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叔冷哼一聲,右手下翻,又去一指仙褲兜裡夾錢包,一指仙指右手中指去彈光叔的手背。
光叔倏忽間收回右手,迅速抬起,又在一指仙胸口挑了一下,緊跟著身子向前一傾,頂在了一指仙的右半身上。
一指仙的右手被光叔壓住,卻也不用力上抬,只是順勢將右半身向後一退,那錢包便順著一指仙的右半身向下滑落。
光叔雖然看不見,卻似乎能感覺得出來,左半身向前邁了一步,右手抬起假裝咳嗽,卻將一指仙的左手及其視線全都擋住,隨即左腿向前一邁,看來是打算將錢包挑起。
哪知一指仙忽然右腳向外一擺,將錢包磕開,那錢包在旁邊的沙發上一碰,又再彈回,一指仙斜閃開半步,彎腰伸手一抄,將錢包抄在手中,順手揣入內懷,笑道:「輸兩手。」
李易這時才大致看明白是什麼意思,應該是兩人模擬在公交車上,光叔去偷一指仙的錢包,不管偷到哪個都算贏,但是不能叫一指仙所扮演的錢包準失主所發覺。
當然一指仙是箇中高手,兩人的尺度要求,應該是以普通人的觸覺為標準的。
所以在兩手相碰的時候,光叔要躲開,在錢包被一指仙彈回的時候,以及錢包被一指仙用腳撥開的時候,都算是普通人能夠發現自己被偷的標準,這就算是輸了兩手。
而普通的身體碰撞。假意咳嗽。都算是掩飾,不算犯規,這種標準不易拿捏,估計如果是師徒之間授招,那一定是要求越嚴格越好。
光叔偷技不如一指仙,有些沉不住氣了,身子急速向前,將一指仙靠向一邊,右手微動,已經將一指仙褲兜裡的錢包夾了出來。
一指仙身子擺正。右手順勢下揮,看來要去碰光叔的手,光叔忽然將錢包橫著一拋,錢包便從右手遞到了左手。隨即食中二指一卷一拋,錢包順著他的衣袖縮到了袖子裡,卻再也沒掉下來。
光叔怒氣沖沖的將眼罩摘下來摔到地上,一指仙卻慢條斯理的將眼罩摘下來疊好,又揣入懷裡。
一指仙笑道:「光叔,這把算我輸一手好吧?」
光叔怒道:「我不會佔你這個便宜的,這一次我動作過大,三手便是你贏了。」
其實三手兩勝,還是三手三勝,已經沒有多大的分別。
一指仙笑道:「光叔。那就把錢包還給我吧。」
光叔左臂一伸,錢包從袖子裡一彈而出,一指仙輕輕一夾,便將錢包夾住,又揣回褲兜。
霍老三道:「你們勝了一局。海叔,看你的了。」
海叔向安姨道:「咱們倆還用比嗎?」
顯然,海叔的本事似乎比安姨大的多,安姨一笑,道:「當然要比,萬一我贏了呢。」
海叔道:「你說吧。比什麼?」
安姨道:「比粘指。」
海叔道:「好,就比這個。是牽餅,還是石頭?」
安姨道:「跟那個姓李的小子要張撲克牌,就當是餅了。」
李易隨便拿了一張方塊五出來,輕輕一捻一彈。方塊五並沒旋轉,而是平著遞到安姨的面前。
安姨微微有些吃驚。沒想到李易竟然還有這一手,她沒伸手去夾,而是用食指在撲克底下一托,那撲克立刻開始旋轉起來,卻不她指尖上跌落。
李易笑道:「好功夫。」
安姨來到桌前,將撲克牌放到桌上,拉把椅子坐下,海叔也湊了過來。
安姨將撲克牌輕輕按住,海叔也伸手一指手指點在撲克上,道:「開始吧。」
安姨道:「好,那就開始。」
可是兩人都說了開始,卻沒有一個人動手,就這麼用一根手指頭點著撲克,即不爭奪,也不推打。
李易是外行,自然看不懂,霍老三他們卻是行家,李易看霍老三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而姜小強和都邦還是信手的臉上卻都表現出輕鬆得意的神情,顯然是海叔的穩佔勝算。
忽然李易聽到幾聲辟啪的響聲,再看時,海叔和安姨的手指已經慢慢的移到了一起,聲音似乎就是他們兩人的手指相互碰撞所產生的,但是李易卻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又過片刻,安姨額上見汗,忽然將手一撤,隨便向左躲開,只見那張方塊五鄰近安姨的那半截忽然斷了,半張撲克像刀片一樣射向安姨。
所幸安姨躲的快,那半張撲克噗的一聲,將安姨的右側肋下衣襟被撲克劃出了一道口子,那半截撲克餘勢未盡,直接插入安姨身後的沙發裡,劃出一道口了,直插進去,再也看不見了。
安姨喘了口氣,道:「何必用這麼大的力氣?」
海叔一言不發,鬆開手指,道:「你自找的。」
安姨哼了一聲,轉身走開。
李易再看桌上剩下的那半截撲克,已經碎成片片。
李易也不知道這算是什麼偷技,總之是厲害高明,便道:「這次海叔贏了吧?」
安姨道:「明知故問。」
現在雙方各勝一場,就剩下天叔和霍老三兩人,可是誰都知道,霍老三是必輸無疑。
天叔面上顯出尷尬的神色來,道:「老二,我看別比了,你還是跟阿手回東昌吧,我年紀不小了,你也不是年輕人了,何必火氣這麼大?」
