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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68章 未覺何時已世故 文 / 常書欣

    第68章未覺何時已世故

    「第十二位,趙輝……下一位,雷大鵬準備。」

    系辦的幹事伸出腦袋來喊了句,二班的趙輝應聲進入答辨現場了。人進去,門隨即關上了,偶而有學生眼尖,也只能看到委員座席上幾位肅穆的表情,這莊重的場合,卻是免不了讓人心悸,畢竟是決定畢業的後一關,而且是決定能不能申請到學位證的關鍵。

    大家都緊張,可都沒有還教室裡的雷大鵬緊張,緊張得嘴唇哆嗦,兩腿肚子軟,本來雷哥心理素質挺好的,可那僅限於筆試,站那兒回答問題,恐怕雷哥自己也知道,不管是牛唇是馬屁股肯定說得對不上號,何況這論是王華婷快午才給的,以雷哥這水平,不念錯別字就不錯了。

    「雷大鵬,下一個該你了。」劉翠雲奔回來,傳話來了。

    雷哥一聽,一個激靈站起了,得瑟著,跺著腳,抖著胳膊,來回走著,嘴裡得啵著:「這可怎麼辦呢?要壞事了,一點準備也沒有。這下要老命了,哥是過不去了。」

    「快點快點,今天下午都快,不到十分鐘就完了。」劉翠雲催著,司慕賢拉著得瑟的雷大鵬安慰著:「沒事沒事,放寬心,反正你爸不是給梁鋒川打招呼了嗎?」

    「那才一個呀,五個委員涅?這年頭不給點好處,誰搭理咱呀,再說他個講師,怕不頂用呀。」雷大鵬這個倒算計得清,豎著指頭,擺活清了,司慕賢喊著單勇,兩人乾脆一左一右,綁著上刑場一般,前頭拽、後頭推,把雷大鵬往答辨的現場帶。

    「慢點,慢點,兄弟們,我緊張,我太緊張了。」雷大鵬叫喚著,從來沒見這貨如此得瑟過。

    「別緊張,沒事……放開膽子,沒事。」司慕賢給雷哥撫著胸口安慰著,雷大鵬再看身後的單勇,單勇卻是笑了笑道:「別害怕,有哥呢,你一定過得了這關。」

    「少來了,沒你我早過去了。」雷大鵬呲牙忿意道了句,這話單勇卻是沒敢反駁,直推著這貨。三個人幾乎是把雷大鵬架到答辨現場了,就擱門口,雷大鵬還是忍不住哆嗦加得瑟,要不是單勇和司慕賢拉拽著,怕是得一屁股坐地上打滾,等系幹事再一喊:「第十三位,雷大鵬……下一位,苗麗準備。」

    雷大鵬一驚,一哆嗦,差點掉頭就往回跑,司慕賢和單勇又是推著拉著直塞進了答辨現場,門閉上了,兩人離開了,雷哥千不願、萬不願,終究還是得過這一關了。

    走到了走廊角上,靠著牆單勇長歎了口氣,司慕賢也同樣的姿勢歎了口氣,瞥眼看看單勇,卻不料單勇也看他,兩人像心意相通一般,司慕賢突然問著:「大鵬應該卡不住?」

    單勇點點頭,司慕賢又問:「你已經搞定幾個委員了?」

    單勇又點點頭,知道自己的那點心思瞞得過雷大鵬,可瞞不住司慕賢。

    「老大,說實話,我現都有點奇怪。」司慕賢莫名地道。

    「奇怪什麼?」單勇問。

    「奇怪這個惡作劇的功效能這麼大,其實你是算計好了,故意覆了一層惡作劇的表像?」司慕賢問。

    雖然他不知道全部,可想像得出,這和以前哥幾個丟磚頭、塞鑰匙孔、放車氣的惡作劇是兩個概念,現幾乎能左右評委了,還稱得上是惡作劇嗎?

