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銳冷冷一笑,道:「她走路的時候,臀部扭的非常誇張,她沒穿高跟鞋,卻也這麼扭動,這種動作顯然是一種性暗示,所以她離的還很遠的時候,我就斷定她在跟情人說話。
可是就在我跟你打賭之前,這個女人忽然改變了說話的內容,當時距離已經離的很近了,我從這裡也能看出來她在說什麼。
她在質問對方昨晚去哪了,從她說話的內容來看,對方顯然是在閃爍其辭,以這種女孩的特點,只要一開始懷疑,就已經在心裡下了定論,不管對方怎麼解釋都沒用,更何況對方解釋的可能很不通。
這種女孩性子浮躁,一定會在短時間內就生氣,前面是十字路口,那代表著多種選擇,多選的背後是不確定,不確定的背後是煩躁,煩躁的背後是放棄。
所以我猜她一定會放棄先前的打算,比如逛市場,或是去朋友家,又總不能站在原地不動,所以一定是返回。」
李易這次是真的傻了,喃喃的道:「你,你,你能看出來,她,她在說什麼?」
蔣銳道:「讀唇術。」
李易道:「真有這種本事?」
蔣銳道:「很多人一定問過你,世間真有點穴嗎?你怎麼回答?」
李易呵呵一陣傻笑,道:「那,那她要是在走過十字路口之前就發脾氣了呢?也會回頭嗎?」
蔣銳道:「她離十字路口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沒拿電話的那隻手向外擺了一下,身子向左前方輕微傾倒,頭一頓一頓的,這代表一種下意識的定位感。
所以她一定會走到一個有明顯定位標誌的地方再將情緒推到爆發點。而在附近,只有那個十字路口是一種獨立概念,是一種定位概念。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李易傻傻的點了點頭,道:「有,你是妖精嗎?」
蔣銳將煙掐滅,轉身走了。
李易的脖子有些僵硬。盯著蔣銳的背影,直到蔣銳拐彎不見了。
李易不知自己是怎麼回的房間,幾個政府人員正在找他,想再問他一些關於事故現場的事,李易卻像是丟了魂一樣。拒而不答。把所有人都推了出去,一個人躺在床上發呆。
李易見識過蔣銳的本事,沒想到高明到了這種程度,這跟妖精還有什麼分別?
忽然李易想到一事。忽的一聲,從病床上坐起來,姐夫趙祥鷹正處在困境中,自己本來幫不上忙,可是如果能請蔣銳出頭。那所有的事情不都迎刃而解了嗎?
李易興沖沖的從床上跳下來,可是卻又定住了,這女人古里古怪的,能幫自己嗎?
在醫院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處理了一些事,李易他們就可以離開了。
可是聞訊趕來的記者們卻堵在了醫院裡,他們早就聽說事故現場出現了一位英雄人物,通過各種渠道知道這位英雄在這家醫院裡暫時就治。便蜂擁而來。
李易大大方方的接受採訪,有什麼說什麼,把現場的事講了一遍,還順便對政府部門發了一大堆牢騷。
信息時代,消息傳的是真快。李易上午接受了採訪,下午各大媒體就報導了。
網上有人知道這事的主角居然是李易時,立刻又挖出以前的老貼子進行宣傳,把李易先前的那些「英雄事跡」又說了一遍。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海州知名人士李易,諢號一點紅。不但有極強的黑社會組織能力,其實還是個能救人於水火之中的英雄人物。
網絡這東西就是這樣,對一件事要麼就只有一個可憐的版本,要麼就有無數個不真實的版本。
不少人把李易的事編的極為誇張,各種視頻暴光,都聲稱是珍貴資料。還有人居然以李易的事為藍本,寫成小說,還說李易手下有什麼九漢十八將,每一個單獨拿出來都能獨擋一面,各有各的本事,有的主文,有的主武,有的主管經營,有的主管公關。
又說李易收攬了無數大小幫派,勢力遍及大江南北,長城內外,還有的說李易的幫派分支,都延伸到了國外,歐美、中東,東南亞,甚至非洲都有李易的人。
要說原來李易是在海三角一帶威風,這一次的名氣可真是遍及全國了。
這一天李易沒離開,記者太多,足足採訪了一天,路小花這死丫頭還非得搶鏡頭,把個醫院弄的亂七八糟。到了晚上,李易總算是消停了一會兒。
蔣銳來找李易,見面就道:「晚上請我吃個飯。」
李易真是「受寵若驚」,連聲道:「好好好。」
蔣銳不想帶著別人,只他們兩個,到了附近一家西餐廳,李易在蔣銳面前不敢顯闊,只簡單的要了兩份牛排和咖啡,別的什麼也沒敢要。
蔣銳不說話,李易也不敢吱聲,牛排吃到了一半,蔣銳忽道:「昨天我說的那些話傷著你了吧?」
李易道:「算是吧。」
蔣銳道:「我向來不跟人道歉,你就忍了吧。」
李易苦笑一聲。