霍老三道:「天叔,不用多說了,我明白你的苦衷,咱們還是比比吧。」
天叔向一指仙看去,一指仙卻裝作沒看見,將頭扭到了一邊。
李易心裡著急,不知道周飛那邊救人質到底怎麼樣了。啞著嗓子道:「少冰。問問人質救出來沒。」
秦少冰道:「他們去的時候應該是把手機調成靜音了,可能是怕救人的時候發出聲音被人發現。我再發個短信試試。」
李易心急如焚,可是又不能表現出來,眼見一指仙臉上終於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姜小強和都邦兩人都在那搖頭歎息,那個信手卻是一臉的冷傲和不馴。
天叔道:「那好吧,咱們爺倆也好久沒比過了,就比一場,你說要比什麼?」
霍老三心中暗自思量,自覺不管是比什麼。自己都不是天叔的對手,最後又一歎氣,道:「隨便比一比吧,就比三寸吧。」
一指仙不禁笑道:「老二。天叔是靠三寸成名的,你跟他比三寸?天叔,你可要小心了,霍老三說不定暗中已經練成了破解你三才手的手段了。可不要讓他攻到三寸之內呀。」
霍老三道:「天叔,來吧,先比試比試,我先出手了。」
說罷伸手向天叔的右手手背上按去,這一下平平無奇,不知是什麼招數,手肘上抬。動作十分明顯,李易也不知道這跟偷技有什麼相關。
只見天叔卻沒動地方,在霍老三的手掌到了天叔面前大概半尺左右時,天叔這才伸右手大拇指一挑,對準了霍老三的掌心。
霍老三立刻將手收回,劃了個圈又按向天叔的左手手背,天叔依然是伸左手大拇指一挑,霍老三便即又收回了手。
兩人就這麼你來我往的,都想按對方的手背,卻誰也按不著。又不相較力道,奮力硬撞,李易看的一頭霧水,轉眼看姜小強,也是一臉的不懂。看來這是上乘的偷技,不是姜小強這樣級別的小偷能懂得的。
李易心中著急。只聽一指仙道:「霍老三,你已經輸了一才了,還有兩才。天叔,你可不能放水啊。嗯,哼。」
李易聽他明哼暗哈,顯然是以天叔的孫子為質,要挾天叔奮力進攻。
天叔忽然停手道:「一指,我看就算了吧。」
一指仙道:「算?怎麼算?我不明白。」
天叔歎了口氣。
忽然,秦少冰道:「易,他們成功了。孩子救出來了。」
李易高興的差點沒叫出來,緊走兩步,來到天叔面前,笑道:「天叔,我是外行人,看不懂這三寸的內涵,你給我解釋解釋。」
天叔抬眼看了看李易,道:「一時也說不清,趕緊比,比完了我們就走了。」
李易道:「您老要去哪呀?去接孫子?」
天叔和一指仙都是一愣,不明白李易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易笑道:「天叔,我已經派我的朋友去接你的孫子了,現在外面交通不安全,小孩子上下學可別要出事的好。你放心吧,您孫子沒事,你不信就聽聽。」
說罷將耳機塞到了天叔的耳朵裡,天叔帶著一臉的驚奇,但很快的便從耳機裡聽到了孫子的聲音。
李國柱道:「天叔,你孫子在我們手裡,我們已經把他救出來了,你放心比試吧,我們保證他的安全。」
一指仙聽不到電話裡的聲音,但是猜也猜的到,是李易暗中派人把小孩救走了,不由得又驚又怒。
天叔冷靜了冷靜,向霍老三道:「老二,來吧,還有兩才。」
這兩才哪還用比,霍老三輕易的便按到了天叔的手背上,兩才全都贏了。
天叔長吁一聲,站起身來,卻繞到了霍老三的背後。
光叔雖然不明其理,但也猜出了一二,大笑兩聲,拍拍天叔的肩,道:「很好,很好,你還不算是老糊塗。」
一指仙霍地站起,臉上變形,手指著李易和霍老三,不住的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信手道:「一指,你要是光棍就認輸,要不然可沒有你好果子吃。」
一指仙臉上似要漲出血來,卻終於沒有發作,將手放下,有氣無力的道:「老二,你還回來當這個幫主吧,我走。我……,我把我幾個徒弟也帶走。從此以後退出廣省,不再踏入半步。」
信手道:「那老二的兩條腿呢,這兩年大號子呢?你就憑一句話就能了了嗎?」
霍老三道:「阿手。算了。我原也想著把這個仇報到底,不過大師哥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就叫他走吧。大師哥,你離開海州,這幫是肯定要退的了,行卻是不用退,以後我和阿手會向各地的榮行大當家的,都知會一聲,給你留個飯碗。」
一指仙道:「不必了,我今天五十五歲。以後再也沒有出頭的機會了。李易,這些錢你真的不要回去?」
李易笑道:「當然不要,那是孝敬長輩的,一指哥拿回去養老吧。只要省著點花,也足夠花了。」
一指仙苦笑一聲,道:「那我可謝謝你了。」
