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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霞湖畔,九十七高齡的唐仙芝站在唐家村口,身後是一眾唐家族人,有資格站在這裡的人,都在唐家內部擁有著一定的話語權,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唐家能否繼續存在,或者說應該怎樣存在下去,就要看今天的局勢如何發展了。
唐仙芝穿著一襲黑色布衣,滿頭白髮梳理得一絲不苟,雙手背在身後,靜靜的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到現在為止,唐家在首府的人幾乎全都被一網打盡,各處產業也脫離了他們的控制,被聯邦政府接收,重要的核心基地環球科宇也落到了聯邦的手裡,這意味著那些見不得光的實驗項目即將大白於天下,唐家很快就會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天海那邊的損失也很慘重,唐秋聲和唐念兒是唐家新生代的領軍人物,前途遠大,這兩個人的死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甚至比唐清海的死還要讓唐仙芝痛心。
一夜之間,唐家便從權力的巔峰跌落塵埃,陷入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而這一切,只是因為有一個人的出現。
唐仙芝並不恨羅成,因為那沒有意義,成王敗寇,如是而已,仇恨也並不能為唐家帶來任何好處,唐仙芝只希望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那樣的話唐家還可以留下一些種子,產業沒了無所謂,只要人還在,唐家總有一天還會站起來。
氣氛沉寂得壓抑,唐仙芝面容平靜,腰背挺得筆直。似乎永遠不會彎曲,只看背影的話,很難相信這是一個近百歲的老人,四周的唐家族人開始的時候還有些忐忑不安,逐漸的,就被唐仙芝的平靜感染到了,躁動的心漸漸平復。面容肅穆的等待著。
「來了!」人群中有人小聲驚呼,遠處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逐漸放大的小黑點。
終於來了,唐仙芝眼神微動。竟然有了一絲緊張,這是許多年未曾有過的情緒了,因為唐家從來沒有面臨過如此境地。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雙方根本就不在同一個層次上,接下來的談判也沒有任何公平可言,事涉唐家的生死存亡,即便唐仙芝這一生經歷了諸多風浪,在這一刻還是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心境。
直升飛機降落,羅成和唐青、陳凡魚貫走下了飛機。
唐青和陳凡走在前面,來到唐仙芝身前,恭敬的叫道:「太奶。」
唐仙芝看著唐青的眼神有些複雜,之前誰能料到。這樣一個連祠堂都沒資格進的女人,居然有一天會成為主宰唐家存亡的關鍵,到現在唐仙芝也依然相信,如果唐青堅持的話,以陳凡對羅成的影響力。必然會讓唐家安然度過這次劫難。
「好孩子,累了吧?」唐仙芝笑得很和藹,拉過唐青的手輕輕拍了兩下:「放心,太奶不會讓你為難的。」
唐青不是聽幾句好話就會暈頭轉向的人,但不知為什麼,聽到唐仙芝這樣說。心裡還是不由一暖。
然後唐仙芝看向陳凡,仔細打量了幾眼:「小伙子不錯,青兒命苦,以後你可不能欺負我們家青兒。」
「我哪敢?」陳凡苦笑,心裡有點彆扭,明明是來談判的,怎麼變成拉家常了?不過陳凡也承認,即使場合和氣氛都不對,但這些話從唐仙芝口中說出來,卻一點都不讓人覺得突兀,似乎本來事情就應該是這樣。
最後唐仙芝才看向羅成,面容一肅:「這位就是羅先生吧?聞名不如見面,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唐家先前多有得罪,還望羅先生大人大量,不計前嫌。」
「老太太客氣了。」羅成笑了笑:「我也不喜歡趕盡殺絕,但這要看你們能拿出多少誠意。」
「有羅先生這句話,我這個老太婆也就放心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們唐家這點道理還是懂的。」唐仙芝欣慰的說道,從手上摘下一枚碧綠色的扳指,戴在了唐青的手指上面:「青兒,從今天起,你就是唐家的家主了,我知道你是個心善的,你今天能來,我這個老太婆很高興,但咱們唐家人多,沒有點霹靂手段,震不住下面那些小崽子,所以你記住,千萬不能手軟。」
唐青看了看手指上的碧綠扳指,上面用古篆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唐』字,四周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唐青的手上,擁有這枚碧綠扳指,也就意味著可以調配唐家的一切資源,乃至掌握生殺大權。