這餐廳不是什麼高級地方,不過環境還不錯,人不太多,氣氛優雅清新,混和著鵝黃色的淡紅色燈光,柔和的灑在蔣銳的身上,像是罩上了一層淡淡的暈。
李易雖然知道這女人很難惹,可是眼前的景象太美,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蔣銳道:「我不用抬頭就知道你在想什麼,呼吸這麼促,哼,肯定沒想什麼好事。」
李易道:「我可沒有半分褻瀆你的意思,我確實……,確實覺得……」
蔣銳抬起頭來,兩道冰冷的目光射向李易,道:「覺得什麼?」
李易把心一橫,道:「覺得你長的好看。怎麼著,不能說啊?大不了你把我廢了。」
李易這一露出流氓神態,蔣銳反而樂了。
李易跟蔣銳認識到現在,從來沒見她真正的笑過,就算是笑,大多也是冷笑。這一次蔣銳卻笑的十分燦爛,李易就感覺像是在身前突然盛開一花園的花。
李易沾著咖啡。在桌上寫道:「你剛才一笑,我就感覺眼前像是盛開了一花園的花。」
蔣銳盯著李易寫的字,一動不動,忽道:「我不可能看上你這種人,別想了。」
李易略感惱怒。道:「我又沒說有別的意思。」
蔣銳道:「你不用說。我猜的出來。給你個忠告,別在我面前耍花樣。」
李易用力的切下一塊牛排,塞到嘴裡,大口的嚼了起來。
蔣銳慢慢的喝了一口咖啡。又恢復了那副冷冰冰的神情,雙眼看著空處,緩緩的道:「我從小就比別的孩子意識清醒,懂事比別人早,我媽帶著我嫁給一個當官的。
我這個繼父家裡很有錢。不過他表現的卻很樸素,他不放心銀行,把現金全鎖在幾個保險櫃裡,每隔一段時間,就把自己關在門裡數錢。
我偷偷的從門縫裡看過,有一次被他發現,把我打的半死。他雖然有錢,卻從來不花,不但不給家裡人花。自己也捨不得。
她對我媽很不好,常常打她,媽病死以後,他就改為打我,打我可以忍受。可是有一天……」
蔣銳的語氣頓了一下,李易被她的語氣所感染,意識到這裡一定有著很難啟齒的問題,不由自主的問道:「有一天怎麼了?」
蔣銳的眼淚慢慢的流了下來。李易只覺心裡一陣悲痛,似乎能清楚的摸到蔣銳的心。似乎在跟著蔣銳的情感脈絡行走,蔣銳難過悲痛,李易也跟著難過悲痛。
蔣銳任眼淚向下流,接著道:「有一天我被一陣喘息聲弄醒,我感到一個人正壓在我身上,他親著我的臉,我的脖子,不住的撕扯我的衣服,壓的我很疼。
我知道是我那個繼父,我拚命掙扎可是沒用。他說我媽死了,我要替我媽完成任務,我必須聽他的話,要不然他就殺了我。
我不肯,後來被我摸到一個瓶子,我用它砸了他的頭,我只穿著內衣就衝出了房門,他怕影響不好,跑出來小聲勸我,要我回去。
當時天很冷,我沒有去路,只好回到房裡,他受了驚嚇,不敢再來碰我。
那一晚我沒有睡,第二天他來叫我吃早飯,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而當天他那個獨生兒子從外面回來了,說是調到了本地當官。
打那以後,我就受著這兩個人的騷擾,我時刻提防,時刻分析,在這種環境裡,竟漸漸的掌握了一些本事,我能從他們嘴唇的運動中看出他們在說什麼,從他們表情中看出他們內心在想什麼。
一開始推算的不准,後來就越來越準,准到我自己都害怕的程度,你有沒有感受過一個人會害怕自己的能力?我有。
我上學以後,堅持要在學校走讀,總算是暫時擺脫了他們的糾纏。又過幾年,我那個繼父退休了,臨下來前把他兒子安排在了他的位置上。
我上大學時選的就是臨床實用心理學方向,我有這個天賦,哼,在逆境中修煉而成的天賦。
在學校裡,有很多男生想追求我,可是他們不敢,我能解讀出來,那是一種自卑。雄性在選擇配偶的時候,先要對自身的能力進行評估,他們的自我評價顯然不合格。
大三那年,我繼父的那個兒子忽然到學校來找我,說是要一敘兄妹之情。
這個人渣一張嘴,我就看出來他想幹什麼,他趁沒人的時候抱住我,說我欠他家的,要我用身體補償。
我只說了兩句話他就放開手了,後來他回到家裡,把我那個繼父給殺了,哼,我成功的運用了他身上所一直壓抑著的俄狄浦斯情結。
我繼父算是半個軍人出身,後來從政,他這個兒子從小就受到封建式的家庭教育,老子是家裡角色中最有地位的,不可侵犯的。這就導致了一種潛在的逆反和對抗。
再加上他們家裡只存在著組織管理模式,而缺少親情交流,所以這種家庭結構只有外在的控制,卻沒有內在的控制。這是最不堅固的結構。
我繼父是強權鐵腕人物,對他兒子管的很嚴,那是一種權威不可被侵犯的外化行為。
而我繼父的原配又死的早,家庭當中缺少一種調和劑,所以他兒子就有著足夠的心理能量。要衝破原有的防線。
這就像是一堆火藥,而我的那兩句話,就是落在火藥上的火星。轟的一聲,有聲音,有光。