忽然一指仙右手翻出一小塊刀片,用力在左手中指根上一劃,鮮血湧出,刀片被一指仙擲在地上。
霍老三和都邦齊聲道:「大師哥,你這是何苦?」
一指仙冷冷的道:「我現在一場大敗定終身,這一指彈撥法還要它幹什麼?廢了就廢了。」
李易這才知道這一刀把肌腱割斷,這手功夫便是廢了。
一指仙將傷口隨意纏好,從脖子上摘下一個胸墜來。那是一個兩根手指的木雕,樣式奇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一指仙將這小木雕拋給霍老三,道:「我現在手藝已廢,自動出行出幫,你是當家人了,這信物我也還給祖師,從今以後我跟榮行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你把原名還我吧。」
霍老三摸著那二指的木雕。仰天長歎,道:「好。於子義,你今天自行出幫出行,自廢手藝,收回木雕信物。收回一指仙諢號,從今以後。幫中上下不得再與你糾纏。
我明天就正式通知全國榮行上下,你以後出廣省,不許再回來。時遷祖師聽真,於子義已經再三拜我榮行歷代祖師,許他出教,從此以後,形同路人。洪禮扎,洪禮扎,望天南一拜。」
李易聽不懂他們都在說些什麼,但是看樣子是類似宗教儀式的東西,也就沒往心裡去。
等霍老三說完,一指仙回身點了幾個徒弟,把大溜子也帶著,眾人出了包間。
包間裡靜默了半晌,沒有人說話。
信手第一個打破沉默,道:「老二,你回來當幫主,該你主事了。」
霍老三道:「好。」抬頭看了看安姨。
安姨自打剛才臉色就一直不好,見霍老三看著自己,不禁心裡發毛。
霍老三道:「安姨,你是四大長老之一,我……,你叫我說什麼好?」
安姨十分識時務,立刻道:「大哥,我認錯,我受罰,從今天開始,我降為堂主,罰我兩年內不許有私金。」
霍老三道:「好,這可是你說的,以後你就只做天風堂堂主吧,你先回去吧,告訴你原來的弟兄們,就說我回來啦。」
安姨答應一聲,低頭轉身出去,再也沒有原來的囂張勁。
李易心裡好笑,暗道:「這老娘們,見機倒挺快,看來還是這種人活的長,嘿嘿。」
霍老三又把目光轉向屯田和秋光,這兩人臉上幾乎變成了綠色,尤其是秋光,綠中帶紫,像是吃了五斤大便一樣。
都邦道:「你們兩個還想當我徒弟嗎?」
屯田支吾半晌,不知說什麼好。
秋光卻道:「師父,我還想留在你老人家身邊,我……」
沒等他說完,都邦喝道:「你被革除出幫了,給我滾,我今天要是不清理門戶,道上的朋友得笑死我。」
秋光只好將脖子上的木雕掛墜摘下來,輕輕放到桌上,轉身出了包間。他自己既沒有存款,又不許再留在海州以偷盜為生,自身又沒有什麼謀生的手藝,下半輩子可是當真是難活了。
屯田看看秋光的背影,顯出一臉的苦相,都邦剛要說話,姜小強道:「師叔,師哥也是被逼無奈,我看罰一罰就算了吧。」
都邦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道:「屯田,你以後就當草鞋吧,從頭再幹起。」
屯田一聽這可是比被趕出幫要輕多了,便即謝過。
霍老三重登幫主的寶座,心中滋味複雜,天叔道:「老二,我是老糊塗了,你可別怪我。」
霍老三道:「天叔,你也是被迫的,我不會怪。以後就跟以前一樣,不用擔心。」
霍老三此時心情不再激盪,轉回頭向李易笑道:「老弟,你說我要怎麼謝你?」
都邦道:「大哥,我已經答應李老弟了。第一,他的四水和父母的貨,我們絕不會動。第二,我們的人絕不到他的場子周圍牽貨。
第三,只要是李老弟來幫人要貨,我們原樣奉還,不要回金。第四,李老弟以後有用的上我們的地方,需要我們去幫他牽東西,我們一定辦到。」
霍老三笑道:「這最後一條很誘人哪。」
眾人哈哈大笑。
霍老三對王東磊道:「王局,以前咱們少打交道,我可能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從今天開始,以後開發區的回金鐵定是四個點。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王東磊剛才見了這些人的偷技,心時暗自感歎,他平時接觸的人太多,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可是像這樣上乘的偷技還是第一次見到。
王東磊心裡明鏡似的,這些高人留著都有用,只要有李易這條線在中間牽著,以後就算是自己有了什麼麻煩,有了什麼需要,那也能輕易解決。
當下道:「二哥太客氣了,咱們之間的日子還長著呢,以後慢慢打交道,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