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緩緩說著,其平靜的眼神倏然浮現出一絲恐懼。「若是不能秉持一顆堅定的修行之心,於此關鍵時刻清醒過來,便會一直沉淪在那種奇妙的虛幻之中變成如行屍走肉一般的存在。」
郎飛驀地打個寒戰,老道說的邪乎,他只是聽了一下便覺的額頭滴落一絲冷汗,定定神,咽口唾沫,道:「那後來呢?」[]
老道一巴掌拍在郎飛頂門。罵道:「後來,後來當然是你師父我憑借堅韌的意志力醒了過來,若不然,哪還能安然的再次教導你。」
郎飛嘿嘿一笑,對著老道做個鬼臉,道:「一心雷說了,那其餘三種雷劫呢?」
老道斜他一眼道:「那化神境的三元雷這方寸修行域沒有一人經歷過,又怎會有詳盡的記載,只是煙霞祖師手札中曾有隻言片語的記載,說什麼,天從雲,地從山,人從心。言簡句短,寫的不清不楚,至今也沒有哪位祖輩領悟其中玄妙。」
見郎飛一副回味無窮的表情,待回過神,眼巴巴的又瞅了過來,老道一抬手,再次給了他頂門一巴掌。嗔怪道:「你這混小子,自天地崩壞以來這方寸修行域便再沒出過一個神仙,又去哪裡得知五行雷的情況。」
郎飛騷騷頭,打個哈哈,道:「神仙啊,嘿嘿,便有飛兒來修成這方寸修行域的第一個神仙吧。」
老道聞言少有的沒打擊他,反是一臉期許的道:「嗯,只要你這鬼小子毫不懈怠,說不定當真有那麼一天,只是可惜我老道怕是見不到嘍。」
「師父,雲海,還有那頭暴虐的雷龍在我識海中果真無事?」見老道感傷,郎飛慌忙轉移話題。
老道臉上露出一副恭敬的神情,沉聲道:「想那青衣道人當已是神仙之流,乃至問及天仙大道的恐怖存在。那雷龍應是被他以玄功封印在冰峰之中,以你所言推測,四靈法相侵入你的腦中,應是將識海障壁打碎,卻不知怎的打通了雲海所在,這才會在你腦海中浮現過往的一幕,說實話為師也不知你為何有此變化,尋常之人若識海破碎,輕者修養數年,重者成為白癡,便是我等煉神一脈有那修補識海的手段和丹藥也要數月的光景才可痊癒,當時為師見你不敵,欲待出手之時卻怎想你自行恢復過來。不禁絲毫未損,過後還將為師的一縷神識給吞了。」
郎飛有些不好一絲的訕笑一聲,轉眼又問道:「那以師父猜測,飛兒為何會有如此變化呢?且那雲海與雷龍俱在,單單缺少了青衣道人的形影。」
老道略微一頓,以揣測的語氣答道:「為師先前曾擔心青衣道人乃是想奪舍你之軀體,不過時至如今你都並無一絲異樣,為師推測出三種可能。」
眼角瞥了一眼郎飛,見他一臉期待的摸樣,老道繼續道:「第一,那識海之物乃是青衣道人寄存於你腦中,卻不知他所欲為何。第二,你有所奇遇,不知怎地融合了青衣道人的神魂。其三,雲海與雷龍本來便是你自己之物,你所見的也是靈魂深處封存的記憶。」
聽得老道所言,郎飛驟然打個寒戰,面帶憂色的望向老道道:「師父,若是那第一種可能,徒兒豈不危矣?還說什麼造化?若是第二種可能,會不會落下何種暗疾?」
「飛兒休要多心,為師思忖,當是這第三種最為可能,因你曾說過,浮現那些畫面之前,你曾感覺靈魂深處一陣劇痛,由此推論,應是打破了被封印的記憶碎片所致,而那些畫面便是以往的情景再現。」眼見郎飛一副焦躁的模樣,老道忙出言開導。
「哦,原來如此,那我……那我……嗯,愛是誰是誰吧。」這鬼小子吭哧了半天,也回過神來,不管前身是誰,他如今乃是郎飛,青牛鎮的飛娃兒,玄羽峰的大徒弟。
見郎飛只是一愣便回過神來,老道微微一笑,讚許的道:「飛兒有一顆如水之心,不為外因所惑,我欣慰至極。」
郎飛聞言,老臉一紅,手指摸摸鼻翼,一臉的不好意思。
老道見狀一愣,奇道:「飛兒,何故如此表情?做小兒女態?」
「那個……師……父,飛兒我……飛兒我,不為外因所惑可承受不起。」
眼見郎飛越發臉紅,這老道心頭疑惑,開口道:「飛兒,你明言便是?為何出此言語?」
「師父,可還記得徒兒在那玉台之上曾出神許久?」
