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成和徐山談話的功夫,外面的英雄大會已經接近了尾聲,劉老八想要藉著這個機會整合各股勢力的心願變成了泡影,但費小白也沒佔到太大的便宜,雖然有不少人對費小白描述的前景心動,但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是觀望的人居多,這些人就像是牆頭草,哪邊強就往哪邊倒,不過費小白已經很滿意了,他最大的目的便是把這個英雄大會攪黃,其他的只能算是意外收穫。
如果可以的話,劉老八恨不得這便動手幹掉費小白,可他不敢,只能怨毒的瞪了費小白一眼:「姓費的,咱們後會有期。」
「放心,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費小白淡淡的笑了:「下次可別讓你兒子亂跑了,兵荒馬亂的,多危險。」
劉老八的臉又沉了一分,跳下台帶著自己的兒子揚長而去。
費小白略帶惋惜的看了一眼劉老八的背影,其實他原本打算藉著這個機會把劉老八幹掉的,事情既然已經做了,雙方之間就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不過在見到那個人之後,費小白卻改變了主意,因為他發現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殺了劉老八不是不可以,可如果他真那樣做了,恐怕人人都會視他如蛇蠍,不利於今後的大計。
范一丁等其他匪首也沒想到費小白居然真的履行之前的承諾,把劉老八的兒子放了,不由對費小白都有些刮目相看。心裡均覺得費小白這個人雖然心狠手辣了些,但至少一口唾沫一個釘,比劉老八強太多了。
「各位。」費小白看著台下的眾人,微笑著說道:「何去何從,相信大家都有自己的主意,我就不再多言了,不過我想要提醒大家一下。劉老八這次沒達到目的,估計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所以大家回去的時候要小心了。」
匪首們皺起了眉。他們心裡也有這種擔憂,只不過沒說出來而已,劉老八這次帶了七八百人。如果半路上想對哪股勢力做什麼的話,簡直是太容易不過了。
「費兄弟,劉老八第一個對付的,應該是你才對吧?」范一丁想不通費小白為什麼還會如此鎮定,費小白在天原上的名氣雖大,但手下的人卻並不算多,起碼和劉老八是無法相比的,也就是說即使費小白把麾下的弟兄全都帶來了,正面衝突也絕不是劉老八的對手。
「我就怕他不敢來找我。」費小白微微一笑:「當初我能把他打成豬頭,現在也是一樣。」
下面響起了一片哄笑聲。這件事天原上的人都知道,費小白第一次來到天原,在四不管的酒樓裡便和劉老八發生了衝突,當時雙方的人數差不多,結果是費小白這方完勝。聽風好的龍頭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胖揍了一頓,這絕對算是個大新聞,只是幾天時間便傳遍了整座荒原。
劉老八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回去點齊人馬就來抓費小白,但費小白滑溜得很,早就溜之大吉了。再過一段時間,費小白手下已經糾集起了兩百多人,算是一股不小的勢力了,劉老八數次帶領人馬對付費小白,卻全都鎩羽而歸,帶得人多了,費小白聽到風聲早就沒有了蹤跡,可帶的人少了,又不是費小白的對手,讓劉老八頭疼到了極點,甚至有一次還差點被費小白成功暗殺。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費小白連自己的駐地都沒有,每日就是帶著手下在荒原上遊蕩,誰也不知道他下一個落腳點是哪裡,而劉老八就不同了,一面要派出人手搜尋費小白的蹤跡,另一面還要嚴加防範對方的偷襲,畢竟山寨不可能搬走,時間一長,劉老八就撐不下去了,只能認慫,放棄了對費小白的追殺。
費小白就這樣踩著劉老八,成功打出了自己的旗號,從那以後,沒人敢小看這個臉上經常掛著笑容的年輕人。
范一丁深深看了費小白一眼,在目前這種局勢下既然還敢這樣說,想必定是有些依仗:「既然這樣,那范某就告辭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費小白歎了口氣,對范一丁這個人,他還是有些好感的,開口說道:「范老哥,不再考慮一下?左右你也不可能回到鷹之皇朝了,該不會是想在這荒原上過一輩子吧?」
范一丁苦笑了一下:「范某已經錯過一次,不能一錯再錯了,我這把老骨頭就算扔在這荒原上又怎麼樣?至少我還能留些臉面去見選鋒營在地下的兄弟。」
費小白默然無語,良久之後才開口:「再見面時,恐怕便是殺場,范老哥不必手下留情。」
「彼此彼此。」范一丁拱手一笑,轉身大步離去,這一刻,他突然感覺身上輕鬆了許多,終於可以為選鋒營的兄弟們做點什麼了。
目送著范一丁遠去,費小白對台下眾人團團一揖:「有意共襄大舉的,儘管到悅來客棧找我。」
胡半城回到客棧,把情形詳細稟告了一番,末了說道:「也真是巧了,那個費小白也和咱們住同一間客棧。」
斐真依皺皺眉,想起當時費小白看她的眼神,真的只是巧合?
