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擱這滿心猜疑之時,大幽冥輪的運轉已接近尾聲,青衣修士更是取出一把上品法寶虎頭百蠻刀來,可任憑他用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砍削劈刺,用盡了花樣,那漫布著紫色符文的法陣卻仍是紋絲不動,依然將之牢牢地困縛原地。
此時眾人的目光倒有大半聚焦在大幽冥輪身上,全然忽略了這位有著化氣中期修為的青衣人。風冥上人倒是沒忘,可以他向來謹慎小心的行事作風,是斷然不敢在不明陣法威力的情況下去輕易涉險的。至於青衣修士的結局如何。「原始天魔在上,他就自求多福吧。誰叫他如此性急,不待自己吩咐便要去奪寶,若僥倖留下一口半口的人氣兒,那是他命大,若不慎抻腿扽足見了閻王爺,那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這正想著,那邊大幽冥輪已然停止了轉動,只見鐫刻著水波符文的陰陽魚表面幽光閃過,一黑一白兩道光芒自陰陽魚的雙眼處射出,逕直沒入青衣修士的額心。
見此場景,眾人盡皆一驚。不過捻指光景,修士原本頗有章法的揮刀忽然變得散亂起來,直至最後氣力散盡,漸漸停了下來,眼看著鼻孔內已是出氣多進氣少,儼然一副即將嗝屁的模樣。郎飛以神識打探到青衣修士的生命體征漸漸消失,不由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掠過一絲陰霾,由方才修士的舉止來看,法陣只不過起了束縛之用,可令人倍覺詭異的是,那黑白雙氣進入身體後,竟不見他有一絲反抗,直至氣絕身亡也沒發出過一聲慘叫,倒是像極了之前鎮魂槍暴走時出現的一幕。可若是再仔細分辨又有些許不同,此時修士的臉色蒼白的全無一絲血色,根本就不像一個剛死之人。
他這正皺眉不語,那邊的大幽冥輪在吞噬掉一條性命之後竟似浮出水面一般自玉屏表面符文法陣的核心位置析出,緩緩攀升至虛空之上。一時間三個陰陽魚再度旋轉起來,在周天群星的映襯之下顯得尤為怪異。
此時玉屏上的紫色符文緩緩消退,青衣修士的屍體也自半空「啪」的一聲跌落在地。眾人顧不得去檢視他的身體,全部注意力盡皆集中在懸於天際的大幽冥輪上。隨著陰陽魚的徐徐旋轉,周天夜空下象徵地煞七十二星的星辰亮起一道道刺目的強光,在眾修士的注目下先後匯聚到大幽冥輪之中。
有了星力之助,大幽冥輪的三個陰陽魚愈發鮮明起來,其轉勢也越來越快,待得後來,幾難辨形貌。與此同時,橫貫夜空的星芒也緩緩退卻,而大幽冥輪亦開始轉換方位,向著眾修士所處位置飛來。
「不好!」方才見它大發凶威,此時又來勢洶洶,料想也不是來陪眾修士喝茶的。郎飛招呼雲霞宗眾女一聲,扭頭就跑。
他這一嗓子倒是驚醒了一窩,不論正道修士還是魔道修士盡皆亂作一團,即便如血煞、妖閻、青鈞等人也是同樣如此。仙器!那可是仙器啊!誰若妄想擋它一擋誰才是傻帽呢。
紛亂之中,牛頭馬面忽然一左一右架起郎飛,不由分說,拖著他拔腿就跑。郎飛一愣,回頭看時,就見方纔所處位置不遠處的一位天鬼宗修士先是被大幽冥輪表面射出的一道灰蒙猛的光柱定住身形,繼而隨著黑白雙色光芒的沒入,整個人在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後,身體的骨肉開始萎縮,到得最後,地面上已唯剩一條黑袍,並縱橫交錯汩汩而流的血水。再看此時的大幽冥輪,方才射出黑白光芒的正好是那鐫刻著冰花圖樣的一面。
「嘶……」郎飛倒吸一口涼氣,看了眼左右二人,問道:「兩位哥哥,不是都說仙器有靈麼?這傢伙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牛頭停下遁風,略喘口氣,答道:「你當所有仙器都跟我們似的啊?那大幽冥輪的器靈不過只相當於一個三歲大的娃娃。還不是你們這群道魔修士,沒一個安了好心?氣機感應之下被它查知了惡意,這才有了眼下的一幕!」
郎飛忽然想到之前收取鎮魂槍的一幕,連那等靈器都知道趨吉避凶,這大幽冥輪有此反應,倒也在情理之中。只不過,牛頭的第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能跟他們比啊?方才可是他說的,龍印不過是下品仙器,大幽冥輪卻是中品仙器,整整差了一個品階呢。狗尾巴尖插雞毛,假充外國鳥!洋貨就是好的?遂問了一句。「牛頭哥哥,如你方纔所言,你們與那大幽冥輪的器靈又有何不同?」
