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的死屍都收走了,不過血腥氣仍然很重,月光灑下來,眼前的情景顯得有些詭異。
陸亭候打量了李易幾眼,道:「你原來……,你上次在巴不爾島上可不是這個樣子,我不會記錯你的聲音的。」
李易道:「這是小意思,我們都擅長易容。」
陸亭候點了點頭,道:「難怪。」說著拿起了兩個小瓶子,又道:「這兩樣東西是你的那個同伴掉在我們樓裡的,很厲害,把四個人都迷倒了,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是合歡幫的東西吧?」
李易先前就有意擾亂陸亭候的心思,反正這地方只有鬼子認得自己的臉,不過他已經死了,那個司馬貴利當初只在新九大廈裡匆匆見過自己一面,他未必認的出來,說不定就可以混過去。
李易道:「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我沒必要跟你說。」
陸亭候道:「我向來在東南亞做生意,少到大陸去,不過合歡幫萬蜂的名頭我也是聽過的,我跟他之間素無瓜葛,向來沒有打過交道。你老大怎麼會找我的麻煩?難道我以前無意中得罪過他?我看沒這麼簡單吧?」
李易知道,要想騙人,尤其是陸亭候這種人,就不能完全編瞎話,必須得虛虛實實,叫他捉摸不定,像這種精明的人,向來自負,很喜歡自己分析,有時總容易把事情分析到偏的路子上去。
當下便道:「我們是混飯吃的,有生意就做。我也只管聽命令辦事,你跟我大哥有沒有梁子,我管不著。」
陸亭候微微點頭,道:「原來是有僱主。哼,借刀殺人,是個好手段,不過也得看會不會用。用的不好,說不定就會把自己給陷進來。」
李易道:「這是我沒把任務做好。」
陸亭候道:「你們的僱主交給你的具體任務是什麼?先前明明有機會殺了我,為什麼不這麼做?為什麼要殺了如錄文?」
忽然間腦子裡想到一事,低聲喝道:「你的僱主和菲律賓政府有什麼關係?」
李易不答,可是陸亭候卻越想越驚。原來他心裡推想到,肯定是某個商場上的大對頭,為了進軍菲律賓的市場,跟扎西諾搞好了關係。這才和如錄文以及自己勢不兩立。
這個對頭不殺自己,其實是想一步一步的蠶食自己的資產,用心不可謂不險惡,手段不可謂不高明。
當然,這個對頭不殺自己。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自己立了追兇基金。
雖然還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巴巴的想把姜豐年劫走,但是想來一是為了故弄玄虛,二是為了從姜豐年嘴裡把自己吃野生動物的事揭發出來,做個有力的人證。
東南亞這一帶的國家。大多有宗教信仰,自己這幾十年所吃掉的珍稀野生動物無法計數。更何況這次要用活人取腦取肉,又要取嬰兒血的方法。那就更不容於這些有宗教信仰的國家。
自己勢大力厚,可是卻常常要到大陸吳明宇那裡舉辦宴會,大吃野生動物,這也是原因之一。這些事情非同小可,一但自己的事情被全面的揭發出來,那自己的名聲地位就一下子毀了。生意立刻會受到影響。
陸亭候雖然是個精明人,想的又深入又合情理,但是這一次卻想的左了。
其實李易救了扎西諾,基本上是巧合,其中一多半是為了自救,他要救姜豐年,也只是不想姜豐年出危險,不過是有始有終的意思。
而李易跟陸亭候做對,很大程度上是看不慣陸亭候的變態做法。
可是這些情由都是較私人化的,陸亭候家大業大,在商場風浪當中摸爬滾打了幾十年,腦子裡想的都是大謀大略,勾心鬥角之事,哪能想得到李易的真實想法,是以越想越偏。
可是偏偏陸亭候又是聰明智慧之人,對自己的想法很少否定,這類人就是這樣,總是按自己的意念去猜想事情,還越想越能對的上榫頭。越是對得上榫頭,就越堅信自己的想法。
陸亭候心道:「東南亞的市場在全球都是最有潛力的,我雖然叱吒風雲幾十年,幾無敗績,但是不可小視的敵人仍然很多。
一對一他們或許不是我的對手,但要是聯合起來,又跟各國政府勾結,想吞併我的五十多億個資產,那可是個大難題了。這人到底是誰呢?
