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郎飛的小心思不禁又活絡起來,之前他不過是打著長幾分見識的念頭隨同雲霞宗諸女進來,實未對寶物之類的東西有過什麼非分之想。可到了此刻,尤其是經歷了爭搶靈藥的一幕後,在牛頭馬面的相助下著實吃到了些甜頭,既然眼下到了真正的核心區域,且又是一個群雄逐鹿的局面,再兼鍾馗、崔玨等人已經將水攪渾,這樣一來,未必就沒有自己渾水摸魚的機會。
事實上,鍾馗之所以將龍印交給他,也是有著一番打算的。正魔兩道六宗中,唯有郎飛獨身,對於練氣道修士所具有的氣質特徵,或許別人不知,可對他們這些存活至今的上古陰神而言,又怎麼可能分辨不出。早先靠著牛頭馬面郎飛得了不盡的好處,龍印若交予他,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必然會再次喚醒眾人,以求能倚做助力,進而與其餘六宗抗衡。
「牛頭哥哥,馬面哥哥,鍾大哥、崔大哥,你們出來吧。」隨著青鈞上人的苦笑,平地忽生數團陰風,鍾馗、崔玨以及牛頭馬面,並大小鬼卒再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
因這小子對於無常鬼二人還多有憤恨,故而,獨獨不見了他們倆。鍾馗出現後對著他滿意的一笑,接著喚出黑白無常來,著令立於一側。
牛頭馬面自然又是吆五喝六的趕走青鈞等人,一左一右的將郎飛夾在中間。這時魔門之人也穿過流光,先後進入此間。待打量得鍾馗等人後,雖嘴上不敢說,可一個個無不將郎飛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有這些陰神在,他們就好比那啞了火的炮仗,渾身上下放不出一個舒服屁來。「貓兒攀倒甑、天上掉餡餅,這小子真他媽狗造化!」
郎飛可不管那麼多,跟在鍾馗等人後面,三腳兩腳來到懸梯前,拾階而上。後面跟著雲霞、禪心、青鈞等一幹道門修士。次後面,仍是一眾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魔門修士。
話休饒舌,過有頓飯光景,眾人來到王座前站定,但見水晶石林中合抱一張寬大玉椅,是怎生模樣?說精巧,金鏤銀造,珠點彩妝。論大氣,雲繞龍盤。四足各有烏龍攀沿。左右扶手金龍有二。背脊上豎列蒼龍有三,爪踞頂梁,垂首平視,說不盡威武雄渾。
眾人看了一眼,頓覺一股威儀氣勢撲面而來。彷彿這一刻全部成了凡夫俗子,而眼前之物,便是那九五至尊的承天王座。
如此,過了好半天方才回過神來,目光穿過王座,後見一通體瑩白的羊脂玉屏,足足十丈長短,鐫雕一副氣勢磅礡的畫卷,乃碧海潮落,朝陽初升圖繪。
左右看過一遍,並未尋得發出虹光之物,郎飛不由的面露不解,瞧其陳設,此處斷然是魔宮最深處,可環視四週一番,愣是不見絲毫異常。若說寶貝,倒也不是沒有,那椅、那畫皆是寶貝,可卻是一種不知名的珍稀礦材,只經雕琢,實非祭煉而成的寶物。
他這面露疑惑,雲霞、青鈞等人自然也是心有不解。眾人追逐虹光源頭而來,可並未發現半點蛛絲馬跡,實叫人有些捉摸不透。之前所見虹光難不成僅是夢幻泡影?
