作人員開了門，一位紀檢幹部將一份文件送了進來，工作人員接到手裡擺到馬中華面前。
馬中華還是沒說話，低下頭細心地看著文件，等他看完之後放到張鵬飛面前，怒聲道：「對於這樣的幹部一定要進行處理，大家都看看吧。」
張鵬飛沒應聲，拿起文件詳細地看起來，看似什麼也不懂，其實他比誰都清楚。他之前偷偷發出去的那條短信，就是給賀楚涵的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