難道是劉平安?可是他已經把姜豐年送了過來,我也答應了他給他兩成市場,他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樓前院子裡一時間寂靜無聲,陸亭候低頭沉思,李易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也知道陸亭候心裡的想法越來越堅定,知道他是被自己暫時騙過去了。
可是這並不是長久之計,認識自己的人不少,以後陸亭候再到海州去的時候,沒準就會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可是眼前也只好騙過一時是一時了。
隔了一會兒,陸亭候忽然笑道:「小朋友,我看你年紀雖然不大,但是是個人才,在你們幫裡應該不是無名之輩,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李易把頭一扭,哼了一聲,卻不說話。
陸亭候道:「你不想說?好,那我也不為難你。你只要把你們僱主是誰告訴我,我立刻放你走,你們殺了我這麼多人,我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你們的佣金,我來付。」
李易道:「這恐怕不大合規矩吧?」
陸亭候哈哈笑道:「規矩是人定的,能定就能違反。我在東南亞這幾十年,做生意向來不留後路,我的仇人可太多了,不過我一直活到現在,還這麼硬朗。誰又能把我怎麼樣?我只想知道知道是誰這麼大膽。」
李易對他們這種極大生意上的事一竅不通,張嘴就想把事情推到劉平安身上,但是想了想似乎又不妥。
李易也不知道劉家在東南亞的勢力有多大,生意做的有多廣。如果他們劉家在東南亞目前只是窮途末路的一個小角色,那說出來之後,顯然是沒有份量的,陸亭候不可能不懷疑。
陸亭候見李易臉色凝重,只當他還在猶豫,便進一步道:「你放心,你說出來之後,你們的僱主是不會知道的。我絕對會保證這個秘密,不向外傳,當然,我肯定是要暗中對付這人。我的實力你知道,等把他擺平了,你們就再也不用擔心了。」
李易裝做很些動搖的樣子,道:「這個……,那好吧。不過我信不過別人,我得跟你一個人說。」
小九怒道:「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陸亭候一擺手,道:「好,你跟我來。」
說著叫小九把李易帶到樓裡。自己先轉身進去了。
小九叫了兩個人,用槍頂著李易的後背。在李易的衣領上一拽,道:「小子。你別想搞鬼。」
李易笑道:「你掌力不錯,不過武藝不精,招數太差,你不是我對手。」
小九轉過去,在李易後背上用力一推,道:「哪那麼廢話,進去!」
李易在這些人的押解下進到了樓裡。
一進來李易便覺得這別墅裡裝飾的十分氣派,可以說極盡豪華之能事,相當的富麗堂皇。
上到二樓,進了會客大廳,陸亭候已經在裡面等著了。
小九把李易推到桌前,陸亭候示意李易坐下,李易老實不客氣的坐下,嘴裡哼著曲子,眼睛四下裡觀看。
陸亭候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李易向兩邊看看,道:「你叫他們出去。」
陸亭候叫幾個保鏢出去,只留下小九一個人,道:「小九是我的心腹,他不必出去。你說吧。」
李易咳嗽了一聲,道:「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陸亭候點點頭,道:「不錯,你們這一行裡講究這個。那你說說,是哪個人雇你們來找我麻煩的?」
李易心想自己對東南亞生意圈子裡的事情一無所知,只知道一個劉平安,可是如果只提他一個人,似乎又沒有什麼力度,乾脆給陸亭候來個「大家樂」。
李易道:「不是哪個人,是哪些人。」
陸亭候心裡一凜,暗道:「果然。」
臉上卻不動聲色,淡淡的道:「看來我的仇家還真不少,俗話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那你說說,你都知道哪些人?」
李易道:「人名我是不知道的了,我大哥也不會跟我說這些,不過好像有做橡膠生意的。」
陸亭候心道:「最大的橡膠生意,除了我,那就是康巴的印尼農林總公司了。」
李易又道:「還有做香料生意的。」
陸亭候心道:「那是菲律賓富商布魯茲。」
李易又道:「象牙生意的。」
陸亭候心道:「大馬富商董平人。」
李易又道:「咖啡生意。」
陸亭候心道:「馬來西亞政府原來也要對付我,這我倒沒看出來。」
李易咳嗽一聲,又道:「好像還有什麼釘棗木,也不是梨木什麼的。」
陸亭候心裡咬著牙暗罵:「干你媽的劉平安,你跟你爹劉允文都不是個好東西。」
李易胡亂說了一通,便不再說了。
陸亭候的兩條眉毛漸漸擰在一起,會客廳裡氣氛有些凝重。
小九忽道:「陸公,這小子胡說呢吧?」
陸亭候霍的起身,道:「行了,別說了。」
