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好沒意思。」斐真依搖著頭,特意來到這四不管,看到的卻是無聊的鬧劇,當然,以斐真依的身份、地位與實力,能入她的眼、讓她產生興趣的人太稀少了,所以斐真依感到很失望。
「那個費小白是小乘境界的武士,而且……看樣子似乎想為營主效忠。」徐山道。
「等我回去之後,會派人過來找他的。」斐真依道,隨後視線落在了羅成身上:「大哥,我有些累了,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吧。」
「這裡?這裡可是賊窩。」羅成道。
「有您這位大自在上師,我還怕什麼?」斐真依一笑。
羅成和斐真依的交談很平常,但落在胡半城耳中,卻不亞於一聲驚雷,大自在上師?!對整個紅月位面而言,大自在上師只存在於故事中,而且個個擁有上天入地、水火不侵的各種威能,胡半城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胡半城,這裡有沒有比較好的客棧?」飛煙問道。
「有,有的。」胡半城急忙應道。
「帶我們過去,然後你馬上回來,給我們盯著點,看看這幫傢伙最後會鬧出什麼結果。」飛煙道。
「明白,小人明白。」胡半城滿臉堆笑。
飛煙對那個費小白有些興趣,因為眼下的形勢與以往不同,難道天機營的姐妹們就要留在天原、落草為寇麼?絕不可能,姐妹們要回去。營主斐真依更是要回去,所以,爭取到每一分助力都是好的。
幾個人離開吵吵紛紛的會場,在胡半城的引領下,向鎮子的南側走去。
「大姐,有人在跟著我們。」飛煙突然道。
「我知道,讓他們跟著好了。」斐真依淡淡回道。
徐山的神色同樣淡然。他並沒把所謂天原的英雄們放在眼裡,術士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領,而他徐山最擅長的就是以寡欺眾。一旦佈置好陣圖,來一個敵人和來一百個敵人,沒有多大區別。
片刻。胡半城帶著羅成等四人走進一家客棧,他倒是有點眼力價,特意要了一座比較幽靜的小院,隨後又匆匆忙忙跑往會場。
小院裡有兩間正房兩間廂房,正好分給四個人住,羅成進自己的房間隨便看了看,轉身走到院子裡,看到徐山坐在院中的石椅上,神色似乎有些不愉。
「怎麼?聽到有人提起碩遠決戰,不高興了?」羅成笑道。
徐山搖了搖頭。隨後輕歎一口氣:「年輕的時候,我以為可以靠自己的雙手和頭腦改變一切,但年紀越大就越怯懦,我發現……有些東西是根本無法戰勝的。」
「你指的是什麼?」羅成在另一邊坐了下來。
「比如說,命運。」徐山苦笑道:「提起碩遠決戰……我想起了一個人。冉雄安。」
「冉雄安?」羅成腦海中出現了一個人影,救斐真依的時候,他對那個冉雄安的印象很深刻,遠遠超過另外幾個人。
「他是一個奇才。」徐山緩緩說道:「不世出的奇才!悟性極高,意志堅韌,智勇兼備。他的實力在第一帝國應該排在前五之列,而斐營主的實力跟他相比,應該是差了一些,這樣一個人,如何換一個出身,或者換一個國家,必然成為中流砥柱,武者中的楷模,可惜,從他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一個悲劇。」
「哦?」羅成有些好奇了。
「因為冉家和斐達清之間鬧出過一些事,冉家年輕一代中的翹楚,始終受到斐達清的打壓。」徐山道:「碩遠決戰,人們只看到琅山十八騎,卻因各種各樣的壓制,刻意忽略了冉雄安,呵呵……沒有帝國天劍,困守碩遠陪都的士兵哪裡有勇氣衝出來,和我朝大軍決一死戰?憑他斐皓天……」說到最後,徐山搖了搖頭,斐皓天不能修行術法,也不能練習武技,等於廢人,而且性格又軟弱,缺乏號召力,聽到自己的妹妹正在城外死戰,他倒是想拚命,但士兵們可未必聽他的,從某種角度說,第一帝國沒有了冉雄安,便不會有碩遠大勝,斐真依也早就戰死了。
「逐浪原決戰,對他們第一帝國而言,斐營主當推首功,但冉雄安也是功不可沒的。」徐山續道:「結果到了論功行賞的時候,斐營主成了最高公民,而冉雄安卻黯然離去,回到劍廬閉關修行,不公平啊……」
「聽起來你好像很同情他?」羅成笑道。