牛頭眼珠子轉了半天,嘿嘿一笑。「不可說,不可說!」
「唔,這又改大尾巴狼了!」郎飛絮絮叨叨又罵了一句。這時幽冥輪一晃之間又定住一個天劍宗修士,但見煙霞符文一閃,兩色光柱射下,天劍宗修士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立時便委頓在地。郎飛放出神識一掃,發現修士死狀倒與之前鎮魂槍上血瞳骷髏殺害的三人有幾分相似。
「嘿嘿,即便是上古之時的我等碰上這大幽冥輪都免不了一番苦戰,更何況你們這些人!」好便似發現郎飛的臉色有幾分不好看,馬面擱一旁頗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另一邊牛頭頷首補充道:「這大幽冥輪為陰司仙物,善能奪人三寶,以其符文分劃,分別對應著人之『精、氣、神』!」
「是了!難怪方才三人的死狀各不相同!」他正在這想的出神,忽聽一側傳來一聲驚呼,聽音調竟是雲霞宗之人,轉頭一瞥,赫然是彩霞仙子。扭頭觀去,但見其後大幽冥輪緊隨而至。郎飛不及多想,劍指一揚,近百飛劍聚攏成一條龍尾,順勢一掃,「彭」的一聲將彩霞仙子撞飛。恰此時星光照下,黑白光芒迸射而出,龍尾處十數把飛劍去勢一頓,稍與光芒相接,隨即化作齏粉消散一空。
見得十數把飛劍頃刻被毀,這小子簡直肉疼到了極點。心道:「我收集飛劍容易麼我?且不提那可是一次性損失了十多把,其中竟還有一把法寶級的。」
他這正做出一臉哭喪狀,那邊彩霞仙子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不敢多有逗留,轉身飛去。大幽冥輪卻似被郎飛此舉激怒,忽然掉過頭,朝著他所在方位飛掠而來。見狀,牛頭馬面頓時破口大罵。「招災玩意兒,沒事你惹禍它幹嘛!」沒二話,架起他,閃身開溜。
論修為他兩個足堪比擬煉氣境修士,可若論境界的話,又要超出不少。對於天地至理的感悟自然也深刻的多。二人架起遁風這一逃,還別說,大幽冥輪還真就追之不上。末了只得悻悻的轉換目標,仍朝其餘人等追去。
就在大幽冥輪轉頭之際,恰好小羽兒一頭撞了過來。本以為好歹總算又抓到一個,星光還沒等瀉下,卻忽聽一聲。「我滴媽,走也!走也!」這貨轉瞬間便沒了蹤影。大幽冥輪似有所覺般的頓了頓,另一邊七彩光芒再度閃現而出之時,已然到了郎飛懷裡。
事實上,大幽冥輪雖能趨吉避凶,又在星力的作用下有了用武之力,可終究不過是一件稍具靈識的仙器而已。若放在上古時期,神人滿天飛,地仙多如狗的年代,在地仙界隨便捏一把,指定就有人能夠將它降服。可壞就壞在此時乃是末法時代,眼下這些人裡沒有一個地仙之輩。即便如鍾馗、崔玨這等陰神,若尚未經歷過五衰之劫還有可能將之鎮壓,可現在呢,充其量不過相當於煉神道的煉氣巔峰修士,不說仙力,連瞬移都施展不出,又如何能是大幽冥輪的對手。是以,眼下不但是正魔雙方修士疲於奔命,連他們這些陰神都被攆的雞飛狗跳。
眾人猶如避瘟神一般四處奔逃,瞧那一副副心急火燎的模樣,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後,包括雲霞宗的茹霞仙子在內,正魔六宗已然損失了一十三位人仙。倉惶與驚恐交織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可任是誰也沒有破此困境之策,所謂:「一力降十會!」在壓倒性的力量面前,縱你心中有萬千溝壑,時至此刻又有何用。
莫說一般修士抵擋不住,就算是雲霞、青鈞、血煞、風冥等手握靈器的一宗之主,也不過是憑借手中靈器,稍稍拖延星光片刻,繼而轉身繼續逃命。便似那妖閻上人,有一回正巧撞在大幽冥輪跟前,為求自保將血河攔在身前,可不想陰陽魚上射出的黑白光芒竟將污血融化掉小半,直心疼的老儒跳腳大罵。又如血煞上人的「酆都」,本是想借鬼界之力困住它一時,可誰曾想被它一次性吞了三成陰氣,慌得血煞上人怪叫一聲,撤回陰氣,拔腿就跑,自此再不敢正面與之相抗。還有雲霞仙子的九鳳虛像、青鈞上人的天雯劍氣以及風冥上人的心皇焰,同樣只能略阻分毫。倒是禪心上人手中的千佛紫缽,因屬性相剋的關係尚能在大幽冥輪前堅持一息半息,只不過老和尚為救同門一連出手數次,這時早已是氣喘吁吁、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