見老道點點頭,郎飛繼續問道:「那師父你……你可知『他』之身份?」
老道一呆,繼而說道:「身份,他有何身份?便就是師弟的五徒兒,其中還能有何玄虛?」
郎飛臉色一急,雙手在胸前比劃半天,道:「哎呀,不是……徒兒不是說那個,乃是……乃是其性別。」
「啊,嗯?」老道打個愣神,眼泛精光,轉頭道:「因所見不多,為師也未細加打量,更未曾以神識相辨,今聞飛兒所言,莫非……莫非其不是男身?」
郎飛情不自禁的捏捏五指,搖頭苦笑道:「若不是如此,徒兒又怎會心驚至此。」
「哈哈哈哈哈哈」見郎飛窘迫的神情,老道驀然忍俊不禁,長聲大笑起來,再難以保持他哪種老正經的做派,只笑的磕磕巴巴,指著郎飛道:「如此說來,如此說來,我的徒兒……卻把那雲羽子的徒兒輕薄了?唔哈哈哈。」
「師父,師父,你咋還笑的出?想那雲羽子師叔必然在怪罪飛兒,雖是無心之舉,卻也實實在在的佔了人家的便宜。」
郎飛撅著嘴,一副愁容滿面的樣子,眼巴巴的望著眼前笑的前仰後合的老道。
「徒兒,徒兒休慌,只怪那老道裝神弄鬼,偏要將他那寶貝徒弟弄個什麼女扮男裝。觀她男身之時都這樣俊俏,想必女身更甚,反正你又未吃虧,理他作甚。」老道士好容易平復下心緒,想起雲羽子弄巧反成拙。嘴角又泛出幾分笑意。
郎飛依舊面色愁苦,道:「可是徒兒仍覺理虧,非但毀了三件寶貝,還輕薄了她,總是有些心中難安,只望可以彌補幾分,以平心中愧疚。」
「這倒難辦了,那老東西眼界高,尋常之物又哪能看上,還不若從方清寒那裡下手。只是為師與之亦不曾多見,難以得知其有何喜好。」
二人盡皆無語,一時間大眼瞪小眼起來。
良久,郎飛驀然一喜,眉開眼笑的大叫道:「有了,有了。」
老道眉頭一挑,道:「飛兒有何對策?」
郎飛自須彌帶中輕輕捏出一粒丹丸,道:「師父,請看。」
老道眼光一掃,微笑道:「徒兒便可是又想拿這駐顏丹討好?」
郎飛嘿嘿一笑,將他以前在經藏閣曾碰到方清寒的事述說一遍。想她曾在放置駐顏丹秘方的書架旁感歎許久,如此只是過了半年,料她仍會對其掛懷。
「徒兒有了決斷即好,為師就不與你同去了,你只需去那天陣峰,尋陣碧子,便會問得去雲羽峰的路。」老道輕捋鬍須,舉臂抖手,示意郎飛自去雲羽峰。
郎飛點點頭,站起身形,拽開步便要離去,剛走幾步,這小子突然回過頭來道:「師父稍待打坐,飛兒險些忘了,今還有一事求教。」
老道緩緩睜開眼,溫聲道:「飛兒還有何事?」
鬼小子嘴角邪邪一笑,彈出手掌道:「這個,飛兒的獎勵到手了,師父曾應承予雪婭的寶貝還未見蹤影咧?」
老道一愣,轉眼臉上掛了一幅氣呼呼的表情。罵道:「你這死不吃虧的混小子,無事便來摳唆為師的寶貝,非要將為師的老底淘幹不可?」
郎飛換了一副討好的笑容,幾步走到老道跟前,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師父怎如此編排飛兒,左右看飛兒也是個會過日子的人,又怎做得敗家的事?師父所言,讓飛兒痛心之極。」
老道只覺一股寒意直衝頂門,雞皮疙瘩起了一聲,慌忙打斷郎飛,將虛空鐲摘下,抬手一抖,將那一堆器物丟出,叮呤噹啷的掉了一地。
「喏,為師家底全在此處了,任你挑揀便是。」
郎飛望著那一地狼藉,眼中射出幽幽的目光,果真幾步走近,蹲在地上抬手就去翻撿。
「……」
半晌過後,這小子站起身形,皺著眉頭道:「師父,怎都是些法器?還全是些邊角貨,更無一精品。」
「哼,你這小鬼頭,自遇見你以來,為師的寶貝,毀的毀,送的送,如今只剩下這些拿不出手的玩意兒,囊中已幾近羞澀,你還有臉嫌為師的東西破?」
郎飛抬手搔搔後腦勺,不好意思的道:「師父,莫怪莫怪,飛兒只是說說而已,但只要是師父給的東西,飛兒都將之珍做寶貝,只是今時是為雪婭而討,此中並無合她心意之物。」
見混小子轉眼編了個瞎話,老道斜他一眼,道:「我那徒孫所需何物?你倒是言來聽聽,也好讓為師心中有底。」