於是他就回去了。於是就把我繼父殺了。手段很原始,場面很血腥。
你要知道法學上的碎屍有兩種,一種是真正的把屍體切碎,而另一種。是切掉生殖器。這回你能想像我繼父是怎麼死的了吧?」
李易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微閉雙眼盯著蔣銳,身子微微向後一退,似乎眼前的就是個魔鬼。
蔣銳冷哼一聲,道:「我看人如清水。每個人的心理結構,都是能衝突所構成的,有衝突就有壓抑與爆發。
對於那些有足夠爆發能量的人,我可以輕鬆的挑起他的慾念,叫他感受突破的一瞬間的快感,形成正反饋,從而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你看這西餐廳裡的人,在我眼裡全都是一個個的結構,他們內心的壓抑就像火藥。我的引導就像火源,我,信手一揮,噗的一聲,燒起來了。毀滅。原本就是畸形的,本就應該毀滅。」
李易忙道:「你別說了,我,我聽不下去了。你還是說點別的吧。」
蔣銳道:「好,我就說點別的。打那以後。我就發現我竟然有這種本事,你不知道,我內心其實是害怕的,一個有人這種能力,可是他自己卻無法控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用在別人身上。你能體會這種恐懼嗎?」
李易忽然福至心靈,道:「那照這麼說,你內心還是善良的了?要不然害別人就害好了,你為什麼要害怕?害怕就代表有顧慮,所以你還是在意別人的。」
蔣銳愣了一下,好半天才道:「大自然的規律不應該被破壞,只是能被破壞,我不想破壞這個結構,因為……,因為……,我怕。」
李易長歎一聲,抓住了蔣銳的手,道:「你這麼厲害,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
蔣銳任由李易抓著她的手,接著道:「我無法擺脫我自身要求無法實現的痛苦,我也有**,有跟普通人一樣的需要,可是我沒法跟一個男人生活在一起。他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他心裡想什麼都瞞不了。
你能體會嗎?答案隨時擺在你眼前,沒有神秘,沒有困難,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痛苦?情感的魅力在於它的不確定性。」
李易笑道:「我從小考試就不靈,我真想答案擺在我眼前,這種痛苦我還真感受不到,高處不勝寒吧?後來你怎樣了?」
蔣銳道:「我繼父死後,案子發了,他兒子被判了死刑。我繼承了全部財產,家裡的現金,嘿,三千八百萬。
對你來說,這些錢可能不算多,對我而言,當時就是個天文數字。
大學畢業之後,我到社會上找工作,其實我完全可以不工作,錢是夠花的,可是你也應該知道,我哪能閒的住。
在社會上我發表了幾篇論文,可是那些老學究說我的觀點荒謬,莫名其妙,離經叛道。
我當然不肯按傳統的想法去寫學術論文,所以我一直無法晉級,得不到發展。以致於到現在還只是個心理咨詢師,算不上正式的心理醫生,考不下來心理醫生執業醫師證。
如果我想考過去,那再簡單不過,可是我不願意違背自己的認知成果。
我知道我很偏執,很清高,不過這是能力造成的,沒有這種高超的本領,我想清高也清高不起來。
這幾年我就這麼人不人鬼不鬼的在社會上混,我已經換了五個單位了。
每一次都是病人告發我,因為我拿他們做試驗,玩弄心理學技巧。我又刻意不掩飾,所以病人知道以後,就到領導那裡去告我,弄的我丟了工作。」
李易對這一點有認識,第一次見到蔣銳的時候,就是因為蔣銳把一個小老闆的醜事用催眠的方法誘了出來,然後告訴了他老婆。
蔣銳接著道:「我曾經拆散過一對情侶,他們感情很好,不過我發現男方身上有著強烈的性選擇障礙,他在遇到同樣條件的女孩時,會見異思遷。
所以我玩弄了他的感情,叫他對我產生好感,成功的在兩天內甩了他的前女友。而我又叫他對我失望,並且自責,認為是他自己的錯。」
李易眉頭一皺,道:「你這人怎麼這樣?」
蔣銳挑起眼皮看看李易,道:「你未經我同意親了我,我昨天本來也想對你這麼做來著,不過後來放棄了,算你運氣好。」
李易聽後後背一陣的冷汗,道:「你,你,我救了你,你居然還想對我,對我,這個,下毒手?」
蔣銳道:「就是因為你救了我,要不然我會放棄?」
李易默然。
蔣銳哼了一聲,接著道:「有一個二流女明星,偷偷到我那裡去看焦慮症,我給她做催眠,結果知道她很放蕩,在成名以前演過三級片,後來整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