    「你這樣理解也對。」單勇半晌輕聲道著:「是人都有弱點,田學山潞院是個暴戶,財迷心竅就是他的弱點;郭啟深四十郎當的半拉老頭了,還打扮得英俊瀟灑,再加上他那麼肥的老婆,他的弱點那兒猜得猜得出來,何況他每屆都勾搭女學生的毛病不少人知道;梁鋒川,小心小膽,不過也免不了有當老師愛貪小便宜那點毛病,這些小毛病關鍵時候就是他們致命的弱點。」

    「那康教授呢?我奇怪的這兒,一盒簡簡單單的火腿就把他送進醫院了,你怎麼肯定他會吃,而且還這麼準時?」司慕賢問。

    「康教授是浙江人,我送的蜜餞火腿就是他家鄉的特產,而且他是獨居,獨處,我想他沉浸治學肯定疏於鍋前灶後下廚,不經意接到偽裝成家鄉快遞的禮物時,下意識地肯定是先拆包,別的可能拒絕,可家鄉的味道他拒絕不了,肯定要嘗一嘗然後才會奇怪這東西那兒來的……不過那時候已經晚了。」

    單勇淡淡地解釋著,這是根據宋思瑩學校摸到個人資料設計的,連他也沒想到這麼準,一試就靈,看了司慕賢一眼,單勇怕賢弟多心似的又補充道:「別擔心,大黃、熟地、陳皮幾味藥本就可以入藥,不會對身體有害的。唯一的意外是宋教授,你走了,我和大鵬看宋老實是悲喜交加,就給他找了瓶酒,誰可想老頭疏狂得喝多了。」

    這就是全盤,司慕賢聽明白了,這是把委員會分了兩類,能挾制的挾制,挾制不了的就想辦法讓他退出,其實單勇已經考慮到了委員的增補,只會被挾制的人還,那「屎盆子」計劃就會奏效,根本不像他輕描淡寫所說搞幾個惡作劇把答辨攪黃得了。

    絲毫不用懷疑,如果宋教授也不幸被抓住把柄,以雷哥的臭嘴加上老大的毒舌,說不定不用酒都會被氣得風。本來宋教授處已經走入岔道,誰可知宋教授一風,又回到了原來的設計上,沒有那兩位耿直的老人,剩下的田學山和梁鋒川,單勇已經捏到他們的軟肋了,有這兩位原委員,當家作主的自然輪不到增補的,現這個左右這個委員會已經沒有什麼懸念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太陰暗了?」單勇問。

    司慕賢驀地側頭,看到了單勇正看著他,清亮的眸子,肅穆的表情,一點都不像帶了點歪風邪氣的樣子,可偏偏走的都是陰暗路子,笑了笑,司慕賢道了句:「稍有點,還不算太過。」

    「呵呵,你還堅持潞州民俗化尋源的專題麼?翠雲給你寫的主題可不一樣。」單勇問。

    「我堅持,但這個場合我不需要堅持。倒不如成全翠雲的好意。」司慕賢道。

    「是不需要堅持,這裡面坐的和我是一類人。」單勇輕聲道。

    「咱們都有自己的原則,要是天下都是同一類人,就無趣得很了,我眼裡,你是大哥,你是同學同窗,其他的我不乎。」司慕賢笑笑,給了句安慰似的話,也許這事是有點過分了,不過一個巴掌拍不響,實是因為另一個巴掌和老大這巴掌太契合了。

    「謝謝。」單勇輕聲說了句,很釋然地口氣。

    叫號的聲音又響起來了:「第十五號,苗麗答辨,下一位,李報春準備。」

    雷大鵬出來,司慕賢和單勇卻是關心這位兄弟,急匆匆奔上來,雷哥陰沉著臉,彷彿和誰都是仇敵一般,惹得走廊兩側等待的都不敢問什麼,不過同學們都知道這貨什麼得性,八成是說得雲裡霧裡,又被掛住了。

    單勇還以為有變化了,拉著雷大鵬直下樓,下了一層,哥仨鑽到了沒人的角落,司慕賢關切地問著怎麼樣,單勇也關心地問沒難住。卻不料雷大鵬撲哧聲笑了,笑得渾身肉一顫一顫,要說話,卻被笑聲打斷了,直笑得樂不可支,單勇和司慕賢不問了,知道這貨過關了。