「上師,您錯了。」徐山緩慢而又有力的搖了搖頭:「這個世界上,我最痛恨的人,就是冉雄安,如果有機會,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
「為什麼?」羅成一愣。
「我要為天讓報仇。」徐山一字一句的說道。
「天讓是……」
「冷天讓是我朝三王子,也是我最喜歡的學生。」徐山的眼中充滿傷感:「在逐浪原決戰中,冷天讓就死在冉雄安劍下。」
羅成恍然,擊殺敵國領軍元帥,這份功勞確實不比斐真依差。
「上師,我不知道您為什麼這樣重視斐營主,不過,我相信您有自己的理由。」徐山緩緩說道:「我可以回去說服皇上,放棄過去的成見,並肩作戰,我朝可以派大軍幫助斐營主復國,甚至可以把指揮權全部交給斐營主,一切……為了應對滅劫,但是,冉雄安這個人必須死!上師,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羅成說不出話來,他能感受徐山心胸中翻滾的仇恨。
「兩國和談之後,天讓的屍身被送回來,呵……」徐山露出苦澀的笑容:「可到今天為止,天讓的屍槨一直停放在大殿前,皇上拒絕為天讓舉行葬禮。」
「為什麼?」
「皇上要讓自己每一天起來,都會看到最疼愛的兒子正飽受風吹日曬之苦。」徐山道:「皇上要讓自己心痛,心痛就不會忘記仇恨,不會因任何理由而妥協。」
「這幾年來,冉雄安一直躲在劍廬裡,我朝死士始終找不到機會,不過……他們冉家這三年可是死了不少人的。」徐山笑了笑:「皇上已發下毒誓,要殺盡冉家滿門,但有一人尚存,便不會為天讓舉行葬禮。」
羅成聽懂了徐山的意思,這和他關係不大,他與冉雄安之間也沒有什麼瓜葛。
「這麼說……你們皇上也一定非常痛恨真依了?」羅成問道。
「不,這是戰爭,難免會有傷亡。」
「那為什麼只痛恨冉雄安?因為他親手害了你們三王子?」
「上師,如果我們攻陷第一帝國的陪都碩遠,會不會殺了斐皓天?」徐山反問道:「如果我們困住斐營主,又會不會殺了她?」
「不會。」活著的人當然要比死人更有利用價值。
「其實……天讓原本是不該死的。」徐山長歎:「冉雄安一心要重振家族聲威,他遲遲不能攻破天讓的陣圖,又見斐營主兵鋒越來越近,生怕自己的大功被搶走,遂連下殺手,而天讓的性格又倔強,不願束手受降,以前傳他術法時他玩笑說,希望能學到一種與敵同歸於盡的陣圖,寧為玉碎而不為瓦全,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一語成箴……」
「聽斐營主說,冉雄安似乎又有突破?呵呵……」徐山面容轉冷:「不管世事如何變幻,他冉雄安都注定了一個下場,他表現得再出色,也不過是讓命運的悲慼更濃厚一些罷了,老夫不用術法推算也知道,既然已走出劍廬,那麼他便活不了幾天了。」
斐真依和飛煙站在那裡,她們出來得晚了一些,只聽到了後半部分交談,兩個人相顧默然。她們越來越相信羅成了,也在為未來而思考,當成千上萬個域外妖魔降臨的時候,第一帝國與鷹之皇朝必須並肩作戰,但是,往日的仇恨真的能放得下麼?徐山說鷹之皇朝的皇族只痛恨冉雄安,可這是徐山的一面之詞,別人不說,當日斐真依殺了雙星神箭中的段隱情,段隱機一直沒有回國,終日在天岸山附近遊蕩,靠著驚雷弓還有自身出神入化的箭術,也不知道襲殺了多少第一帝國的將士,顯然,段隱機已經把復仇當成了自己的唯一使命。
直到前些日子,文秀帶著琅山十八騎的姐妹們,費盡千辛萬苦,才算成功除掉了那條潛伏在暗處的毒蛇,當然,這是第一帝國的將士對段隱機的評價。
「如果真的有命運這種東西……也不會像你說得那樣不可違。」羅成笑了笑:「否則,我應該找個安靜的地方,搜羅一大群美女,一邊享樂一邊等死才對。」
「呸,大哥你好沒正經!」飛煙啐道。
徐山默然,良久,輕聲道:「所以……您才是大自在上師。」
「別想那麼多。」羅成站起身:「盡力就好,求一個心安而已,徐大師,聽你的口氣……近期要回去了?」
「是啊。」徐山點了點頭:「如果我朝武士聽聞斐營主退到天原,難免會有一些動作,萬一衝撞了斐營主,那可就不太好了。」
「你是擔心衝撞了我大哥吧?」斐真依淡淡說道,不過她把『我大哥』這幾個字音咬得很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