小九頭一次見陸亭候當著外人生這麼大的氣,便不敢多說什麼。
陸亭候離開椅子,在大廳裡來回踱步,忽然拿出電話來。
李易心道:「別別別,千萬別給你那些生意上的熟人打電話,要不然我肯定露餡。」
還好,陸亭候手指動了兩動,沒有按鍵,他心裡清楚,這種事情要是直接問。不會有任何結果,只有暗地裡派人打探。
忽然,有陸亭候的手下闖進來,道:「陸公。咱們島子外面發現有很多快艇,看樣子像是菲律賓政府的,就在海上停著,咱們發現以後,他們先撤了。現在怎麼辦?」
陸亭候吼道:「你進來之前為什麼不敲門?!這還用我教你嗎?!」
說罷用力扔出一隻煙灰缸,那人微微一躲,煙灰缸打在門框上,跌在地下摔的粉碎。那人沒敢再多說話,灰溜溜的轉身出去了。
陸亭候喘著粗氣,對李易道:「那些菲律賓的船隊是跟你一起來的嗎?」
李易道:「什麼船隊?我不知道啊?我們自己坐船來的。」心裡卻道:「這幫菲律賓人,真不夠義氣。我在這裡出生入死,他們卻先跑了。」
陸亭候心裡很亂,忽道:「不管了,這島不是菲律賓的領圭,他們輕易不敢過來。吩咐下去。把舊貨拿出來,今晚一定要做成。其它的事以後再說,難道我真的能叫這些小丑壓制住了?我贏了幾十年,難道真的會輸?我才不信!」
李易心道:「舊貨?什麼舊貨?」
陸亭候小九把李易帶出大廳。跟著他到了樓前,又把那些廚具都拿了出來。
李易心道:「難道這老傢伙手裡還有小孩和女人?」
可是等陸亭候的手下把東西端出來時。李易卻一下子明白了,原來陸亭候的手上端上來幾個玻璃器皿。裡面用液體泡著的正是人腦,另一些估計就是人肉了。
李易視之欲嘔,才想起陸亭候曾經說過,他以前試驗過幾次,已經殺了不少人了,這些東西一定是以前留下來的。想必是時間放的長了,不合心意,要用新鮮的。
但是那女人被炸的爛了,小孩又被救走了,於是只好用舊貨代替,看來陸亭候有些等不及了,這才急於行事。
過不多時,姜豐年被從樓裡帶了出來。
陸亭候呼吸有些急促,但聲音還盡量保持穩定,道:「豐年,我今天生日,過了凌晨四點,我就是八十歲的人了,你今天務必要給我把菜做出來。別的事你不用多想,就用這些舊貨來做吧。」
姜豐年看向李易,陸亭候道:「豐年,別理別人,只管做菜。那菜譜已經被炸壞了,不過憑借當年你對這菜譜裡精神的理念和領會,我想你一定能成功。」
姜豐年心想反正這些人腦人肉已經取了,不用另外殺人,迫於形勢,便給他做了吧。
當下姜豐年深吸一口氣,來到灶前,換上了工作服。
陸亭候叫手下人把各種材料都搬出來,放到姜豐年的身旁。
李易見這些材料大部分都是藥材,每一樣都製作的十分乾淨,像工藝品一樣擺放在盤子裡,任姜豐年選擇應用。
姜豐年當年對這道菜的菜譜理解的確實頗深,心裡清楚的很,雖然這菜有傷天理,但是其中的一些道理可以說是通天理達人欲,給了他很大的啟示。
姜豐年久已不動廚具了,這時漸漸進入狀態,手眼配合到位,刀法乾淨利落,李易看著看著,甚至都忘了姜豐年是在做一道極為變態的菜。
只見姜豐年先叫人把那些藥材按他要求的量挑選出來,逐樣放到水裡浸泡,又用大火急攻,等到水汽沸騰之時,再把蜂蜜、黃酒、阿膠兌入烊化。
水汽蒸騰中,李易隱約見到姜豐年嘴微微一張,把那顆膠囊吐到了藥水裡。
李易心道:「這樣也好,劉平安的事就暫時放在一邊吧,我先活命再說。」
姜豐年吐出膠囊,不見有人發現,心裡更是輕鬆,轉身拿過一隻殺好的小母雞,斬去頭足,肚子剖開,洗去腸腑,又用刀子剃去了不必要的骨頭,最後填入了九枚大棗和那一瓶女人的經血。
陸亭候見姜豐年忙碌著,心裡漸漸安定,回想起這些年來,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想像著這道做成之後會是什麼樣子,此時一見大功即將告成,心中的欣喜之情無法言說。
李易卻慢慢的把大拇指關節輕輕脫掉,只覺手上的繩子一鬆,立刻縮回拇指,輕輕夾住繩套,以防繩子滑脫,又慢慢的接回了關節。
只見姜豐年動作越來越流暢,就像是跳舞一樣,刀起勺落,叮噹作響,節奏明快,有如音樂。
姜豐年把那小母雞輕輕放在砂鍋裡,倒入清水,微微沒過雞身表面,又在清水裡加入黃芪、薏米、靈芝、紅參。
姜豐年把蓋子蓋好,下面開了小火,又用一根細長的竹棒放在火上燒,燒了一會兒,姜豐年拿起竹棒,看了看燒焦的部分,便又把火調的稍微大了些,又用竹棒試驗,直到合乎心意。
砂鍋裡燉著雞,姜豐年左手已經抄起了一個罐子,伸手進去,卻抓出了一把土。
李易大奇,不禁向陸亭候問道:「他用土要幹什麼,做叫花雞嗎?」
兩人雖然是敵對狀態,但李易問的是跟這道菜有關的事情,陸亭候難得有知己,雖然明知道李易必定不懂烹飪一道,於這道菜就更是不懂了,但還是樂意回答。
陸亭候道:「這土並不是用來和泥做叫化雞的,叫化雞雖然好吃,但是沒有藥用價值,那層泥土不過是用來均勻傳熱的。而我這土是用來煮湯用的。」
李易更是奇怪,土居然也能用來煮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