    他倆不問,雷大鵬笑完可得瑟得不得了了,直豎著大拇指道:「這什麼狗屁答辨,忒簡單了,他就問了摘要裡的幾句話,我都沒回答完,田學山那老傢伙直誇我答得很切論點,梁鋒川那傢伙,直說很意外,沒想到雷大鵬同學的論也這麼出眾……咦?不會是你和款姐陰的老田那一把管用了?蛋哥你不是叫停了麼?又怎麼整了下?這傢伙這麼配合?」

    「胡說不是,那有的事,那是你背得好,對不對賢弟?」單勇很嚴肅地道。

    「對,雷哥你天姿聰明過人,午那臨陣磨槍幹得不賴。」司慕賢幫腔道,兩人使著眼色,一起走了,不敢把秘辛爆給這張漏嘴了,不料他倆不說,雷哥可得瑟了,直招著手喊著:「蛋哥,賢弟,晚上我請客啊,你們一說我倒想起來,我確實是天姿聰明,敢情這大本挺好的念的,這學位也不難讀嘛,咱們其實不用搞那些亂七八糟也是能過去滴……」

    兩人給了理解的微笑,上樓了,雷大鵬早得瑟地喊著過了、過了,畢業啦、畢業啦,高舉著雙手,奔著下樓去了,早忘了剛才進答辨現場腿還哆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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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號,司慕賢……下一位,丁一志準備。」

    叫號聲來,司慕賢輕輕地推開了門,進了答辨現場。過了不大一會兒,矮個子的賢弟出來了,輕鬆、淡定甚至於有點無所謂的表情,走過單勇身邊時,笑了笑,笑裡帶著很不屑的味道,不知道是不屑自己用這種方式,還是不屑於答辨現場裡評審的人。

    「第五十號,王華婷……下一位,陳福利準備……」

    一個接一個進去,一個接一個出來,呆呆看著答辨現場的單勇,眼的景像彷彿是流水線一樣,製造著大本學歷標籤的產品,而自己和雷大鵬那號殘次品,也要堂而皇之的上這個標籤,真不知道結果是個人的幸運還是社會的不幸。

    可是,如果要是個人的不幸,又是誰之幸呢?是這所規模擴大的兩倍的學校?還是製造這些殘次品已經脫貧的老師?

    單勇給不出答案,也無法想像僅僅是了一張這樣的標籤走出校門,會對以後的生活有怎樣的影響?

    王華婷出來了,同樣保持著那份自信和從容,下一位進去時,還不忘路過關心了一句,慢慢地走到單勇身邊時,單勇的茫然和無措是那麼的明顯,以至於本來不想搭理他的王華婷停下來,輕聲道了句:「不會太難,別緊張。」

    「謝謝你的論。有你的論作底,我想我緊張都是多餘的。」單勇道,掩飾了一句。

    「那就好。」王華婷輕聲說了句,有很多話,欲言又止了,笑了笑,輕輕地走了。

    單勇感覺到了那份淡然,淡然也有幾分關心,也許是不屑自己的行徑、也許是知道左熙穎再來潞州、也許是兩人那個單純的環境碰撞出來的火花,根本經受不了現實的風雨飄搖。

    「第七十二號,單勇……下一位,吳敏光準備……」

    幹事機械的報號,一下午快到晚上了,有氣無力地說著。

    單勇起身,信步走著,終於邁進了大學裡的後一課:答辨!

    為所學呆了四年的大學學習答辨。而且答辨的還不是自己寫的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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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蕩蕩的教室,只有講台上依次坐著五人,居的正是副高職稱兼藝術系系主任的田學山,半長的頭捲了個彎,臉白胖得很富態,很有點養尊處優的藝術家味道。其次是梁鋒川,那位收了雷爸多寶重禮的年青老師,再其次的三位,是臨時增加到答辨委員會裡的,這個陣容正如曾經設計的,把油鹽不進的宋、康兩位老傢伙打走,剩下的就都識時務了。

    介紹自己、客套一句,王華婷給的論是《學藝術的審美價值》一個空泛的議題,像這樣橡皮論橫說正說都有理,也受系學生的喜歡。而且王華婷非常細心,替單勇準備好的簡明流暢的匯報,規矩的匯報,從為什麼選擇這個課題到這個課題的歷史與現狀,再到個人的看法和觀點,單勇心坦然了,匯報得反而流利自然了。