郎飛看了眼一臉平靜的鍾馗等人,扯了扯牛頭的衣角。「牛頭哥哥,不知你發現什麼蹊蹺沒有?」
牛頭看了左右一眼,嘿嘿一笑,低聲道:「賢弟,不瞞你說,你牛頭哥哥我還真發現一些不同尋常之處!」
「哦?」這小子眉頭一挑,喜道:「牛頭哥哥,請快快說來。」
「賢弟你看!」說著,牛頭伸出手指,對著九龍金椅之後的玉屏輕輕一點。「你瞧那團烈火般的朝陽!」
「嗯?」郎飛聞言一愣,那朝陽他也不止一次的打量過,圓滾滾、光團團的一坨,除了望之一眼滿身燥熱外,不論怎麼看都不像是虹光的源頭。「哥哥,不是小弟貧嘴,會否是你在陰司的時間太長,平生也未見得它幾次,此時有些老眼昏花,錯把馬涼當馮京了?」
話才罷,一隻黑乎乎的大手從天而降,郎飛只覺眼前一花,頭上登時挨了個爆栗。「臭小子,你家哥哥生就一對通靈眼,幾時看錯過?你給我仔細瞅瞅,那團日暈中,敢是有些模糊的影跡?」
「通靈眼?我呸!銅鈴眼還差不多!」這話也就放在心裡想想而已,郎飛吃了一記爆栗,現在額頭還火辣辣的疼呢。老虎屁股摸一次也就算了,俗語云:狗急了還會咬人呢。
撇過他心裡與眼下情形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胡思亂想不提。順著牛頭所指望去,果見得日暈中影幢幢的顯現出有小部分交疊在一起的三個陰陽魚。
「咦,這是什麼?」這小子心中一驚,扭頭看向牛頭,見他搖頭,又向另一邊馬面望去,不想竟連他也不知。不由的眉頭皺起,輕聲嘟囔道:「不若上前一探?」
一側牛頭聞言拉了他一把,滿臉肅容的搖了搖頭。「怎麼?有危險?」郎飛尋思片刻,轉眼又將主意打到魔門之人頭上。於是邁步走近雲霞仙子身旁,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又伸手指了指玉屏上的大日形影。
對於他的舉止,魔門修士自然看的清清楚楚,雖說與雲霞仙子的談話低不能聞,可那手勢卻全然收在眼中。遂細觀大日,果然見得日暈中另有玄機。
這時,雲霞仙子點點頭,對旁邊赤霞仙子做出吩咐狀。眼看妃霞仙子領命,輕踮金蓮,便要躍身而起。早已觀望多時的天魔宗人群中忽然竄出一位身材健碩的青衣修士,搶在妃霞仙子之前,縱身直撲玉屏而去。
數丈距離晃眼而至,不等在場眾人反應過來,天魔宗修士已然飛臨大日之前,低喝一聲,伸手就往日暈裡三個陰陽魚抓去。
「不好,被風冥老兒捷足先登了!快,快,攔下他!」這時青鈞、禪心等人也回過神來。道人忙引天雯劍,作勢就往青衣修士後心刺出。風冥上人自然不能讓他如意,急提手中「心皇八景燈」,瞬間打出一道橙黃色光芒攔在天雯劍之前。
月白色的劍氣與橙黃色光芒撞在一起,可還沒等二者分出高下,忽聽半空中傳來一聲慘呼。眾人一驚,轉頭看時,但見大日週遭光暈向外輻射出無數細密的紋理,瞬間契合成一個深紫色的圓形法陣。繼而華光一閃,光暈中忽然浮現出三個邊緣交疊的陰陽魚虛影,隨著法陣光芒愈甚,三個陰陽魚徐徐轉動起來。再看青衣修士,彷彿整個人粘連在法陣之上,任憑他使盡了手段,依舊是難分難解。
見到這一幕,眾人心下大驚,那些已然作勢撲出的修士急急忙忙停下腳步,無不在後怕的同時,暗自慶幸自己躲過一劫。
陰陽魚由慢而快,又由快而慢,並且緩緩的浮現而出,轉眼顯露出廬山真面。在見及這神秘物體真面目的那一刻,牛頭馬面、包括鍾馗、崔玨、黑白無常等陰神的臉色齊齊變了。
「竟然是大幽冥輪!」馬面忍不住驚駭出聲。郎飛聞言一愣。「大幽冥輪?聽起來倒像件了不起的寶貝。」
牛頭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這大幽冥輪乃是那位大人的趁手仙器,論品質和威能,比之你鍾馗哥哥手中的龍印還要高出一籌,即便是在中品仙器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沒想到在大劫臨頭、萬物崩壞的情況下,大人竟還能將它完好無損的帶出來。」
「難道,難道這就是那發出七彩虹光之物?」郎飛又細細打量一番,發現這大幽冥輪的三面陰陽盤上又鐫有三個不同的符號,一個坡窪起伏,似水波。一個馥馥氤氳,似煙霞,還有一個有稜有角,似冰花。
「不對,此物號為大幽冥輪,合該為地府之物,又陰陽輪轉,生生不休,定然蘊含兩儀之力,實與之前所見的七彩八卦相去甚遠。或許,此二者並無關聯。」
郎飛眉頭一挑,說道:「哥哥,你口中所說的那位大人到底是何出身?」牛頭聞言笑而不答。「不可說,不可說!」
「故弄玄虛!」郎飛白了他一眼,轉頭又問馬面。「敢問哥哥,這大幽冥輪可是那位大人的最強寶物?」
馬面原以為郎飛吃了牛頭一個閉門羹後又來問自己,本就做好了閉嘴不語的打算,不想他倒不傻,竟然換了一個問題,不覺微微一愣,頓了一下才道:「要說這大幽冥輪,當也算不得最強之物,據我所知,那位大人手上還有一件王品仙器,形似玉玦,號為『十方俱滅』,能夠放射五濁玄光。但得照上一照,即便是地仙之輩也要神化形消。轉世兵解都不可能。」
「哦?十方俱滅?聽起來倒也不像!這卻奇怪了,既然不是這大幽冥輪,也不是馬面口中的『十方俱滅』,那發出虹光之物打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