飛煙走進了院子:「大姐,我聽到一個不好的消息。」
「怎麼了?」
「二姐那邊好像被人圍住了。」飛煙方才去前面轉了一圈,恰好聽到廳中有幾個盜匪正在閒聊,說的是一個叫占山魁的匪首帶人圍住了天機營的駐地,如果想拿賞金,就要趕緊了,否則等占山魁攻下了天機營,哪裡還有其他人什麼事。
斐真依的神色頓時一冷,在這裡看所謂的英雄大會,她可以保持輕鬆的神心態,因為對她來說,這些盜匪們不過是些跳樑小丑而已,可聽到天機營被圍的消息時,斐真依是真的動怒了。
「他們好大的狗膽!」斐真依一掌拍在桌面上,厚實的硬木圓桌頓時被拍得四分五裂,一邊的胡半城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心裡祈禱著千萬別把怒火發洩到自己頭上,畢竟之前自己可還打算在裡面摻一腳的。
然而事與願違,下一刻,斐真依的目光便轉了過來,胡半城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畢恭畢敬的站在那裡。
「你去把那幾個人叫進來。」斐真依根本沒給胡半城拒絕的餘地。
胡半城苦著臉:「可……可人家未必聽我的啊。」
「那是你的事。」斐真依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如果不是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早就直接衝出去擒下那幾個盜匪了,哪裡還需要假手他人。
下一刻,斐真依的神色突然一動,若有所思的向院外看了一眼,把頭轉過來時,和羅成與徐山兩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瞭然的神色。
緊接著飛煙也察覺到了什麼,剛要起身,便被斐真依制止了。
胡半城卻是對眾人的反應一無所知,無奈之下,只得舉步向院外走去,可他剛剛走到院門處時,腳步便頓住了,詫異的看著站在面前的人,這傢伙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費小白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在了小院外面,彷彿沒看到胡半城驚訝的眼神,很自然的從胡半城身邊走了過去,在院門外站定,靜靜的看著院內的幾人:「營主的問題,在下或許可以解答一二。」
斐真依幾人雖然面上不動聲色,但心中卻是已經詫異到了極點,狄小憐的易容本事是頂尖的,改了妝容之後,斐真依也曾照過鏡子,連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鏡中的人是自己,並且她是第一次見到費小白這個人,這件事無論從哪方面看都顯得有些詭異。
斐真依微微瞇起了眼睛:「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費小白從容說道:「營主頸上的翡翠掛墜是幼年時便帶在身邊的吧?」
斐真依冷笑:「你們調查得還挺仔細。」
費小白單膝跪地,臉上神情一肅:「小白豈敢調查營主,看來營主是忘記了,當年全賴營主出手相救,小白才得以苟活下來,大恩無以為報,只能略盡綿力,希望沒有耽擱營主的大事。」
斐真依怔住,她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如果之前見過對方的話,不可能沒有印象,不過看費小白的樣子,又不像是在說假話。
看著斐真依的神情,費小白微笑了起來:「當年營主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年紀,忘記了也很正常。」
十一、二歲……斐真依愣怔片刻,隱隱有些明白了。
「那年冬天,帝都連降三天三夜的風雪,如果不是營主讓善堂收容了小白,小白早就凍死街頭了。後來營主又讓善堂送小白去做木匠學徒,想讓小白學一門手藝,以後好養活自己,可惜,小白已經野慣了,學不來那個,最後偷跑出帝都,來到天原。」費小白挺直了脊背,臉上看不到半點匪氣,如果不是見到了之前會場上的那一幕,斐真依甚至會以為這是哪個世家派出來歷練的子弟:「在下知道很難取信於營主,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小白不敢奢望能在營主鞍前效力,只求於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