    而此時,正襟危坐,道貌岸然的田教授彷彿絲毫不認識單勇一般,和幾位同事耳語著什麼,然後,答辯正式開始。

    田學山很嚴肅地提問了:「單勇同學,你的論點主要於學藝術的審美價值,那麼你覺得學藝術的根本價值,是不是審美價值?」

    「不是,學價值是多元價值的復合,片面強調學的社會功利或是過分推重審美價值,將會匡拘學的視野。」單勇道,這是王華婷論摘要裡的,就兩句話。

    「那你認識學價值何呢?」梁鋒川問,很客氣的口吻。

    「給人以複雜的情感體驗,給人以人生的啟迪,社會明精神的滋育,都具有值得肯定的學價值。」單勇道,這也是摘要裡的,另一句。

    兩位主評,提得都是摘要裡簡單的問題,接下的提問,一個是化審美價值的生成規律、一個是閱讀體驗與審美價值的內關聯,這也不難,就是論的兩個大標題。而後一位女講師,卻是根本沒有提問。這個答辨委員會易主了,看來是以田學山馬是瞻。

    而且這弊做得,真叫一個無懈可擊。單勇覺得上了十好幾年學,都沒有這麼坦然過,或者,沒座的老師那麼坦然過。或者,這還不夠官冕堂皇,幾句問完了,田學山教授很莊重地道著:「嗯,很好,你的選題是很有前瞻性,比大多數送交的論都要優秀。」

    說著,和左右老師耳語了幾句,那位梁鋒川講師也頻頻點頭點評了句道:「有關審美價值的議題裡,單勇的這篇很出色。」

    點頭,點頭,再加點頭,以田教授為幾位評委彷彿看到了未來的希望和審美議題的論一般,不吝言辭表揚了幾句,然後田教授回頭叫著機械喊人的幹事道:「下一位。」

    完了,這就完了。

    四年的過程如此艱難,而結果卻如此輕鬆,單勇上了若干年學,從沒有受到過如此褒獎,臉上稍稍有點燒,訕然地走出了答辨現場。

    身後,莘莘學子依然緊張、有序地進出著,等著那個虛設形式對寒窗四年的評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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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後,校園網可以查到論的成績了,雷大鵬家裡輸學號查的:成績:優!高興得這貨真舉拳頭鬼喊。再查單勇的成績,也是優!這貨不高興了,覺得蛋哥禮都沒送,忝列優秀行列實老天不長眼。

    不過查司慕賢的成績意外了,僅僅是個良,笑得雷大鵬從椅子上倒栽過去了。

    王華婷是系辦打印出來的成績,成績是不公佈的,不過她擔心有誰不過,畢竟那兩份論都是她臨時拼湊起來的字,卻不料看到單勇和雷大鵬的名字掛僅有的二十幾位「優」成績之間時,重重地嗝應她了一下,再找自己的名字,淹沒有成績「良」裡好容易才找到,又讓她重重嗝應了一下。

    這個時候她有點懷疑,自己替這兩人寫論,是不是有點多此一舉了。

    單勇沒顧得上,捧著一大束康乃馨一院的住院部問著一個住院的名字:康瑞保。

    宋教授的病房去看過了,好多慰問的師生,單勇實不好意思出現老教授面前,悄悄地把一束花交給護士讓送進了,病房裡的鮮花和慰問來客一樣,早堆滿了。

    等打聽到康教授的病房了,亦步亦趨地走到病房門前時,又畏縮了,那位見了調皮學生就吹鬍子瞪眼訓一頓的教授實讓他心有畏懼,悄悄地把門推開一道縫,卻看到一個很溫馨的場景。

    灑滿陽光的病房裡,那位讓他畏懼的康教授正和同樣穿著病服一位同房病友講著什麼,聽者是位很小的病友,七八歲的樣子,坐康教授的床前,兩手托著腮,專注地聽著。

    單勇癡癡地門口聽了良久,講得是木遇奇遇記的童話故事,那莊重和一絲不苟就像康教授講古代漢語一樣,悄悄地放下鮮花,單勇輕輕地走了,不願破壞這個溫馨環境的美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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