眼熱的人當然有,但還沒白癡到在這時候跳出來,所有人都只是默默的看著這一幕。
「好了,把它交出去,我這個老太婆也就輕鬆多了,青兒,現在你想做什麼就做吧。」
唐青怔住,沒弄懂唐仙芝的用意。
羅成輕輕佻了挑眉,略有些詫異的看著唐仙芝,這老太太還真夠狠的,從一見面開始,就對唐青展開了親情攻勢,對自己也做足了姿態,羅成還以為對方要打溫情牌,已經做好了拒絕的準備,完全沒想到唐仙芝就這樣直截了當的把唐家的大權交了出去。
羅成突然發現從開始到現在,局面彷彿都在唐仙芝的控制之中,如果一定要說有區別的話,那就是原本屬於唐仙芝的麻煩,現在已經屬於唐青了。
羅成這次來,就是要殺人的,凡是參與到葉正陽那次事情裡面的人,羅成一個都不會放過,並且還要逼唐家自己動手清理掉這些人,如果唐仙芝是家主,羅成做起這些事不會有半點心理壓力,但眼下的家主是唐青,殺得狠了,難免會對唐青產生負面影響。
「青兒,我們唐家能傳承數百載,自然有其道理所在,你只要記住最重要的一點就好,那就是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唐家的人做錯了,就必須要付出代價,你放心,無論你怎麼處罰他們,都不會有人說半個不字。」
唐青心中震驚無比,不知所措的轉頭看向羅成,眼下發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來之前唐青便做好了進行一場艱苦談判的準備,然而事實和預計完全不符,這一切來的太快,以至於唐青有些不適應。
羅成笑了笑,做了一個隨意的手勢,這個時候他當然不會不合時宜的說什麼,如果唐青每做一件事情都要事先徵得自己的同意,以後還怎麼做這個家主?
薑還是老的辣啊,羅成在心裡感歎,簡簡單單的一招以退為進,便把唐青放在一個尷尬的位置,羅成瞇起眼看向唐仙芝,她難道不懂什麼叫做適可而止?就不擔心自己一怒之下把整個唐家變成廢墟?
唐仙芝感覺到羅成看過來,露出一個笑容,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就又把目光落回唐青身上,羅成皺眉,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唐仙芝這樣做,還有其他用意在裡面?
唐青忽然覺得手上的碧綠扳指變得沉重無比,這哪裡是一枚小小的扳指,分明承載著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既然是談判,當然要有底線,唐青很清楚羅成的底線是什麼,但她卻無法張口下達命令,因為只要她開口,就意味著名單上那一個個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而親手奪走這些人生命的,就是她唐青。
見唐青不說話,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有些人的目光變得譏誚起來,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也想要入主唐家?未免太異想天開了罷?歷代唐家家主,哪一個不是殺伐果斷的人中龍鳳?
帶著潮濕味道的湖風吹過,卻吹不走場中死一般的寂靜,唐青還處於震驚當中,根本沒注意到周圍的人表情上的變化,不過陳凡注意到了,老實說陳凡算不上一個絕頂聰明的人,但絕對不笨,陳凡清楚這個時候羅成沒辦法開口,他也一樣,所以陳凡什麼都沒說,只是拉住了唐青的手,用他寬厚的手掌把唐青纖細白嫩的手溫柔的包裹住。
唐青轉頭,正和陳凡充滿著鼓勵的眼神碰到一起,唐青的心境忽然平和了下來,自己在怕什麼?要知道她並不是孤身一人,羅成和陳凡就在她身邊,還有蘇煙、葉鎮以及天海許許多多的人,這些人都是她堅強的後盾,有些事是必須要去做的,生命的確可貴,但那些人並不是無辜的,做錯了事,就必須要受到懲罰。
「開刑堂!」唐青清脆的聲音迴盪在煙霞湖畔,人群中有些人臉色頓時為之一變。
唐仙芝笑了,笑得很欣慰,彷彿是看著自己的孩子突然間長大成人一般,每一道皺紋裡都蘊滿了笑意。
沒有人動,數十道目光都落在了唐青身上,有疑惑、有憤怒、還有淡淡的嘲諷,這些目光似乎在說,我們就是不動,你能怎麼樣?難道你還能押著我們去刑堂?
唐青的確不能怎麼樣,法不責眾,她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處罰一遍,唐青緊抿著嘴唇,看向距離她最近的一個唐家人,看得很仔細,似乎想要把對方的容貌深深的刻在腦海裡面。
唐青的意思很明顯,你可以不動,但我只找你一個人算賬。
在唐青的目光逼視下,那人如坐針氈,沒堅持多久便抗不住了,能站在這裡的,沒有人是白癡,他們可以通過無聲的方式給唐青製造壓力,但絕不敢跳出來明目張膽的挑戰家主的威嚴,何況他也沒必要替別人背黑鍋。
有一個人挪動了腳步,便有第二個,很快村口就剩下了唐青和羅成等人,唐仙芝也站在原地沒動,還有一個中年人影子似的站在她身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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